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睿放弃了挣扎，选择了另一条路。傅义星想尝试说服他，毕竟他本来就是男生，只要不变身，恢复也只是时间问题。他自己的症状虽然也很明显，但他对自己男性身份的认同还在，花费一点时间也能纠正过来。
但蔡文睿现在不认同自己的男性身份了，他感到无力回天。
“唉……”傅义星轻叹一口气，“你有考虑过未来吗？”
“考虑过，但我代入不进去了。”
“唉……”傅义星长叹一口气。
“你今天凌晨用了，三天后才能用改变因果律的变身，是吧？”蔡文睿又问。
“……嗯。”一如雪小声嗯道。
“星期天，零点，那时候我会为自己举行一个男性身份的告别仪式，希望你到时候能让我变身。”
“告别仪式？”王新阳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我个人建议你最好还是先看看能不能恢复正常的心态……”
“基本不可能。”蔡文睿这次语气倒是相当肯定，“我就这么说吧，我今天在傅义星来之前都是缩在被窝里的，不是因为冷，而是我身子一直在抖。”
“为什么？”
“因为对身体的不认同吧，我是这么认为的。”
“真的有这么严重？”
“确实……”说着说着他又抖了起来，“果然还是控制不住了……”
“……”王新阳看着他浑身都在发颤的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
“也许……现在应该先让我变一会儿……”他看着湖面说。
一如雪拿不定主意，只能等待另外两个人的意见。
王新阳说：“你应该自己决定，因为能力是你的。”
傅义星似乎不想看到蔡文睿这样，他只能说：“你要是不想看到他这样，就满足他吧。”
一如雪也不忍心看着蔡文睿这样，于是下一刻，蔡文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被厚实的衣服裹着的“蔡文蕊”。
果然，变身后，蔡文蕊也不抖了，说了一句：
“舒服了。”
她笑了，发自内心的笑。
但傅义星不高兴，他感觉那个蔡文睿已经消失了。
“我已经没什么意见可以发表了，接下来看你们了。”她转而去赏湖了，虽然湖里没什么好看的，不过她似乎对游过的鱼儿产生了兴趣，趴在船沿上看。
傅义星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一直保持着沉默。
“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的条件……”
“蔡文睿”已经死了，傅义星很不甘心。尽管这是蔡文蕊自己选择的，但他还是心里不舒服。
“我也不是什么圣人，我甚至一辈子都不想原谅你。”他瞪着一如雪，让一如雪瑟瑟发抖。
王新阳什么也没说，直到一如雪忍不住把手放在王新阳的手背上。
“为什么……她可以触碰你？”傅义星这才发现，一如雪竟然可以破除男性恐惧症的阻碍碰触王新阳。
“我也不知道。”
王新阳确实不知道。
“很奇怪，你太奇怪了。”
傅义星这才开始好好审视王新阳，才感觉出他身上的复杂——王新阳既没有浓重的男人味儿，也没有妖艳的女人味，但他肯定王新阳有女装的潜质，属于要有男人味也能有，要有女人味也可以有的……
人妖？
但这个词用着也不对劲，傅义星再怎么说也不会随便用这个词形容王新阳。
可是，他也描述不了自己这怪异的感觉来自哪里。
他突然想起了前段时间一如雪自己提出的要把王新阳当成研究对象的事情。
“她的事情我可以原谅，但是需要你来达成我的条件。”他踌躇半天，最后这么说道。
“我已经想到这个可能性了，你是想让我变身是吧？”
王新阳又不是傻子，傅义星的想法他早就猜出端倪了。毕竟，这是“变文研究社”里唯一一个真正在关心变身的事情的社员，可惜已经退社了。
“当然，但不是单纯变个身就完了。”
王新阳面不改色，毕竟傅义星绝对不可能让他轻轻松松变个身就完事的。
“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要你连着变一年。”
“不干。”
他非常果断地拒绝了。
“我就知道你不干。”
傅义星也预判到了他会拒绝，于是说：“咱不求多的，你变身持续到第一次大姨妈完了的时候就行。”
“……可以。”
这个对王新阳来说可以接受，但一如雪却不同意：
“如果他变了，我的治疗就要延误了……”
“我只需要让他感受一下来大姨妈的痛苦就够了，说不定要不了多久，毕竟这个变身在这方面是不是从零开始计算还说不准，我记得我是变身后第十天就来了大姨妈，蔡文……蕊是第十七天，卢正亭好像变了十来天但没来大姨妈，反正我估计要不了多久，毕竟大姨妈的周期也就三十天左右。一个月，不过分吧？”
“确实不过分，但我也有条件。”
“你……你又要谈什么条件？”
“这一切都是要在你们回归社团才能进行。”
傅义星差点忘了，他和蔡文蕊已经退出了社团。
“啧，我……”
“我记得退出社团想要重新加回来好像有点麻烦……”这时候蔡文蕊才重新回到了讨论中，“貌似要考试达到一定的名次和分数……如果是加入之前退出的社团，那就得战胜社长……”
“这……”
一如雪可是第一名，虽然这次考试的成绩还没出来，但就凭一如雪在重压之下能考第一名而且只能考第一名，想想都觉得难比登天。
“我这次可能考不到第一……”一如雪思索了一会儿说，“我物理的大题都没做……”
这对傅义星来说是个好消息，因为他和一如雪的差距，基本就是这些题的分数的一半。
“还有……退社再入社的冷却期是一周……”蔡文蕊又弱弱地说。
“……一周就一周吧。”
“但有个问题。”王新阳说，“现在社团人数不足五人，目前只有一如雪、卢正亭、我和王欣洋，王欣洋看来是得变成女生才会选择真正加入了，所以至少目前得新招募一个社员才行。不然，下个月这个社团就要被废掉。”
“废……废社？”
傅义星人傻了，他这才想起校长在早上的开幕式上说的话。
蔡文蕊或许是因为变成女生了，安心了不少，虽然心里也有些许惊慌，但表面看着倒是很冷静，只是不自觉地用手捂着嘴——这是她变成女生后才有的习惯，男生时没有。
“我们……岂不是得看这次成绩……”
实际上，阅卷工作基本已经差不多了，因为社团招新月活动，老师和闲着的学生早就已经进行着九九六福报一般强度的阅卷工作，这会儿差不多分数已经统计出来了，只是官网还没刷新。
“嗯？成绩竟然已经出来了？”王新阳开机后就往学校官网找，发现刚刚结束的月考名次表已经上传了，但特地标注了“第一次统计”，可能会有些许误差。
“……”他本来想查自己的成绩的，但此时还是要先看看高二的名次表。但看到第一名的时候，他沉默了。
傅义星这会儿还没打开网站，只能问他：“情况如何？”
一如雪瞟了一眼王新阳屏幕上放大后的网页，先是一惊，然后遗憾地说：
“我怎么还是第一名……”
傅义星脸色的笑容早已消失。
“看来我们之间的误会还没解开，社团就要先没了。”
“不……不——！”
傅义星可不想遇到这种事情，他有点后悔贸然退社了。这临时冒出来的废社规定，出乎了他的意料。
“你不是很喜欢变文吗，为什么会偷偷退社？”王新阳这下找到了他的痛点，于是一顿猛捶，“你不退社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我……我……”傅义星差点就要像王司徒一样倒下了。
“实际上现在只有两个人，就一如雪和卢正亭，王欣洋和我还没正式填单子。”王新阳冷漠地说，“王欣洋那样子看来是不变成女生就不打算加入的，至于我嘛……”
“……算了，散了也罢。”傅义星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反将一军，脸都黑了，“不要以为这样就能逃避变身，该变还是得变！”
“社团不要了？”王新阳嗤了一声，他的反客为主还是失败了。
他当然不想变身了，更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变身后的模样。一想到变身后的自己，他感觉胸口又变得沉重起来。
“人在，社团在！”傅义星说，“反正我会尽可能帮忙招一些合适的人进来保证不被废社，但你变身也得变。”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对你变身后的要做的事的安排就这个了，这项工作你也得来做！”
“我？招人？”
王新阳觉得自己那副样子恐怕不是去招人，而是去劝退。
“你只要答应刚刚的这些条件！”傅义星叫嚷着，“变成女生的时间只需要持续到第一次大姨妈，变成女生去招新，让社团在我们下次月考超过了一如雪前得以保存，这样我就可以无条件原谅一如雪的所作所为！”
“……”王新阳的嘴角抽搐着。
“比起变一年女生，这条件已经够宽松了！”傅义星得寸进尺了，“反正只要你能做到，所有的不快我都当不存在！”
“……行吧，希望你说到做到。”
“那是当然。”傅义星扶了扶滑下去的眼镜。
这时，蔡文蕊忍不住放声笑了出来。
“感觉现在……终于有社团的样子了。”她说。
船上的气氛，也缓和了许多，一如雪也终于不再紧张，只是她还在担心蔡文蕊是不是实际上很难受，毕竟自己选择了本不该前进的道路。
他们不知道，陆宁璎一直在远处看着身在湖中的他们。
她刚刚给王新阳的父亲打了一个电话。
“喂？你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有件事要提醒你。”
“什么事啊？这么神秘兮兮的？”
“你最好多关注一下你儿子的动向。”
“我一直都在关注好吧……你突然这么说，难道……是在你那儿发生什么事了？”
“因为今天来看病的人不只是你说的那个女生，还有另外三个。”
“这怎么了？”
“这三个的病都和这个女生有关。”
“你的意思是……这女生有点危险？想让我儿子远离她？”
“不是，具体原因我不能细说，我只是想提醒你，多注意一下。”
“……我知道了。”
王父刚挂断没多久，他又接到了一通电话。一看来点信息，他愣了一下。
“喂，宝贝儿？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
“……皮痒了还是那玩意儿不老实了？”
“……没，没……老婆，你打电话来做啥？”
“我就是跟你说一声，过几天我就回来了。”
“啊……这就要回来了……不是说要十几号吗？”
“事提前办完了，不该提前回来？你该不会背着我……”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哼，谅你也不敢。对了，那小子最近没犯事吧？”
“他怎么可能犯事……”
“我指的是规规矩矩上学，没无故请假什么的，不是走我以前的老路那种犯事。”
“没有，真没有……”
“希望你说的是实话。”
“……听上去你精神状态不太好？”
“没有，我好得很！”
“当初你跟我结婚应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吧……毕竟……”
“别提那会儿的事，现在我是你的老婆。”
“……好吧，注意安全。”
“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