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午饭吃得并不轻松,王父请客带着三个人去饭店,结果被店员误认为是一家四口。王父并不希望被误会,所以每当有店员想要吐槽,他都会解释一番。可是这只能是越描越黑,毕竟他一个有妇之夫和陆宁璎呆在一块儿,怎么描都会出问题。
本来应该很热闹的饭桌,本来应该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顿时索然无味。
王父和陆宁璎一起走的,他们说要去北湖会谈。王新阳嘴角抽搐着,这和他们之前在船上谈条件的做法如出一辙,估计要谈的事情很重要吧。
倒是一如雪,现在他感觉想要像之前那样看她有些困难了。有了这个吻,而且对两个人来说都是初吻,即便给了它“治疗之吻”的名号,但却是名不副实。
陆宁璎本来觉得会是很轻松的会谈,甚至买了些零食准备在船上好好消遣,然而这一个小时左右过去了,那些食物她一点儿都没动,热饮也一点儿都没喝。听了王父的描述,她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怎么会这样……你……你竟然是因为这个和她在一起的……”
“我别无选择,但我不后悔。”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我只能说,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我要是当时不这么做,她可能人就……”
“……难怪直到孩子出生前你都没和我们联系过。”
“你告诉我的事情,只能说……某种意义上是一种轮回吧。”
“那怎么办?他……”
“只能这样了,等时机成熟了我会告诉他的,希望他能接受事实吧。”
“……”
这是他们分开前的对话。王父一脸轻松,但陆宁璎已经彻底无法平静下来了。
她见过无数奇怪的病人,今年见的却是是历年来最奇怪的;她听说过无数的奇闻异事,今年听的却是历年来最离谱的。这什么变男变女的,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根本就不相信能够变得如此彻底。她甚至庆幸一如雪把事情告诉了她,不然她的记忆被篡改了都毫不知情。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为什么会强大到可以改变因果律?
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是一个充满了神奇幻想的高中时代,那是一个看遍奇趣幻想的漫画小说后真的可能相信那些事物存在的人生阶段。
整个下午,她躺在自己的住处的床上,脑子里无数的灵感在碰撞,不过她不是什么小说家,不可能写下来。但是,她越来越想回到高中时代。
她想近距离观察可能会发生神奇的事情的王新阳。
她做了一个决定,于是接下来好几天都在忙活这件事。
王新阳当然无法知晓父亲和陆宁璎到底说了什么,父亲一回家,倒头就睡,丝毫不打算透露任何细节。母亲不在,一到星期天他几乎都是睡过去的,即便他过的并不是996的生活。
上午那一出,下午他自然是不方便去主动找一如雪了,要找也得等她把事情跟她母亲讲了才行。
而一如雪的母亲,下午三点多才回来,看上去有些疲惫,不是身体上的疲惫。可能是因为长期没有进入职场,想适应回来遇到了不少的困难。
“妈,我有事要和您说。”
一母刚做到沙发上喘息,一如雪就出来规规矩矩地站着,要跟她把事情讲清楚。
“什么事啊?”
“上次来我们家的那个男生,您记得吗?”
“那个男生……他怎么了?”一母突然表现得很警惕,“要不是这段时间实在没空,我都想找个机会好好问下他,为什么要把那个老师请到我们家来?”
“他说过旁人管不了,只能让我们自行解决,他相当于找到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然后你爸要坐几年牢,那个老师过段时间就出来了?”
看来她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一如雪也很清楚,这事情主要是吴顺涟在忙活,但按吴顺涟的说法,那个要控告蒋裕民的人,似乎准备撤诉了。吴顺涟中午的时候跟她发过信息,说这人似乎被电话骚扰了,不知道是什么人,但内容就是要求撤诉,不然过段时间就没命了。
等于说,这次机会只解决了一件事,而且并不彻底。一母似乎不太满意这个结果。
“但是您身上的伤……”
“我都跟你说过了,这是我自愿的。实际上让你爸这么暴躁的就是那个在公司乱搞的高管……”
“妈,您怎么在帮一个施暴者说话……”
一如雪感觉有点恐怖,她不是没看到过母亲身上的伤痕,也知道母亲现在洗个澡就像在遭受酷刑,但她没想到都到这个地步了,母亲居然还在帮父亲说话。
“……你还不懂这些,少说点话。”
母亲这心猿意马的样子,让一如雪感到很费解。
“所以说,你到底跟那个男生怎么了?”
“我……”
面对这样的母亲,一如雪不敢说了。
“你倒是说啊。”母亲敦促道。
一如雪哪里敢说,至少“接吻”这个事实她不敢说出来。
“您是怎么看待那个男生的……”
“你问我怎么看待他?”一母瞪了她一眼,“那我问问你,你怎么看待一个爱管别人家闲事的男生?”
“这能是闲事吗?我……”
“你想说这男生对你有意思?”
“……不是。”
“那我直说了,你爷爷是绝对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爷爷?”
“他知道你爸做错了,但他说了,如果告诉他,他会出面教训你爸一顿,让一个外人来插手,脸都丢光了。他不会同意你和这个男生最后走在一起的。”
“……那你为什么当初不跟他说?”
“……你真的要跟他混在一起了?”
“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你是不是真跟他混在一起了?”
母亲一直以来都给她一副唯唯诺诺的形象,但这时候好像封印解开了似的,突然就做起了家里的“权威”。
到底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你爷爷跟我说了什么。他的原话就是:‘我不会原谅把我儿子送进监狱的人,无论他是对是错’。”
这话真让一如雪感到绝望。这么看来,“接吻”的事情是完全不能说了,一说出来又要连累王新阳了。
“我知道了。”
她没精打采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着,把脸埋在枕头里,泪止不住地流。
她感觉自己和王新阳之间,又被筑起了一道墙。这道墙虽老,但很坚固。
她不知道是谁顺便把她家家暴的事情跟警察说的,但她可以肯定,当时卢正亭报警的时候只报了蒋裕民的事情。
如果这是个误会,那这误会就大了。
光这么哭不是办法,这道墙要是不拆了,可能自己和王新阳之间最基本的交往都成问题。
而另一边,完全不知情的王新阳,一直在焦急地等待一如雪的消息。然而他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一如雪发消息来,想打电话又怕被她那边不知情的人误会。
他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莫名背了一个大锅。
他也更不会想到,自己先抛到脑后的郭钰寻的事情,此时仍然正在被自己的兄弟曹桂绅调查着。
时间回到上午十点多。
“那个……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卢正亭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曹桂绅,在赶往郭钰寻住处的路上,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生日多久?”曹桂绅反问道。
“呃……二月二十七日,现在我还没满十六岁。”
“那我比你大,看你想怎么叫咯。”
“那……那我叫你曹哥吧。”
“可以。”
“曹哥,关于社团这些问题……你真的有解决的思路吗?”
“有啊。”
“真有?我都觉得头疼……”
“头疼很正常,毕竟你们是‘局内人’,我‘局外人’来能够看到你们看不到的问题。”
“我们没看到什么问题……”
“你们的问题就是你们自己出面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啊?”
这可把卢正亭整蒙了。
“比如说郭钰寻这件事,她喜欢变身后的阳子是吧。”
“是。”
本来卢正亭想吐槽这个“阳子”的叫法,但这槽终究还是忍住没吐出来。
“但是阳子不愿意变成女生,所以让他去解决郭钰寻的事情,必然很难有进展。”
“那你呢……”
“我当然是去把郭钰寻的状况搞清楚,然后再制造让阳子变成女生的条件呗。”
“啊?”卢正亭还是听明白了,“原来你不是真心实意要帮他……”
“不不不,我确实想帮他。他可以不变,但这样会花不少的时间。你个人是希望尽早解决的,对吧?”
卢正亭点头,至少他自己是不想把这些烦心事拖到2021年里的。
“所以说,等调查清楚了后,如果他愿意配合变成女生,那事情的解决难度会稍微小一点,毕竟要用他那个状态来把郭钰寻控制住,是吧?”
卢正亭还是点头,但他依然不知道曹桂绅打算做什么。
不过,他们还是去晚了。
郭钰寻目前住的地方是一个很老旧的小区,房子看着已经有二三十年的历史了。而且,这个小区进出的老人不少,几乎就没看到什么年轻人,偶尔能在一些老人身边看到三四岁的小孩,他们不出意外应该都是留守儿童。
不过,他们去的时候,正好看见郭钰寻进入小区。
她在场的时候是无法顺利进行调查的,毕竟他们要调查的是郭钰寻的爷爷奶奶,郭钰寻在场的时候他们肯定什么都没法说。
他们只能等待机会。
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实在是熬不过了,他们去就近的餐馆简单吃了点东西。本来卢正亭想回去的,不过曹桂绅拉住他,请了客。
下午,他们依然在等待。
可是,这郭钰寻一回去就没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