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请假了……”
王新阳一回家，便遭到了父亲的无情吐槽。
“……爸，你居然在家？”
原本王新阳是打算在家里打电话，免得被人打扰，结果带着一如雪回家的时候，却发现父亲好像根本就没出去。
王父看到手足无措的一如雪，想起了昨晚听说的那些事情，表情马上就变柔和了，又问王新阳：
“你把她带回来是……”
“爸，听说你有一个高中同学是当心理医生的，我想……”
王父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想找我同学，然后帮她治一治心理疾病？”
“毕竟眼下也找不到可信的……”
王父略微沉思了一会儿，说：
“其实我之前问过，但这人最近几年忙得很，有时候还打电话来跟我抱怨说这些年有心理问题的学生越来越多了。按我的保守估计，预约估计都要排到一周之后了。”
“一周之后……”
“我先打电话问一下吧。”王父见一如雪这副失落的样子，眯了一下眼睛，然后拿出了手机，“稍微透露一点隐私不要紧吧？”
“什么隐私……”
“就是这个事件相关的东西，你也是受害者之一这个事实。”
“……”
“你放心，心理医生都是有职业操守的，不会给任何人泄露病人的隐私，而且有些心理疾病也避免不了获取这些，不然就没法治。”
一如雪只能同意了，她选择相信王新阳的父亲的同学。
王父就独自到一边去打电话了，一如雪和王新阳傻傻地站在客厅里，坐也不坐，回想着请假的时候的事情。
一如雪这边倒是没什么阻碍，她很干脆地用“身体不适需要外出就医”的理由快速获得了有班主任盖章的请假单。
王新阳这边倒是不大顺利。
他刚踏入办公室，李老师就如同看见瘟神似的，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假王’来了！”不知道是哪个老师起的哄，办公室里的老师都笑出了声。
虽然被调侃了，但王新阳并不觉得难受。对比蒋裕民，他们简直太可爱了。李老师感到很尴尬，因为这并不是什么好名声。
当然，他们的笑也就维持了那么几秒钟，随即就开始讨论更有热度的话题——蒋裕民被捕。
这件事对他们来说也算是稀奇事了，因为他被捕完全没有任何征兆，头天睡觉的时候还什么都没看到，第二天早上突然就传遍了整个Q友圈。而且，他们更觉得奇怪的是，蒋裕民的被捕原因竟然不只是涉嫌性侵，还有人举报他收礼。
王新阳可没什么闲心关心他们的讨论内容，他现在只想着尽快获取李老师的批准。
“你又要请什么假？”
“这次请假是为了帮助我们社团的社长。”
“你说说看，为什么要帮？”
“社长有心理疾病，刚刚家里发生了巨大的家庭变故，现在家里人无心帮她治病。”
“所以你又要去当老好人了？”
王新阳想都没想就说：“这次不是老好人了，因为我也是导致她家发生变故的元凶之一。”
他这个解释，引得在场所有老师纷纷把视线投向了他。
七班的赵老师好奇道：“王新阳同学，在我眼里你应该不是这种人……毕竟你帮了我们班的卢正亭，他自己也跟我说过你是他到目前为止遇到的为数不多的好人……”
“我不是什么好人，我是‘拆家狂魔’。”王新阳并不想承认，“拆了他的家，我没收手，昨天又拆了社长的家。”
李老师一眼就看出来他不想说明真相，于是哼了一声说：
“你再继续说这么拙劣的谎言，就别想从我这里拿到请假单了。”
王新阳保持着沉默，并不想透露更具体的信息，只是站在原地。他只打算等五分钟，如果李老师不同意，那他就只能采取“逃课”手段了。
李老师又不傻，早就看出他的心思了。她威胁说：
“你要请假就老老实实讲清楚前因后果，不然你整个高中都会被人叫‘假王’了。开什么玩笑，最近这半个月你请了多少次假你清楚吗？”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老师。”王新阳一点也不慌，两眼正视李老师，“但我真要说清楚我做了什么，你应该就不会放我走了。”
“照你这么说，我真的就不能放你走了。”
“王新阳同学，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赵老师最后还是脱离了讨论蒋裕民的阵营，转而开始关心王新阳了，“还是说不方便在这里说呢？”
“我已经说了，如果我说出来，你们肯定不会放我走了。”
“就简单说说呗，老师觉得你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请假。”
“赵老师，请不要插手。”李老师略有些不悦，“一次次的纵容，只会让他变本加厉。”
“但是……”
“无需多言，反正不解释清楚，这假谁都别给他批！”
果然，李老师这一关是过不了的。王新阳来之前就已经清楚了，但不来的话，保安那边也难过关。即使是和他熟络的老戴，现在都不敢随便放他走。
“唉，我就是要帮社长找个认识的心理医生，这都不行吗？”
“这种事情需要你亲自出面吗？”李老师反问道。
“这个说不准，而且我也不可能让社长一个人去吧？她家里人现在是没时间陪她的。”
“你们社长是谁啊？”李老师这才注意到王新阳一直“社长”“社长”地叫，却始终没透露具体信息，“话说回来，你有加社团吗？我好像在社团大名单上没看到你啊？”
“预备加入，还没填申请表。”
“什么社团？社长是谁？”李老师逼问道，“说了我或许还能考虑批假。”
“……”眼见瞒不住了，王新阳只好说：“‘变文研究社’，社长是高二的一如雪学姐。”
“一如雪……”
办公室里的老师听到她的名号后，都沉默了一会儿，这段时间里整个办公室都鸦雀无声。
看来一如雪的知名度还是有点高的，毕竟高一一整年的考试排名都是她霸榜，想不出名都难。更何况，当初她来的时候就有传闻说她是拒绝了“高高”某位名师的邀请，死活要转到古洛羽中学来。
“她创办的社团不是加入要求很高来着？”一个老师说，“听说要全年级前五名的才收。”
“说到排名……”李老师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身去电脑上打开了一个统计表格，王新阳粗粗地看了一眼，似乎是这次月考的语文单科成绩统计表，“表上的成绩怎么显示你作文才得二十分？”
“二十分？”王新阳感到很意外，他原以为自己得了零分。
“你之前不是四十分的水平吗？”李老师继续问道，“你写的啥才会得这么低的分？”
“说起来是有点奇怪哈。”另一个似乎是负责出题的语文老师开口了，“我听阅卷的老师说，有几个学生写的‘另一个自己’不是我们想的另一面的自己，而是什么变成女生或者男生的自己，不知道是不是有他。”
“啊？你写的是这个？”
“嗯。”这是绝对瞒不住的事情，发卷子的时候肯定会被老师截胡，所以王新阳也很坦然承认了。
“为啥要这么写？”
“就是好奇。”
“但是偏题了，因为这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自己’。”李老师说，“你真要写就平时写着玩儿，别在考试上放飞自我。”
“所以老师，我的请假您同意了吗？”
“呃……”
话题突然又转回来了，李老师觉得有些尴尬。但她一直相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既然王新阳能够亲近一如雪，亲近这个好像传闻之前拒绝了所有男生告白的优秀女生，应该能够“教化”还没爬上来的王新阳，于是点头了。
“你得答应老师，学习上要多向一如雪同学请教。”
“会的，会的。”
终究是逃不过这套说辞，王新阳只能点头哈腰。
拿到盖章的请假单的时候，已经过了十分钟了。之后就是跟一如雪碰头离开学校。
不过路上他们没讨论，现在经王新阳这么一提，一如雪才知道他请假到底有多难了。
“放心吧，我虽然别的不太行，但教人学习还是有一套的。”一如雪微笑道，“毕竟这也算是我的理想。”
“你以后要当老师啊？”
“嗯，尤其是现在让蒋裕民伏法之后，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那这病得尽快治好了。”
又过了一会儿，王父终于打完了电话。
“她今天正好在休息……而且之后半个月内都没档期……”
一听这，一如雪略有点失望。虽然她不急，但拖下去确实也是个问题。
“但她听我讲了你的遭遇后，说今天下午可以抽出时间来见见你。”
“真的吗？谢谢叔叔！”
一如雪兴奋地看着王新阳，王新阳也苦笑着，这就意味着他下午得变身了。这一想，胸口似乎莫名又变得沉甸甸了。
“但是——”
王父突然来了个转折，让一如雪和王新阳莫名浑身一紧。
“但是什么……”一如雪担忧地问。
“她需要有一个她认识的人陪同你去。”
“她认识的人……不是叔叔您吗？”
“我下午没空啊。”王父似笑非笑地看着儿子，“所以，儿子，这事儿只能有你代劳了。”
“我也要去？”
“嗯。”王父点了点头，“一定得是你本人，她是认识你的。”
“这……”
王新阳并不想这么去，这样要是路上被认识他们的人看到了，到时候他可就不是什么无关痛痒的“假王”了。到时候，必然会有人深挖他和一如雪的背景，如果发现了一如雪被当前处在舆论风暴中心的蒋裕民性骚扰的事情，可想而知谣言会有多难听。虽然当初招生考试试卷上有个问题就是“谈谈你对流言蜚语的看法”，不过真的出现流言蜚语的时候，有多少人会尊重当事人的想法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