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你这会儿来这里是要做啥？”抛开其他的不管，王新阳好奇的是吴顺涟的来意。
“当然是来玩咯。”
“玩？你下午不上课了？”
吴顺涟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说：“我既然穿着这身衣服，那就说明我今天根本就没打算去学校。”
王新阳想了想，她今天不去学校也算是情有可原：“是怕蒋裕民的拥趸找你麻烦吧？毕竟你爸就算是副校长，也难以控制局面。”
“与这些人无关。”吴顺涟伸了个懒腰，“就是给自己放一天假而已。”
“你不是天天都在放假吗？”
“不啊，这次不太一样。”吴顺涟笑道，“这次是请了假的。”
“请假……”
现在的王新阳，听到这个词就觉得浑身发冷，仿佛李老师就在耳边呼唤着自己“假王”的名号。他很想回到正常的生活，但现在，他觉得应该是回不去了。
“管你是不是请假，你最好别跟着我们！”王欣洋冲过来威吓道，“就算你把蒋裕民送进去，那还是改变不了你曾经也是欺凌者的事实！”
一如雪没听说过王欣洋的事情，王新阳小声跟她做了简单的说明，她才明白王欣洋为何这么讨厌吴顺涟。
吴顺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她的注意力只在王新阳身上。她问王新阳：
“你们这群人，谁说了算？”
“啊？”
她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一如雪没有发话，只是悄悄用右手指了一下王新阳，只有吴顺涟看到了这个微小的动作。王欣洋本来是想直说是王新阳的，但他意识到自己要是说了，那吴顺涟就会把王新阳的想法看作全员的看法，他就没有了话语权。于是说：
“这里没有谁说了算……这里……你得尊重所有人的意见！”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了？”吴顺涟白了他一眼，表情略有些不悦。
“我……”
王欣洋卡壳了。吴顺涟根本没打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于是问王新阳：
“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干嘛？”
王新阳觉得瞒着吴顺涟也没什么意思，反正又不是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老老实实回答道：“带这俩去看心理医生。”
“嚄？”吴顺涟似乎来了兴趣，“他们俩有什么问题？”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得让医生确认才行。”
“那我可以跟着去吗？”
王欣洋就知道她要这么说，抢在王新阳前面喝道：“不行！”
“你说不行就不行？”
“我可不想让你这个欺凌者跟着！”
“问题是当时带头冲锋的是付晏国，我只是在一旁看戏而已。”
“啊？”
王欣洋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想起，那是自己变身后发生的，现在自己变回来了，有些因果律也相应被修正了。不知真相的吴顺涟的记忆也被修正了。
他差点忘了这一茬，一听她说有付晏国，他突然好奇事实到底被修正成什么了。
王新阳也很好奇，但他知道自己要是表露这一点，吴顺涟一定会怀疑。
可现在脑子一片混乱的王欣洋却没有立刻意识到，他傻乎乎地问她：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问出来才知道自己好像有点愚蠢，但为时已晚。吴顺涟果不其然怀疑起来了：
“他们又没打你脑袋，才多久你就忘了？”
“我……”
王欣洋无奈地看着王新阳，吓得王新阳连忙避开视线。他又求助一如雪，一如雪更不可能帮他圆场，她自己都尚还一头雾水。
“你们好像在刻意隐瞒什么事情？”吴顺涟盯着王欣洋，然后又质问王新阳：“你当时应该是躲在一边旁观的，否则不可能会给他换身衣服让他回家。你能描述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王新阳嘴角抽搐着，这吴顺涟竟然直接把最难的问题抛给了自己。他瞪了一眼王欣洋，王欣洋被他瞪得哑口无言，只能退到一边，像犯错事的小孩一样。
“为……为什么要我描述？”
“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离开后你就从厕所里出来了吗？”
“你不是下楼了吗？”
“我是下楼了啊。”
“你没回教室？”
“我为什么要回教室？”
“你不是学生？”
“我是学生。”
“那你上课不回教室？”
“因为不好玩呗。”
“……”
“所以，请描述一下当时的状况，不少于200字哦。”
“搁这儿写作文呐？”王新阳听到最后这半句话，脑子都要炸了。
“你可以选择不回答。”吴顺涟突然松口了。
但王新阳并不觉得她会放弃：“你的条件呢？”
吴顺涟满意地笑了：“条件就是让我同行。”
“……我服了。”
吴顺涟实在是厉害，王新阳自认斗嘴斗不过她。当然，这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已经尽力在隐瞒自己不知道修正后的当时的状况是什么了，但没想到代价就是要让她下午同行。
“不能让她同行啊！”王欣洋叫苦不迭，只能借付晏国发挥，“肯定是她怂恿付晏国的……”
“你张口就来？”吴顺涟又瞪了他一眼，“付晏国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你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为啥要选择跑去楼上上厕所，我就看他领着几个人上去了，也就跟上去看热闹了。”
“你为什么不……”
他觉得自己要问的问题是废话，戛然而止了。这个人有过前科，所以问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反正你要跟着也无所谓，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干扰他们看病吧？”王新阳赶紧插话了，“如果能做到，我就同意。”
“我疯了才会去干这种事。”吴顺涟撅着嘴说。
“你应该没意见吧？”王新阳问一如雪。
一如雪没有开口，只是轻轻摇头。
现在的时间还不到下午两点，但那个心理医生的工作室设在了一个远离市中心的相对偏僻的地方，靠近一个风景区，那地方从一如雪家坐车都需要半个小时。至少，走路是肯定来不及的。
“要坐车去了。”王新阳看了看时间，觉得走路肯定来不及，于是提议道。
“又不是没钱坐车。”吴顺涟还是有些怨气，这怨气针对的是王欣洋。
王欣洋现在感觉自己百口难辨，因果律的修正让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吴顺涟。他现在只恨这个能力对因果关系修正得太离谱。
可是，现在他又不能当着吴顺涟的面求一如雪把他变成女生，至少王新阳肯定不会让一如雪这么干的。而且，现在一如雪就像“傻”了一样，这是他感到最难受的地方——
她不敢乱用能力了。
他很希望一如雪给他个痛快，希望这能力有“永久锁定”的选项，但此刻一切都只是他的念想了。
王新阳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自己也在犹豫。毕竟，这因果律把事实修正得他自己也无法接受，但又不能让吴顺涟知道这件事。他不能预测之后吴顺涟会干什么，因为她总是会设下陷阱，让他无法反应过来。
但更头疼的事情还在后面。
本来他是想叫网约车的，但上次把仅剩的一张优惠券用了，现在打车反而比打的还贵；一如雪说她晕的士，也不能打的，Q信里也没钱；王欣洋现在也在赌气，因为吴顺涟的存在，他不会出面叫车。
“都不叫车吗？”吴顺涟原地跺着脚，望着四周的几个不做下一步行动的人。
王新阳只能无奈地举起手机，他Q信里现在也没多的钱，身上的现金也因为请一如雪吃饭花光了，而且，出门的时候他也忘了找父亲多要钱了。
“……算了，还是我约辆车好了。”吴顺涟只好自己拿出了手机，“搞了半天，我不来你们还真就只能走路去了呗？”
“之后我会还的。”王新阳连忙说。
“用不着。”吴顺涟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几分钟后，他们四人坐上了车。
另一边，蔡文睿家里，傅义星就站在紧闭着的蔡文睿的房门前。
“你这就自闭了？”他提高嗓音对着房门问。
蔡文睿毫无反应，他把自己的头捂在被子里。
“小傅啊，我问了半天，他都不说自己为什么不去学校，早饭午饭都没吃，可急死我了！”旁边的房间突然跑出来一个脸上已经起了一丝皱纹的中年妇女，向着傅义星哭诉，“他是不是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不是。”傅义星冷漠地说。
“那到底是咋回事嘛？！”
“我只能说……他可能想……变成女生。”傅义星故意大声说道。
“啊？这……”中年妇女大惊失色，“那得去看心理医生！”
“妈，别听他瞎说！”蔡文睿怒气冲冲地开了房门，“我没事，就是觉得不舒服。”
“不舒服也不至于饭都不吃啊！”
“就今天休息一天好了。”
“那……赶紧去吃饭啊！”中年妇女拉着他去了餐桌，那里还有一碗盖着锅盖的大碗，“一顿不吃饿得慌！”
蔡文睿没办法，不想让妈操心，只能不情不愿坐在餐桌前吃了起来。
“你半天不出来，我只能逼你出来了。”蔡母离开后，傅义星站在了蔡文睿身后。
“你至于用这种话来骗吗？”蔡文睿嘴里包着饭，含含糊糊地问，“我妈是急性子，开不得什么玩笑。”
“那我问你，你觉得你自己有没有问题？”
“问题？”
“变了一年多，你难道还觉得自己现在像个男生？”
“……”
蔡文睿闭着眼睛想了想，自己早上起来的时候，有些习惯确实没因为变回来而恢复，甚至现在他吃饭都显得慢条斯理的，快不起来。在变成女生前，他一直都是吃“快”餐，不管多少饭，十分钟内都会搞定。然而在变成女生后，想快都有点难，再加上母亲老是提醒他吃要有吃相，要细嚼慢咽，结果现在吃一顿午饭要花差不多二十分钟。
现在是变回来的第一顿饭，他尽可能提速，但习惯使然，他还是花了十多分钟才吃完。
不过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反而觉得穿男装不太舒服，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看吧，时间久了，不是说恢复就能恢复的。”傅义星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反正不想让她操纵我的人生了。”
“你想变回正常的男生？”
“难道你不想？”傅义星讶异地看着他，“别想了，当初一如雪就拒绝你了，你自己一厢情愿有何意义？以你的硬件，找谁不好，非要在她这棵树上吊死？”
“……”
蔡文睿显得很犹豫，也很懊悔。当初他确实是在一如雪明确表示“无法喜欢男生”的情况下继续穷追猛打，结果弄巧成拙，真的被一如雪变成了女生。当一如雪尝试要把他变回来的时候，他还果断拒绝了。
“而且，你并没有想办法治好她的心病，而是将错就错。”
“……”蔡文睿哑口无言。
“我今天下午请了假。”傅义星又说。
“你好好的，请假干嘛？”
“我要去看病。”
“看病？”
“我说了，做了女生一年多，我感觉要靠自己快速回到正常状态有些难，所以我想去看一看心理医生。”
“这是看心理医生就能快速解决的吗？”蔡文睿对此感到怀疑，“你现在看着不是很正常？”
“我不正常，我现在看男生的感觉都不太对。”傅义星直直地看着他，“我觉得你也应该有这种状况。”
“……”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蔡文睿觉得自己看傅义星的感觉似乎真的有点怪。
“是不是感觉怪怪的？”
“你这么一说，我就感觉我好像不应该是男生……不对……我在说什么？”蔡文睿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既然之后不会也不可能再变成女生了，那就想办法先治好现在的心病吧。”傅义星建议道，“我妈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说，她跟其他朋友闲聊的时候聊到了现在的学生的心理问题，然后就说北湖风景区附近有个心理医生挺有名的，我打算今天下午去找找。”
“你确定你真要去看？你有钱看吗？”蔡文睿问，“我听说心理医生是按小时计费的，便宜的几十块一小时，但要是很有名的专家，一个小时恐怕要成百上千了。”
“我问过我妈了，这个医生收得比较便宜，咨询费差不多是一百五一个小时。当然，我没让她怀疑。我从我压岁钱里取了八百块，应该够了。”
“呃……”
“你别告诉我你拿不出钱。”
“有倒是有，但……真的会有用吗？”
“总比什么都不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折磨自己好。”
蔡文睿同意了，他也从自己藏着的红包里抽出八张红票子。
“你们要去哪儿？”蔡母看两人准备出门，有些不放心。
“我们去外面散散心，大概五六点钟回来。”傅义星抢着回答了，“因为学校今天搞社团活动，会比较吵，所以我也请了假的。”
“哦。有事记得打电话。”蔡母并没有怀疑他。
于是，两队人几乎同时向同一个地点进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