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学校，她们就得分开了。毕竟，只要走到一起，就会有人在后面偷偷议论。王新阳懒得去警告他们，就直接让曹桂花和郭钰寻离自己远点。
按照王新阳的想法，要去就得趁早去，也就是说，要请假去，下午就去。
一开始郭钰寻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时间做好心理准备，但王新阳拒绝她这么做。自己答应的事情就不能反悔，害怕现在的王新阳讨厌她，就只能接受这个条件。
开学两个月，第一次请假，就在今天。
“你要请假？”
这个节骨眼请假确实会让老师怀疑。郭钰寻的班主任连连摇头：“你这个时候请假等于是在给我们找麻烦……”
“老师，我这假非请不可。”郭钰寻的态度很坚决，“如果不去，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迷茫中走出来了。”
“啊？”老师被她的话吓到了，“有这么严重？”
“因为……我要跟我爸妈做一个了断。”
“这……”
老师是知道她父母的事情的，毕竟上次因为她成绩太差找过家长，但来的人却是她奶奶。当时本来奶奶不愿意说的，但老师保证不会和别人说后，奶奶希望她能多关照一下孙女，就说了部分情况。
得知真相的她，感觉自己教了一个不得了的学生。
“行吧，行吧，不过你打算怎么解决？”
“这个要跟他们谈过才能知道，现在我心里也没底。”
“就算能解决，你妈也……”
“但是不解决我就会一直都是这个状态了。”
老师怅然，但还是给她批了请假单。无论如何，她也不希望因为自己让郭钰寻失去这次机会。
郭钰寻从办公室出来后就看到王新阳从远处走来。王新阳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笑容，她只能勉强笑着朝她挥挥手，亮了亮手里盖了章的请假单。
王新阳只是朝她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径直走进办公室。
郭钰寻要请假倒是容易，但她就不一样了。她估计除了校长和负责管档案的老师，办公室里的老师基本都会以为她是个有记过处分的问题学生。“打老师”这种行为按她自己估计应该是会被留校察看的，至少自己不可能成功请到假。
她一进办公室，就好像有一阵强风刮入办公室，让那些老师都忍不住往后退缩。
“你……你来干什么？”
问话的是三班班主任，她现在最忌惮的就是王新阳。
“我来请假。”
“请假？”李老师情绪有些激动，“你觉得你能请得到吗？”
“李老师，我现在呆在学校里，算不算是让整个年级都感到不安？”
“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你连老师都敢打……”
“所以我请假不是好事吗？至少学校里面的人会安心许多。”
“但这是不可能的……就算我同意，保安也不会放你出去。”
“但是我一定要出去。”
原本王新阳是不想用这种方式和自己的班主任对话的，然而现在是非常状态，就不能用常规的方式对话，至少，要符合自己现在的人设，要用现在的人设来镇住这些人。
实际上，她的内心也很矛盾。可是，当听说蒋裕民已经出来后，她就已经不打算很快变回去了。
至少，在这个状态自己能打过蒋裕民的话，就一定要想办法把他这样的毒瘤老师解决掉。
现在，她总算明白吴顺涟是什么感受了。只是，她在这学校里，没有“上面的人”，也没有自由进出学校的权限。
“你不能出去，把你放出去惹事，还要不要我当不当老师了？”
“李老师，你放心吧，这次出去我是为了帮人。”
“帮人？”李老师愣了一下。
“刚才请假的那个女生，只有她自己去，是很难解决问题的。”
“她会解决的，毕竟她口才还是可以……”
“不。”王新阳断然否认了，“没我在，她会谈崩的。”
“……你为何如此肯定？”
“李老师，有件事情我必须要跟你说清楚。”本来一直微微低头的王新阳，渐渐抬起了头，“那女生刚刚跟我告白了，说喜欢我。”
她把这件事曝光给办公室里的八个班主任，让所有人都惊得下巴颏都要掉下来了。
“这……”
“她已经认定我就是她理想中的对象了，所以我现在应该站在她身边。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下决心和自己的父母谈。”
“你们这么搞，不怕整个社会歧视你们？”李老师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你们肯定会被强行拆散的。”
“这就和我无关了，因为我没说我答应。我只是现在要陪她去和父母谈判。至于关系这种事情，取决于她在该谈婚论嫁的时候怎么想。说不定到时候她性取向就正常了呢？”
“……”
联系到郭钰寻的家庭背景，再看看现在郭钰寻所谓的“表白”，三班班主任意识到问题已经很严重了。
“你……真的是为了帮她解决问题才来请假的吗？”她问王新阳。
“武老师，你……”李老师觉得大事不妙。
“我只是来说一声而已，如果你们不同意，我还是会出去的。”王新阳又低下了头，“毕竟，你让我坐在几乎所有人都对我有意见的地方，对我来说也是一种酷刑吧。”
“难道你觉得你打老师的行为是对的吗？”李老师反驳道，“文明社会还用野蛮人的方式，你……”
“因为那个老师该被打啊。”
王新阳猛地抬头，露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狞笑，显得有些病态。虽然觉得心里很累，但不这么做就吓不到这些老师。
“……”
武老师没多说什么，转身抽了一张请假单，开始写了起来。
李老师看她这么做了，一把夺过那张请假单：“武虹老师，请你尊重我好吗？！”
“我选择相信她。”武老师扶了扶自己那反着光的眼睛，又抽了一张出来，“出了问题我来负责。”
“你……”
李老师直接把手摁在她桌子上，不让她填写请假单。武老师见她如此坚决，遗憾地望了一眼王新阳，毕竟她也不想和李老师闹僵。
“那我走了。”
王新阳也没怎么犹豫，转身就走。
“站住！”
李老师马上追了出去。
“我教书也没多少年，但班里有问题学生，那我就必须要负起责任。你，今天必须给我老老实实呆在教室里，饭必须在食堂吃，晚自习必须人在教室，不这么做……我就想办法联系你妈！”
还别说，王新阳现在觉得最麻烦的就是自己的这个妈了。也不知道因果律到底会不会让自己的老妈真的变得像她爸说的那样，打了天王老子她才管事。但自己印象中的老妈是不容许自己出差错的，所以她停下了脚步。
自己的威吓竟然起了作用，李老师觉得自己总算抓到了王新阳的把柄，放开了胆子继续说：“听你爸说你妈要回来了，正好我要找她聊聊你在学校的表现，你就算敢打老师，也不敢打自己的妈吧？”
她确实不敢。她只知道，以前有过挥拳向妈的“勇士”，但遗憾的是，他们不仅未伤她分毫，反被虐到伤得最轻的都住了几天院，最重的……好像进了ICU，当然，这人没死，最后还是活过来了。那时候她还很小，也想不通什么人会集结那么多壮汉来围攻一个女人。
至于这个事情会不会被因果律篡改，那就不清楚了。改了也肯定面目全非。
她现在很希望有人能给自己开绿灯。
于是，救星来了。
一个挺着大肚子的西装男人进来了，有些矮胖，脸肥嘟嘟的，整个人看上去也憨憨的。他两鬓斑白，不过人看着挺精神，莫名像安西教练，只是没戴眼镜。
“校长好！”
包括王新阳在内，所有人都很礼貌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你们好啊。”
校长的声音听起来也有点憨憨的，但正是这样的声音，让办公室的氛围轻松了不少。
“我听这里有些吵闹，就进来看了。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吗？”
“校长，您来得正好，她……她想请假外出……”李老师连忙恭敬地向校长汇报，“但因为才发生了这么件大事，所以我不同意。但她想直接出去……”
“哦，这事儿啊，我其实正好想找她聊聊。这事儿就交给我处理吧。”
随后，校长望向王新阳：“有空么？”
“啊？”
王新阳也有些震惊。听说之前社团的规定就是他提议改的，于是最低人数就由五人变成了七人，导致变文研究社面临废社危机。王新阳也隐隐对他有些敌意。
“聊完之后，我可以考虑让你那个社团得以保留。”校长悄悄对她说，“你也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校长怎么看出她因为社团的事情对他抱有敌意的？
虽然这么想着，但王新阳还是在老师们的注视下，跟着校长出去了。但他们的眼神，显然不是觉得校长镇住了她，更像是担心校长被她打了。
郭钰寻本来在教学楼外等得心急。好不容易等到王新阳出来，却发现她跟着校长。
“这……”
“你先去找你爸吧，她应该跟你说了在什么地方的。”王新阳赶紧对她说，“我之后会过来找你的。”
“呃……”
郭钰寻不安地看了一眼校长，校长却一直都对她露着憨憨的笑容。
她无话可说，只能攥着请假单往外面走。
她走得很慢，生怕王新阳被拖很长的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