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阳很快就在更衣室换好了早就准备好的衣物。但一如雪却对这个速度感到很震惊：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王新阳这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得过于熟练，但也没想着隐瞒，直言道：
“因为我有过经验了。”
“经验？女装？”
“……嗯。”
一如雪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甚至认为之前王新阳过于抗拒变成女生的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
“如果觉得勉强……那就别变了吧……”她看着王新阳这时刻都表露着怨气的脸，想着还是把她变回来为好。
“暂时不用，反正没人来。”
“为什么？你之前不是很抗拒吗？”
“我抗拒主要是因为我担心负面因素会让你的能力出问题，进而影响到我们。”王新阳直直地看着她，看得一如雪略有些慌张，“你的能力是在那之后出现的，也就说明很大可能受这件事影响。”
“或许吧……”
“唉……”王新阳低头看着自己这规模比想象中要大的胸部，不禁叹了一口气，“为啥我这个这么大？感觉坐一会儿背就不太舒服了。”
“你们男生不都是喜欢大的吗？”一如雪疑惑道，“我有时候就会听到有男生在吼什么‘乳不巨何以聚人心’的。”
“但也有‘胸不平何以平天下’啊……”王新阳吐槽道，“我就是这一派的，然而……”
“你不喜欢胸大的啊……”
“至少长在自己身上肯定不喜欢。”
王新阳还是不太适应，她也不太想保持端正的坐姿，而且被bra勒着也觉得难受，有点想取下来。
一如雪看出了她的心思，提议道：“我看你还是变回来吧……感觉你有点难受……”
“我得用这副样子陪你去找那个心理医生啊。”王新阳说，“你妈应该没什么时间和心思陪你去找什么心理医生吧？”
“……她这几天要处理太多的问题，估计要管我也得等忙完这一阵才行。”
“但我觉得你的事情不能拖，越早治好心病越轻松。所以只能我陪你去了。当然，现在这个状态正好可以用来避一避风头。”
“避风头？”
“你看我这样子的第一反应不会是选择靠近，对吧？”王新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问，“而且我现在想避开王欣洋和曹桂绅。”
当然，她的“面无表情”可不是真的面无表情，毕竟天然就带着恶气，不认识她的人多半会选择避而远之。
“避开他们俩？为什么？”
“王欣洋变回来了，需要冷静；曹桂绅肯定有一大堆问题想问我，我懒得回答。”
“……”
“反正就是这样。”王新阳耸耸肩说，“话说，当时你跟蒋裕民在那教室里面到底说了什么？”
“当时……”一如雪歪着头回想着，“我之前去了‘高高’的食堂，毕竟当时好像有为考生免费提供饭菜，我就想吃一顿不花钱的午饭。但我打完饭菜找到座位准备吃的时候才觉得饭菜味道有点怪，尝了一口就感觉恶心，不想吃了。我去小卖部买了点面包，但不想在人多的地方吃，索性就去了三楼没人的地方。结果谁知道他是一路跟踪我来的，一进来就说他是谁谁谁，带了几个市状元，说巡考的时候看到我，觉得我有‘仙气’，有机会成为下一个市状元，说如果入校，可以让我进他的班，他将重点培养我。”
王新阳一听就皱起了眉头：“你确定……他说了‘仙气’？”
“他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我看他看到的是‘色气’还差不多！”王新阳撇着嘴说，“你应该也是感觉不对劲才拒绝的吧？”
“我当时想的是，他这种级别的老师，不应该是学生和家长有求于他吗，为什么他反而要主动挑人了？我说等我把所有学校考完决定去向了再说。他说什么‘高高’的教学资源可是全市最好的了，错过了就没机会了什么的，还跟我说了想从其他学校转进‘高高’，要参加的考试难度比高考还要难。我就说如果我这次没考上那就说明我不适合这个学校。”
“你……这算是不给他面子啊……”
“再然后他过了大概十几二十分钟，就带了两瓶矿泉水来，说希望跟我好好聊聊。我看他拿来的矿泉水有一个不像是未开盖的，想拒绝。然后他就强行扭开这个已经开过盖的一瓶，假装手滑，直接让我左手上倒。”
“……”
一如雪伸出左手，突然觉得一阵反胃，不停打着干呕。待缓过来后，她才慢慢地说：“当时我就觉得左手黏糊糊的，一问，那腥臭味让我马上就意识到那是什么了。我当时就觉得恶心，赶紧跑去厕所冲洗，但远远不够，后来我还去小卖部买了肥皂和湿纸巾，反复洗了好几遍。”
“所以……从那以后你就湿纸巾不离身了？”
“本来我一般都只带一两包的，现在不带十包以上我根本就不放心。”一如雪从自己的群包里拿出了十来包湿纸巾，王新阳看得目瞪口呆，以为看到了四次元口袋，“而且，我潜意识里把那东西和男性联系上，于是男性恐惧症就找上我了。”
王新阳听完她的描述，感觉心里五味杂陈。
“你也是倒霉，遇上这么个人渣。”
一如雪没有回应。她把湿纸巾一包包装回群包里，低着头，沉默不语。
“看来得尽快找人了。”王新阳嗖地一下起身了，伴随着胸部的摇晃，“今天一天不上课，所以我先问问我爸能不能约在今天下午。”
于是，王新阳又变回来了。这一次的变身，仅仅维持了不到二十分钟。当恢复男儿身的时候，他觉得胸前一片平坦，比变身的时候舒服多了。
王新阳换回自己的衣物，去开反锁着的活动室的门。
活动室的门设计的是朝内开的。也就是说，如果有人此时贴在门上试图偷听内部的谈话，突然开门的后果不言而喻。
王新阳毫无防备地打开了门，然后，有三个人没能稳住身子，朝他身上扑了过来。不过王新阳反应很快，往侧边快步一跨，三个人就跟叠罗汉似的趴在活动室的地面上。
他定睛一看，从下往上依次是：曹桂绅、卢正亭……
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银发女生。
“你们……”
“我先声明，我是看他们俩在这儿偷听，感到好奇才过来的。”银发女生连忙起身，拍了拍衣服和裙子，然后举起右手的折扇，“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她就这样溜了，王新阳根本反应不过来，也留不住她，因为她一边解释一边往后退。
卢正亭虽然表情很痛苦，但他感觉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挤到了自己的后背，心里有些飘飘然。但王新阳的凝视很快就让他回过神来，他连忙说：
“我就是好奇你变……”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嘴就被下面的曹桂绅的手堵住了。
“我找了你半天，他们说你来这里了。”曹桂绅硬挤出笑容解释道，“你应该知道，针对昨天那事，我有很多疑问需要你解答。”
曹桂绅心里念叨着“不要暴露，不要暴露”，他可不想让王新阳知道自己知道“变身”的事情。
王新阳选择相信了他：
“这事情等几天你看专题报道应该能知道个大概。”
“简单来说那个‘状元缔造者’是人渣，然后……”他望着一旁尴尬的一如雪，“呃……家事我还是不了解好了。”
“……你是王新阳的好朋友吧？”一如雪问。
“啊……呃……嗯。”曹桂绅一愣，但还是肯定了。
“你知道了也无妨。简单来说就是我爸家暴我妈，打了好多年。我得益于成绩一直保持第一，才免受皮肉之苦。”她简单地跟曹桂绅解释道。
“……”
“‘操鬼神’，我先声明一下，我已经加入这个社团了。”王新阳这才接了话，“我之前在楼上转了一圈，看了一下，505活动室好像是研究‘假面骑士’的。”
“嗯？你怎么知道那活动室是搞这个的？”曹桂绅自己都没收集到这个情报。
“因为他们把门牌上的‘0’临时用‘5’覆盖了。”
“555！”曹桂绅一下子来了精神，把卢正亭直接顶开了，拿出手机调出拨号盘，输入“555”，假装自己有腰带，对着腰边的空气一插，“什么时候建的社团，我居然不知道？”
“估计是才申请的吧。”王新阳想了想说，“你要是想加就去加吧。”
“我去去就回！”曹桂绅马上就跑开了。
被他顶在门上的卢正亭，偏过头看着外面，此刻外面偶有学生路过，也往里面看了看，都带着疑惑的眼神，却没什么兴趣驻足——他们不知道这社团是干嘛的，毕竟活动室里面一点特色都没有。
“卢正亭。”一如雪看着一脸懵逼的卢正亭，突然想起了什么，朝着他深深鞠了一躬，“之前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
卢正亭反而蒙了：“你……跟我道歉干嘛？”
“之前强迫你变身……是我的不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补偿，现在我觉得只能让你退出社团……这样……你也可以像刚刚那个人一样，去寻找自己喜欢的社团……”
“……这种事情有办法补偿吗？”卢正亭觉得她想得太简单了，“这在心理上对我造成的伤害，有办法补偿吗？”
“我知道没法补偿，但你应该很想退出社团……”
“谁说我要退社了？”
“啊？”一如雪感到出乎意料，“你不是本来就是被‘傅一心’诱骗来的……”
“嗯，确实。”卢正亭这才离开了门边，正对一如雪站着，“但这个‘骗子’应该不会再出现了吧？”
一如雪这才想起，傅义星已经把活动室的钥匙给了卢正亭：
“……应该不会了。”
“那就行了，反正你也不会用能力威胁我了，我还怕什么呢？”
“……”
一如雪现在有些迷茫，她看向王新阳，希望他拿拿主意。
王新阳郑重地对卢正亭说：“我觉得你应该去找个更好玩的社团，而不是留在这个不知道之后要怎么发展的社团。”
“要发展，得先凑够人吧？”卢正亭说，“刚刚开幕式不是老师讲了，过了这个社团招新月，人数不足五人的社团就不得不解散，同时回收活动室，防止资源浪费吗？”
一如雪一惊，她完全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目前注册的人数……我查查看……”
入社需要通过社长上交申请表，但退社是可以直接绕过社长，上交到社团管理办公室处理的，这是为了避免被社长卡住不让退社，但要求写明原因，并通过班主任的核实和盖章。而一如雪通过手机查了学校的社团数据库，发现“变文研究社”目前的成员只有自己和卢正亭。王新阳还没填申请单，还不算正式入社；而王欣洋填的那张单子，实际上只是个幌子——她的能力实际上并不需要什么填表、知道具体的身份信息之类的条件，她之前只是想有一点“仪式感”。
而原本应该存在于名单内的蔡文睿和傅义星，都不在了。
恰好也在这个时候，社团管理办公室来了一个女学生干部，问谁是社长，结果都指着一如雪。于是，她递给了一如雪两张单子。
其中一张单子上的内容，是蔡文睿和傅义星的退社说明。两个人的退社理由是一致的——为了专心学习。申请时间是2020年11月2日。
而另一张单子，则是一则警告：
“变文研究社在社团招新月活动开始时人数仅有2人，若在2020年12月1日前社团注册人数不足5人，社团将被强制解散，同时取消活动室使用资格。”
一如雪对这个警告并没有什么异议。毕竟，这活动室本来应该是给人多的社团使用的。
一如雪念完这句话，显得有些垂头丧气。屋漏偏逢连夜雨，她本来想着之后跟蔡文睿和傅义星道个歉，看看能不能得到他们的原谅，但显然，这个一声不吭就退社的行为，证明了这是不可能的。
“他们退社了啊……”王新阳看着落寞的一如雪，不禁感叹道，“看来你对他们的伤害也挺麻烦的。”
一如雪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
“总之，人在，社团在。”王新阳安慰道，“他们那边的问题，我觉得现在的你也无力应对，眼下我能做的只是先帮你治好心病，剩下的事情只能慢慢来。”
“……嗯。”一如雪没办法，现在的她也无法面对那两个人。现在的她，还是对接触男生感到不适应。万一现在去找那两个人，那两个人一情绪激动，碰触自己，那场面她是无法处理的。即使是现在，她也和王新阳、卢正亭隔了至少两个身位的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