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的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陆宁璎的发言，毕竟她已经亲眼见证了这个本不应存在的能力，亲眼看到了一个男生变成了女生。
但显然，这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快速接受的现实。
虽然她有丰富的经验，应对过各种各样的病人，里面也有幻想自己有超能力的存在，但是现在这些人并不是这种病人，因为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陆姐姐，我只要能一直这样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真的！”王欣洋试图扰乱她的思绪，故意提高了嗓音，“我不是什么性别认知障碍，我确实是男生，但我想变成女生，就是这么简单！”
“你闭嘴吧！”傅义星简直想扇她一巴掌。可是，他抬起的手迟迟下不来——并不是被人抓住了，而是他本能地停下了。毕竟，眼前的王欣洋，现在是个女生，肉体上变得很彻底的女生，他下不去手。
“打啊？你怎么不打？”王欣洋竟然得寸进尺，贱笑起来了，“你要是变成女生，这巴掌应该就能下来了，是吧？”
“啧。”
傅义星没法跟她拌嘴，只能不满地啧嘴。
“学姐，千万别把我变回来。只要你能做到，我绝对不会捣乱的！”王欣洋也不想和他发生进一步冲突，于是冲着一如雪喊道。
一如雪还在迷茫，顺着声音望去，她看到王欣洋企求自己的样子，而且没有继续挣扎。这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能力好像是头一次给别人带来好处。
她愣愣地点了下头。
又过了几分钟，陆宁璎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你们三个男生的问题……是不是都是来源于这个能力？”
王欣洋倒是很果断地摇了摇头：“不，这能力对我来说是一种帮助。”
傅义星反而表现出了犹豫，他本来就已经打算回归正常生活，来看病只是想尽快纠正自己这一年多下来养成的违和的习惯。可是看医生的表情就知道，这个想法很可能会落空。她能解决的是现实生活影响产生的心理问题，而不是这种超能力造成的影响。
这么看来，他想得还是太简单了。
“我看我还是慢慢恢复好了。”傅义星说，然后把手伸到自己的裤包里，“耽误您的时间了，您这里是按小时计费的吧？”
然而陆宁璎却感到很诧异：
“我都还没给你们会诊，干嘛要问这个？”
“但是耽误了您的时间。”
“没有啊？只是我之前为了休息，没有接受定在今天的预约而已。”
“但是……”
“别但是了，我今天可没办法收什么钱，你们的问题不是我能解决的。”
“……”
“但就这么放着你们不管也不行，你和你旁边这个男生是变了一年多女生，是吧？”
“……嗯。”傅义星知道瞒不住，毕竟一如雪肯定什么都招了。他也知道，一如雪想赎罪，但她自己现在是不知道怎么做的，只能求助可靠的大人。
蔡文睿见他打算配合医生了，也跟着点了点头。
“在你们变回来前，你们有想过自己能变回来吗？”
“没有。”傅义星肯定道，“因为我觉得她不会把我们变回来。”
“但事实上是她把你们变回来了。”
“这事情根本毫无征兆……”
陆宁璎朝他走了过来。
“现在，我希望你们能老实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
“啊？”傅义星看她靠近，带有薰衣草味道的气息扑鼻而来，让他觉得心痒痒的。陆宁璎的模样太过年轻，傅义星感受到了久违的悸动。
这份悸动，证明他还是个正常的男生。
“你在这一年多里，有没有某个瞬间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女孩子？”
“……有。”
这对他来说就是事实，尤其是洗澡的时候，一开始很别扭，结果后面越洗越熟练，有时候甚至会坐在镜子前发呆。
“有没有一瞬间觉得做女孩子很好？”
“……没有。”
他肯定不想承认，虽然自己变身后的模样符合自己的审美观，但他想起了这十来次的大姨妈，每次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这样不能吃那样不能做，实在是痛苦。美貌对他来说没什么用，毕竟自己总不可能天天照镜子吧？
“现在变回来后，你还会想变成女孩子吗？”
傅义星使劲摇头。
“我明白了。”陆宁璎算是知道了傅义星的大概情况，“你其实并不需要什么心理治疗，过一段时间自然就会好起来的，但前提是……”
她刻意顿了一下，然后才在傅义星的惊疑下说：
“以后不要再和与这能力有关的人或事牵扯在一起了。”
对傅义星说完后，她又靠近蔡文睿。蔡文睿倒是没感到有多紧张，他自己也觉得奇怪。陆宁璎的外在确实有倾国倾城的韵味，也很符合他理想中的女人的形象，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没什么感觉，反而有些嫉妒。
陆宁璎没直接问他什么问题，只是观察了他一会儿。
“陆姐姐，不问我问题吗？”
“你的情况我刚刚已经听小雪说了。”
“但……这是经她之口……不是我自己……”
“那你是想说，当时你跟她告白的时候不是她描述的那样，是你找她的，然后她拒绝了，你就开了玩笑，结果弄假成真？”
蔡文睿百口莫辩，因为这就是事实。
“我……我根本就没想到这会成真……”
“成真后你是怎么做的？”
“我……”蔡文睿偷瞄了一眼一如雪，但一如雪不敢看他，躲在椅子后面，“她说什么我都依着她，要我做什么我都顺从了……”
“你都这样了，她的问题你还是一点都没了解到吗？”陆宁璎皱着眉头，“我指的是关于男性恐惧症和家暴的事情。”
“男性恐惧症我是知道的，但是家暴……”蔡文睿有些心虚，低下了头，“我遇到她爸的时候，她爸表现得挺有风度的，她妈也一样，在我看来‘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一点都不像有家暴……”
“于是你就没有深入调查，是吧？”
“……是。”
“或许这就是让她在此之前扭曲的原因，因为你表现得像个‘人偶’，所以她才能从这里找到一点安慰，然后因为有这个能力，所以单子大了点，但实际上这是一层很脆弱的壳，但凡你们稍微反抗一下，就很容易破碎。”
“……”
蔡文睿无话可说。
“你应该庆幸没其他人知道你的行为，否则你会被骂成什么，心里清楚吧？”
他怎么可能不清楚，他已经看到了那两个字写成字牌挂在自己脖子上了。
“而且，你的表现看上去有点不正常。”陆宁璎转而去问傅义星，“你看他的表现正常吗？”
“……”
傅义星顺着她的意思望向蔡文睿，虽然心里不想这么说，但他这一年多下来对蔡文睿的观察是没停过的。
他，并没有像自己那样，保持自我，没有迷失。
他，可能真的成了“蔡文蕊”了。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第一，远离小雪，远离这个能力，经过较长时间的调整，重新做回‘蔡文睿’；第二，按照你现在的状态，重新变成女孩子，而且是再也不变回来的那种。”
随后，陆宁璎又补充道：
“这件事你必须在这两个里面做出选择，无论是哪种选择都是彻底的解脱，我是不会让你做那种留有后路的选择的。你只能二选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