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八日，星期天。
高兴市被大雾笼罩着，能见度有些低，大概不到二十米。
这一天王新阳起得很早，或者说他根本没睡好才不得不起来。
谁能在不得不透露秘密给“危险人物”的时候静下心来呢？
他瞅了瞅手机的息屏时钟，此时才凌晨五点多。思来想去睡不着的他，只能开灯坐在书桌前发呆。
他不知道吴顺涟大概什么时候会来找他，这几天他也在思考到底要用什么方法瞒过她，可惜没有办法。因为，刻意准备几天的理由是绝对不会被吴顺涟认可的，她既然能抓住“变”这个重点，那她就一定会在看到真的“变”之前保持怀疑的态度。
“终究是逃不过这一劫。”
他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早间的猛料，或者说他想看看蒋裕民的事情有没有进展。但很奇怪的是，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昨天突然就悄无声息了。有“知情人士”称，那边花钱请人删帖了，而且举报者似乎也被威胁，在犹豫要不要撤诉。
假如这是真的，那蒋裕民估计过一段时间就出来了。到时候他可能明面上不会有什么行动，背地里……
会不会有人当他的“刀”呢？
他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蒋裕民肯定记住了自己，自己也不可能再去“高高”露脸了。
倒是一如雪那边，这几天他也没听到一如雪说家里的状况，这倒是让他很在意。
“话说，你家里的状况到底怎么样了？”
他发了Q信消息给一如雪，不过他没指望一如雪这时候回复。这个时间点，一如雪肯定还在睡觉。
然而他想错了。
“家里还好，妈找到工作了。”
“你居然也醒着？”
这倒是让王新阳感到意外。
“我睡不着，毕竟今天……”
“我想不到瞒住她的解释，你想到了吗？”
虽然王新阳还抱有能瞒住吴顺涟的幻想，但这幻想很快就被打破了。
一如雪回复道：“我也想了很久，但你跟她接触得多，都想不到能瞒住她的办法，我觉得也只能说实话了。”
“但是你的能力暴露的人越多，你就越危险。”
“不过她好歹也算是救我的恩人，虽然我也不知道蒋裕民到底能不能伏法……”
“那女生我也看不透她，你要知道，王欣洋变身后，就是她唆使一些女生对她进行欺凌的。”
“啊？但是她现在又要搞蒋裕民……”
“所以说我觉得透露给她不是什么好事。”
“……”
原本王新阳是打算趁此和一如雪讨论到底要怎么解释，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吴顺涟突然通过Q信给他发消息了。
“我知道你在，对吧？”
后面还跟了一个吐舌笑脸的表情。
“……你怎么也这么早就起来了？”
“因为我昨晚睡得很早啊。”
“睡得很早，你不是要上课……”
这句话显然是废话，吴顺涟现在完全是看心情去上课的，所以她完全有可能昨天课都不去上的。
“你说了句废话。”
“所以你现在找上我是要做什么？”
“除了那件事还能是什么？”
果然，她就是冲着这件事来的。王新阳捂着自己的脑门，回复她：
“大姐，这也太早了……”
“人都醒着，算早吗？而且，我就喜欢黑暗中的秘密。”
“……”
好家伙，这是要演悬疑剧的节奏？
王新阳没办法，只能说：“我一个人是没办法跟你解释的。”
“她也醒着，我知道。”
“你……”
“你不会以为我只问你一个人吧？”
她什么时候和一如雪交换联系方式的？
“所以你想现在就让我们出来？”
“不然咧？”
这也太坑人了，这么早，温度还低，是个人都想赖在被窝。当然，他和一如雪此时都已经不在被窝里了，甚至衣服都差不多换好了的。
于是，他们只好出来了。
王新阳先去找一如雪，一如雪早就在楼下等着了。她说她不想打扰母亲。
“你妈真的找到工作了？”在前去吴顺涟指定的地点前，王新阳自然是要先把没搞清楚的问题搞清楚。
“嗯……”
“可以透露一下是什么吗？毕竟你妈好像已经好多年都没正经的工作了……”
“呃……其实就是王欣洋他妈，要开一个健身房，就问我妈有没有意去当前台……”
“嗯？他妈……这么热心的吗？”
“我也不知道，但正式工作得等一段时间，现在那里还在装修，所以我妈现在主要是去进行岗前培训，毕竟她一点经验都没有。”
“哦。那你爸那边呢？”
“我爸……现在主要是爷爷奶奶在处理，我姥姥也去了，毕竟他们这么多年来都没听说过有这回事，昨天下午还来问我妈为什么不说出来。”
“那你妈咋说？”
“她什么都没说，昨天就只是被几个老人训……”
“……”
王新阳觉得这应该是性格使然，所以这种时候就更说不出什么话了。
“我爸也没嘴硬，承认了家暴的事实，也不打算征得我妈的原谅。我妈身上的伤已经被判定为轻伤，所以他应该会坐牢，不过应该不会超过三年。”
“……”
王新阳想起来，那天卢正亭应该没跟警察说家暴的事情，家暴的事情似乎是王欣洋的母亲后来揭发的。
这样一来，也就能理解她给一如雪的母亲工作机会的缘由了。
这事情聊起来还是挺沉重的，但对王新阳来说，沉重的事情还不少。
至于为什么，只因为他们在半路上遇到了王欣洋。
“我就知道你们这时候会出现！”他见到两人就急匆匆地跑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从这里经过？”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出来的。
“有人给我投梦，说你们会经过这里，哈哈！”他倒是挺乐呵的。
“说实话！”王新阳朝他喝道。
“……偶……偶然……”他吓得声音都发颤了。
“还真是让人头疼的偶然……”
“你们这一大早去干嘛呢？”王欣洋挠了挠头，望着一如雪，“说好的零点让我变呢？”
“今天暂时不行……”
“那什么时候才行啊？”
“等我们回来再说吧。”
“所以你们到底是要去哪儿？”
王新阳知道瞒不住他，直言道：“去把变身的事情告诉吴顺涟，怎么？”
一听到吴顺涟的名字，王欣洋嘴都气歪了：“你们……特地去告诉她干嘛？！”
“她也算是救了我……”一如雪弱弱地回应他，“而且，你觉得我们想瞒她能瞒多久呢？”
“让她知道了，那岂不是我变身了她就会忘记对我做过的事情？”王欣洋逐渐逼近一如雪，“那不行，我也要去，而且要先把我变成女生，我今天要当面和她对质。”
“你少来添麻烦吧！”王新阳不明白他为何这么执着，“你对变成女生的追求已经有些病态了！”
“没有，我没病，我正常得很呢！”王欣洋反驳道，“我要真不正常，我就天天下课来缠学姐了，甚至茶饭不思。”
“……”
“让他去吧。”一如雪最后妥协了，“这样也可以避免你变身。”
“对对对，学姐说得对！”王欣洋见一如雪帮他说话了，也随声附和着，“一定要先让我变才能让她想起来自己做了什么。”
王新阳拗不过他，当然，他也不想当着吴顺涟的面变身，所以就妥协了。王欣洋主动来当这个工具人，倒是可以救场。
于是，眨眼间，改变了因果律，王欣洋身上的装束也变了样——本来是看着比较成熟的冬季男装，结果眨眼就变成了颜色红橙的冬季女装，下面穿的还是黑色的冬季丝袜，对应之前的黑色棉裤。
这下子，王欣洋终于安静了下来，看她这副喜笑颜开的样子，路人没准会以为她跟帅哥表白成功了。
“谢谢学姐！”她兴奋地抓住一如雪的手，“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就尽管说！只要不让我变回来就成！”
“……”
面对突然态度转变的王欣洋，一如雪心里面感觉毛毛的，这能力在她看来实在是有点可怕。在她的认知里，王欣洋放弃了自己那张部分男生嘴上说着讨厌但又想拥有的鲜肉脸，是一个比较荒谬的决定。但王欣洋似乎不屑和那些流量明星站在一起，或许是真的不喜欢那张脸吧。
她也考虑过王欣洋是不是有可能和王新阳发生什么，但王新阳的表情已经告诉她，他绝对不是变嫁党。她昨晚大致了解了一下变身文学，虽然没具体细看什么作品，不过至少知道了一些流派。
这时候已经离吴顺涟指定的目的地不远了。这地方和河边只隔了两条街，不过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粉馆。当然，这个点基本上没什么人来的。
不过，王新阳老远就看出了不对劲。虽然雾比较大，但他还是感觉另一端有人在向他们靠近。
这个时间点……会是吴顺涟吗？
但他看到的模糊的人影，却有两个。看身形，似乎是一男一女。
这里面，吴顺涟是哪一个？
他可以肯定有一个是吴顺涟，但他不知道吴顺涟今天会穿男装还是女装。毕竟，有那种传闻存在，吴顺涟应该不敢展示自己的真面目。
果不其然，距离一近，他就看到了戴上假发、穿着厚实的男性冬装的吴顺涟。
可是，她旁边的这个人，所有人都没料到。
她身边的这个女生，居然是郭钰寻。
“嘻嘻，没想到吧？”郭钰寻一脸坏笑地看着对面三个人，特别盯着王新阳看了几秒，“我就奇怪涟涟为什么这么早就出来呢？”
“你们……”
“先说明一下，我和她是初中同学，只是她成绩太烂了没考进‘高高’罢了。另外，我和她只是在上一条街偶然碰见罢了。”吴顺涟说。
“偶然？”
王新阳显然不会相信这种鬼话。
“好吧，不是偶然。”吴顺涟见王新阳不信，也不继续撒谎了，“其实就是昨天晚上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你们社团。想不到你打乒乓球这么厉害，深藏不露啊。”
“你该不会……”
“我什么都没说。”郭钰寻连忙摇头，“她还不知道这些事情呢！”
“你们又在打什么谜语……”她问的同时，还把目光移向涨红着脸瞪着她的王欣洋，“她怎么也在这儿？”
“你应该记得你对她做过什么吧？”王新阳要试探一下她到底记不记得那件事。
“当然知道，不是我这么做，她多半不会主动离开这烂学校的。”
这算是坐实了她还不知道变身的事。
王新阳觉得，接下来就要等着看王欣洋怎么表演了。
此时是早上六点，周围依然雾茫茫的，街道除了这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粉馆，基本就只剩下他们了。
但……真的会只有他们这几个人会出现在这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