第三十八章 哭

作者:Jupetans 更新时间:2020/11/27 18:18:21 字数:3913

一如雪只是疯狂地跑,跑啊跑。蒋裕民来她家里面,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她这一年多来一直都没敢进入高兴市高级中学五百米的范围内,全都是因为这个人。

现在,这个人进了她的第二避风港(第一便是活动室),她感觉自己只能住活动室了。她跑的方向,也正是学校的活动室。

不过,在半路上,她没跑了。她被三个人拦住了。而这三个人,正是从学校出发赶来的卢正亭、曹桂绅以及老戴。见她仓皇逃窜,老戴立刻就把她拦了下来。

“一如雪同学,你怎么了?”老戴看她脸上满是惊恐,想要安抚她,伸出了略有些粗糙的手。

“别……别碰我……”一如雪尖叫着拼命往后躲,不让他碰触自己。

“……看来你没说错,果然是有‘男性恐惧症’的。”老戴连忙缩回了手。

一如雪的形象在卢正亭心中破灭了,原本那个感觉切开是黑的学姐,现在却失魂落魄。当然,这一点对曹桂绅来说也一样,虽然上次他直接见到一如雪还是在食堂。

曹桂绅怎么也无法相信,面前的学姐竟然有那种能力,更让王新阳这段时间过着寝食难安的生活。他忍不住问她:

“我兄弟在哪儿?”

一如雪支支吾吾地说:“在……在我家里……”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因为……”

她没有说出口。

实际上,她不用说,三个人也猜出了大概——她家肯定出了事,就是这事不知道是和她的“男性恐惧症”有关还是和“家暴”有关。他们更倾向于后者。

这时候,王欣洋也赶来了。她和吴顺涟分开之后边找人边思考一如雪可能会往什么地方去。老公园应该是不可能去了,因为那里已经开始进行拆除工作,没有地方可以躲。虽然不了解一如雪,但她觉得那看上去很冷清的活动室,可能会成为她的目标。

而她沿路找来,也证实了这一点。

见王欣洋赶来,曹桂绅倒是感到很诧异。卢正亭看他的反应,也感到很紧张。

因为他把王欣洋的状况也告诉了曹桂绅,也就是说,曹桂绅知道她实际上以前是个男生。

王欣洋见到这不该出现的三人,也是愣在原地。不过,一如雪没继续跑就好,她走过去抓起一如雪的手催促道:

“你得跟我回去一趟,没你在场根本无法指控他!”

“指控?”老戴皱了皱眉,“指控她爸家暴吗?”

“这个是之后的事情,现在要处理的是一个让她罹患男性恐惧症的老师。”

“老师?!”老戴惊愕得张大了嘴巴,“这……到底是啥情况?”

“事后再解释,赶紧跟我走!”

一如雪现在就像人偶一样,毫无意志,也没反抗,被王欣洋强硬地拽着走了。

其余三人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曹桂绅第一个跟了上去,老戴紧随其后,卢正亭是最后犹豫了一下才跟了上去。

“王欣洋,我兄弟是啥情况?”曹桂绅在后面跟着喊。

“放心吧,我妈在那里,蒋裕民不敢怎么样的。”

“蒋裕民是谁?”

当然,王欣洋无需回答,因为曹桂绅注意到浑身抖了一下的一如雪。

“就是这个姓蒋的让你得了男性恐惧症?”曹桂绅问一如雪。

“……”

一如雪一副想承认又犹豫不决的样子,让曹桂绅看着很窝火。当初她在他和王新阳面前表现得那么意气风发,现在却是这副德性,他觉得王新阳这段时间的努力有点不值得。就算是因为这个能力,曹桂绅也觉得不该出现在她身上。

“反差真的大。”曹桂绅直言不讳了,“我简直不敢相信你会把我兄弟逼到这个地步。”

“……你是没想过被人突然倒一身**是什么感受,对吧?”一如雪终于开口了。

曹桂绅头一次听说这回事,心里面也确实有种无法描述的感觉。

“看吧,没话说了,对吧?”

“问题是你之后呢?之后没报警?”

“因为下午还有考试……”

听到这,曹桂绅怒了:

“都这样了你还想着考试?你简直是学霸之耻!”

一如雪没有反驳,曹桂绅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压着声音问:“是因为你爸吗?”

“……嗯。”

如果只遭遇一个还好说,但这两个都碰上,曹桂绅觉得就算是自己,也无能为力。不在困境中,就不知道困境的可怕。

“我也是从‘高高’来的人,我可以告诉你,那学校不是一般的黑。”王欣洋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说一下,“不瞒你说,我的校服都被我前班主任回收了。”

“啊?这……”

“当然,他给了钱的。”

“这是什么变态……”曹桂绅突然觉得自己没考进“高高”用光了自己高中三年的欧气。

“还有一个上面有人的以欺负人为乐的‘男人婆’,不过不和我一个班。”王欣洋补充道。

“……”

曹桂绅不敢发话了,在不了解实际状况前,他不敢妄下定论。一如雪也是可怜,他觉得与其在这里责备她,还不如先帮她解开心结。

“那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变态’?”老戴虽然紧跟在他们后面,但没听清他们到底在讨论什么。

“戴哥,等会儿可能需要你出点武力。”王欣洋觉得现在解释不通,就提前给老戴打预防针了。

“出力?有罪犯?”

“嗯,而且我感觉一般人制服不了他。”

老戴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他回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回想起了自己与罪犯斗智斗勇的那段时光。虽然这段经历很刺激,但刺激的代价就是妻子和女儿的远离。

卢正亭一声不吭地跟着他们,一句话都插不上的他,微微低着头,总觉得自己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遇到一如雪、王新阳他们之前,他的世界实在是有些单调。

没过一会儿,他们就回到了现场。虽然一如雪身子抖得厉害,但毕竟现在人多势众,蒋裕民肯定束手无策。

等他们来到一如雪家的时候,发现门是关着的。一如雪颤抖着手打开房门,他们一进去,就惊呆了——

蒋裕民正杀红了眼朝门这边冲来,而他身后不远处是倒地不起的王欣洋的母亲。

王新阳呢?

王新阳也在往这边冲,因为这边有一个手无寸铁的看到蒋裕民冲过来却半天没反应的少女站着。

这个少女就是吴顺涟。

老戴反应也够迅速,赶紧在其他人都在愣神的情况下闪到她身前,立刻摆好架势,随时准备制住他。但蒋裕民似乎只是虚晃一枪,他只是想往外面逃,根本没打算对吴顺涟怎么样。

“老子今天真是倒了大霉!”他大叫着,鞋也顾不得穿,硬要闯过老戴的防线,“你们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我的学生可不是泛泛之辈!”

吴顺涟突然笑了。

“如果我说,你的学生主动站出来揭发你了呢?”

她一副临危不乱的样子,让蒋裕民怔住了。

不过,王新阳并没有刹车,他往蒋裕民身上撞了上来,蒋裕民没有防住,也结结实实摔在了地板上。好在这地板是木地板,摔不出多大的毛病,这一撞,他短时间内应该很难起来。

老戴自然是不敢有任何松懈,他上去就把蒋裕民牢牢压制住,不让他有任何机会翻身。他一上阵自然就有了作用,蒋裕民自然是打不过以前当过缉毒警察的他,力气再大也敌不过专业人士,只能做无用的挣扎。

“赶紧报警!”老戴赶紧指使其他人,“这人必须交给警察处理!”

当然,现在有这个功夫的,只有卢正亭了——曹桂绅要去看王新阳的状况,当然,王新阳只是撞得肩膀疼,其他没什么大碍;王欣洋得去看她妈的状况,所幸并没有什么大碍,她松了一口气;老戴得压制蒋裕民,一刻都不敢放松;吴顺涟淡定地走到了蒋裕民面前,拿出手机,播放着一段来自举报者的录音;一如雪……犹豫着走向了换了个地方倒着的父亲身边,她母亲脸都哭花了。不过他打电话的过程很纠结,因为这是他头一次打电话报警,很紧张。

十几分钟后,警察终于赶来了。当然,现场的所有人都要去做笔录,这费了不少时间。

直到晚上快九点了,情况才稳定下来。

王新阳昨晚笔录就被父亲接回家了,父亲没有多问,又是说“幸好你妈不在家”,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后,并没有为蒋裕民的行为感到震惊,只说“这不奇怪,历史上这种人数都数不过来”;对于一如雪,他说“无法评价,因为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或许得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之后的处理,都是王欣洋告诉他的。根据王欣洋的说法,她妈在做完笔录后又马上折返回去了,向警察报告了关于一如雪家存在的“家暴”。结果一如雪的父亲还没回过神来,又被带走调查了。一如雪的母亲也被带走了,一检查身体,呵,因为快入冬了衣服穿得多,她身上的一些很明显的伤痕瞒住了很多人。向邻居打听,说她大热天都还穿着长袖长裤。与此同时,警方也在家里发现了那根用于抽打的竹条,就藏在一如雪父亲的衣柜里,上面还有浅浅的血痕。

于是,一如雪的父亲也被拘捕了。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一如雪家只剩下了母女俩。她母亲一直在哭泣,一如雪则是呆滞着,久久没回过神来。

蒋裕民和她父亲都锒铛入狱了,但她并没有多少如释重负的感觉。

十点半的时候,她一个人回到了卧室里,拨打了跟卢正亭要到的王新阳的电话。

王新阳此时正躺在床上,凝视天花板,回想着下午的事情。突然一通电话,把他惊回了现实。

虽然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但他猜得出来是谁打来的。因为,他能想到的可能会打电话过来的人,只有一个没有存在电话簿里。

“一如雪,我知道你会打电话过来。”他一接通就开口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会打电话过来。”

“直觉。”

其实不是直觉,因为卢正亭跟他说过,一如雪要了他的电话号码。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打电话过来吗?”

“我猜你爸应该也被抓了。”

“……”

“你要是有什么话要说,那就直说吧。但是你别认为今天的事情是我解决的,我几乎什么都没做。如果你想针对蒋裕民被捕的事情道谢,得去谢那个你不认识的女生;如果你是觉得把你爸也抓了毁了你的家,那你尽管冲我来,就算你现在要发动能力,让我一辈子变成女生,我也无所谓。”

“我……”

一如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当然,如果你要惩罚我,那得让其他人回归正常。”王新阳补充道,“把蔡文蕊变回蔡文睿,把王欣洋变回男生。有什么事,冲我一个人来就好。”

“……”

王新阳似乎就不打算给她任何机会说话。但王新阳并没有继续说话,似乎就是等待她开口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

“如果你想哭,那就哭,你要是哭出来,我会挂断电话,不会听你出糗的。”

“……”

“说起来,你应该没被你爸打吧?”

“……嗯,没有,因为我一直保持着全年级第一。但如果不是这个名次,估计就不一样了。”

“那就好。”

这个“那就好”,伴随的是一如雪从眼角滑落的眼泪。

“别憋着了。今晚,没人会说你,也没人妨碍你哭。”

一如雪环视四周,她这才发现,她早就不知不觉把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了。

随后,她终于忍不住了,号啕大哭起来。

王新阳没有挂断电话,静静地听着她的哭声,像听婴儿的哭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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