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同不同意的问题了。”王新阳试图让傅义星明白现状，“因为那个女生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类型。”
“这种能力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危险，你不懂？”傅义星并不想买账，比王新阳矮一头的他现在气势十足，“你这样反而会害了她！”
“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谈。”王新阳望了望四周，虽然人很少，但这地方显然不适合聊这种事情。他把视线转向了湖面：“去船上如何？”
“船上？”傅义星的眉头拧作一团。
“总不可能还有人特地坐船靠拢偷听吧？”
“别忘了大数据。”傅义星晃了晃手机，“我们的聊天内容可是很容易被采集的，比如你说了‘女装’，你打开电商购物软件的首页，说不定……”
“关机啊。”王新阳说，“总不可能关机还会运行吧？”
“……”
傅义星心说“反正谈不出什么花样来”，就问了问蔡文睿的意见。蔡文睿现在哪里有心思想这些，他现在正处在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自己到底是男生还是女生？
或许是这一年多下来对女性生活的毫无抵抗，他已经觉得自己现在的男性身体有些别扭。这算是人为造成的性别认知障碍吗？他不懂，他只知道自己反而不太适应当前的身份，或许做回“蔡文蕊”更合适。
“喂，你别堕落了！”傅义星看出了不对劲，摇了摇他身子。
“……啊？”这时候，蔡文睿才彻底回过神来。他想到刚刚自己那趋近沦陷的思想，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他这是……”一如雪这时候才敢发声，“是我的错吗……”
“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傅义星对她这犹豫的语气感到窝火，“就算是开玩笑好了，当初你也不该由着他乱来。”
“这难道不是他的问题？”王新阳觉得这话真就冤枉一如雪了，“麻烦你们能不能说清楚当时到底是什么状况？”
“我们谁说都不可能不夹带私货的……”蔡文睿低着头，双手护着身子，“反正当时我确实有问题……我不该把这个玩笑开一年多……我不该纵容一如雪……”
“我的问题更大……本来我只是想用能力保护自己……但是……我鬼迷心窍……”一如雪也在那儿忏悔着。
“够了！”王新阳不想听他们的自责，“你们谁对谁错现在已经不是重点了，我希望这一切能够尽快画上一个句号。”
“那就得等所有人都恢复正常，但这不是一年两年就能解决的问题。”傅义星说，“还是去船上谈吧，省得夜长梦多。”
于是，他们租了一条四人脚踏船，押金三百，乘一小时要八十块钱，有点小贵。但傅义星自掏腰包垫了，他说如果能这次船上的交谈能够彻底解决问题，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
王新阳知道他心里肯定在盘算些主意，但这次交谈是不可避免的。于是，他们分成两边——王新阳和一如雪坐一边，蔡文睿和傅义星坐另一边。上船他们就把手机关机了。
但这四人船上面的有些狭小，坐着有些拥挤。两边都表现出了异常情况：
一如雪很自然地和王新阳紧挨着，一点都没有之前在那咨询室里的狼狈；蔡文睿下意识往旁边缩，不敢和傅义星贴在一起。
王新阳就这么看着蔡文睿，傅义星也对一如雪对王新阳的不排斥感到震惊。
“你这样应该很不舒服吧？”王新阳问蔡文睿。
“……不是不舒服，而是……”
他说不出来理由。
“你这种状态，我们等会儿怎么好好讨论……”
“你是想诱导他变成女生？！”傅义星连忙制止了王新阳，“别说了，我们换个位置！”
“这也不可能啊……”
一如雪对蔡文睿的反应，傅义星是心知肚明的，但现在蔡文睿的异常好像在和陆宁璎对过话后突然就严重了。傅义星甚至觉得陆宁璎和王新阳是串通好的，他或许早就告知了陆宁璎这件事，然后陆宁璎就以自己的“心理医生”的身份来逼迫本身就不在状态的蔡文睿进行选择。
这个阴谋论是真的冤枉王新阳。
最后，蔡文睿还是站出来说话了：
“不……不用换座位。要谈什么……就尽快谈好。”
“你真的不要紧吗？”王新阳出于好意问了他一句。
“又不是身体出问题，不至于……”
“你脸色很难看。”
“毕竟要决定自己的命运……”
“我现在很想知道你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让你落到这个地步？”
“……这很简单，就是我傻，我天真，仅此而已。”
“……”
一如雪听完，低下了头。
“你现在恨我吗……”她问。
“恨有什么用……我这样子还是没改变你的心……”蔡文睿也慢慢低下了头。
“我……”
“如果我像王新阳一样去管了，情况会不一样吗？”
“……我不知道。”
这种事情没有假设的余地，蔡文睿很清楚。
王新阳并没有选择干涉他们俩的对话，现在只能看一如雪自己怎么说，他帮忙说话只会让傅义星更厌恶。傅义星也扶了扶眼镜，应该是在考虑提条件。
“……我这一年算不算是白白浪费了？”蔡文睿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别说什么浪不浪费什么的……这段时间我被你们保护得很好，没有出现接触男生的情况……所以对我来说不是浪费，谢谢……”
听到这个“谢谢”，蔡文睿突然笑起来了，这是苦笑，他脸色依然十分难看。
“别说什么‘谢谢’，我不想听这种词。”蔡文睿说，“我对你的纵容让你的心病恶化了，所以我不值得你谢。”
“……”
蔡文睿又偏过头看着王新阳：“你是想问我要怎样才能原谅她？”
王新阳没有肯定，只是说：“这道坎必须过去，以后大家才好说话。我知道，换我这么被折磨一年多，我也不见得受得了。”
“……”
蔡文睿看着几乎贴在一起的王新阳和一如雪，笑容更加苦涩了。
“我还是继续折磨自己吧。”
“你的意思是……”
“我原谅她的条件就是……让我变成女生，从此不再变回来。”
傅义星一听，急得直接站起来抓着他的胳膊怒吼着：“你疯了？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
“只是因为自己累了，哦，我还有个感受没跟你说清楚。”蔡文睿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觉得在心理性别上只能转变一次。”
“你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比方说我本来是男生，经过这一年，心态上变成了女生，但这时候再让我变回男生，我……”
“你什么？”
“我可能会成为疯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