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阳被带去了校长办公室。巧合的是，古洛羽中学的校长办公室也在行政楼四楼，只是旁边没有监控室。
只不过，她和校长前去的时候，办公室里已经有人了——一个看着有些年迈的老人坐在沙发上，两眼有些浑浊，看上去至少有七十岁了；还有一个身材有点瘦的中年男人，有着棱角分明的五官，只是不苟言笑。
但这两个人，王新阳认得：老的这一个，是“高高”的前任校长；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是现任校长。
他们该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王新阳有些心虚，虽说自己一点实感都没有，但在当前的因果律下，她打了蒋裕民似乎是不争的事实。
“你就是打了我们学校老师的那个女生？”
问话的是那个老校长，不过语气中没有怪罪她的意思。
“……嗯。”王新阳迟疑了一下才嗯道。
“你别紧张，我们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爸应该也告诉过你了，你实际上并没有被记过处分。”现任校长提醒道，“蒋裕民老师确实有问题，你不用觉得有多愧疚。”
看来这两人是明事理的，王新阳感觉松了一口气。
校长让她坐在这两人对面的沙发上，自己主动去给她倒了一杯茶。
校长亲自给她倒茶，这是什么体验？传说中的“请喝茶”？
“你的事迹我已经听说过了。”老校长喝着他那杯已经消失了一半的茶，“你能够解决我们这些老废物不能解决的事情，真了不起啊……”
“我解决了什么……我好像什么都没解决啊？”
也难怪王新阳会直接问出来，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你到目前为止至少已经帮了三个学生解决问题了。”校长站在窗边说，“首先便是卢姃婷，当初我们连找她都毫无头绪，你不仅找到了她，还单枪匹马保护了她，促成她大伯帮助她。”
“啊？”
王新阳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做，结果这因果律愣是把这些功劳往她身上摁。
校长并没有在意她的惊诧，继续讲道：“其次是那个和你名字同音的女生，她那情况确实不适合留在那边，你出手促成了她的转学，虽然打人家爸的脸确实不太礼貌。”
“……是他先打我的。”这一点王新阳不能同意，“我一向都是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
“具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哈，不过这个女生在这里过得比那边快乐。”校长接着说，“最后，就是你加入的这个社团的社长一如雪了，她的问题……”
校长突然看向“高高”的现任校长了。
“她的事情我也清楚，但蒋裕民对她做了什么，我最近才从监控员那里得知情况。”他用低沉的声音说，“这个女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大概率得男性恐惧症，对吧？”
王新阳没有回应，这个事情，她不能开口确认。
“你不用特地隐瞒，她的状况我们是有专门在观察的。”校长说，“不过遗憾的是，我们没有找到原因，毕竟原因竟然藏在别的学校。我们竟然没有从她过去的经历着手调查，实在是惭愧。”
他们竟然一直在观察？不过在王新阳看来，他们想不到这一点也正常，毕竟有几个人会猜到一次招生考试中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最近这两天，我们观察到她的男性恐惧症似乎好多了，这里应该有你出面帮忙吧？我可是听说是你带她去看的心理医生。”
这倒是没错，王新阳点了点头。
“所以，我认为你有能力解决我们没法解决的问题。”校长转过身来，“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这是要我做什么……”
“我们希望你能把蒋裕民从我们学校铲除。”
“啊？铲除？”
“对，铲除。”现任校长郑重地点头肯定道。
“您也太高看我了，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
“但是你也知道，你打了他，他必然会采取各种手段报复你。这次你实际上没被记过处分的事情，相信很快就会被他知道的。”
“啊？有内鬼？”
“不，因为他本来就在怀疑这个记过处分的真实性。”
“……”
“你放心，我们会尽可能协助你，只要能做到，我们的重建计划也就能开始了。”
“重建？”
王新阳以为他们要把学校拆了重新建一个。
“我的意思是从头再来，不再把过去的辉煌当作宣传的资本。”
“为什么？学校招生很需要过往的成绩吧？”
“因为我们要把学校教职工进行大换血，蒋裕民也不可能留下来。”
看现任校长这严肃的表情，王新阳才意识到他是认真的。
“为什么您会有这种想法？”
“看来你不知道我最近外出考察的事情。”
关于这一点，王新阳其实知道，毕竟吴顺涟提到过。但她决定慢慢听他说。
“我最近走访了很多近几年比较成功的学校，希望能从他们那里学到一些有用的东西。但你知道我走访的最后一站是哪儿吗？”
王新阳摇了摇头，她哪儿知道人家校长的行程安排。
“就是贵校。”
“……我们学校？”
“对。”
“我们学校……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学的吧？”
“确实如此，毕竟你们学校的老师薪资待遇什么的可比一般学校高多了，你们的保安的薪资都比我们学校的高级教师工资高点。”
在王新阳看来，这纯粹是投资人有钱罢了。
不过，王新阳不明白的是，这么搞学校基本一直都是亏损状态，毕竟总共学生就那么点人，她感觉几年的学费收入都无法满足一个学期的支出。最后学校会不会撑不下去她都不清楚。
“关于这个，其实主要是看投资人的意愿。”校长站出来解释了，“我们学校的投资人不差钱，愿意在这方面多投资，他们希望培养的不是什么状元，而是希望能在里面发现各种各样的人才，学校高考后的宣传不去挖掘那些安了各种头衔的数据，也是他们的意思。”
“不过这样下去真的不要紧吗？我是说这学校对商人来说根本就是亏本生意，要是他们那边资金紧缺，那岂不是……”
“这个他们让我们别关心，专心搞好学校的事务就足够了。反正从建校到现在这十几年，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状况。”
“……”
王新阳感觉得出来，他有些嫉妒，但嫉妒有什么用呢？他只能叹息。
“总之，贵校的学生风貌也不一样，但贵校的招生考试确实有点古怪……”
“之前都跟你说了，那些题是投资人授意加上去的，并不计分。”
“为什么？这些题某种意义上说是有‘标准答案’的吧？”
“他们会看这些回答，但据我所知，他们看‘标准答案’都是略过的，只会专心看一些角度清奇的回答。或许在他们看来，‘标准答案’都是陷进题里出不来的，但现实是灵活多变的。”
“你的意思是……这是希望学生在做题的同时……跳出课本看待现实问题？”
“这我就不知道了，各有各的理解吧。就像我们一直都在死板硬套看待一些现实问题，却不能解决它们。”校长说着说着又看向王新阳，看得王新阳心里犯嘀咕，她依然怀疑是因果律把她神化了。
“贵校的投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感觉他们根本不是来搞我们所理解的教育的……”“高高”的老校长惊叹道。
“这个他们不让说。”校长摊手无奈道，“除非你们运气好，没准儿能在一些奇怪的地方碰到他们。”
“唉……”老校长长叹一口气，“感觉就算进行大改也改变不了本质。”
“您别担心，我会注意分寸的。但现在的问题就是，蒋裕民已经算是触犯了身为教师的底线，现在却仍然有很多人支持他，这就很难办……大家都说他培养了很多优秀学生，但现在……”
王新阳已经不想听他们说这些了，什么教育不教育的，她根本就无法理解和感同身受。她觉得他们确实想除掉蒋裕民，但他们身处的位置不容许他们自由行动。他们寄希望于“自由”的她来处理。
但她并不想听他们的。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让你们如愿以偿，但眼下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个叫郭钰寻的女生是吧？她家也挺复杂的，你想要怎么做？”校长好奇问道。
“我不知道怎么做，因为我一直都是顺势而为的。”
“……”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蒋裕民的事情我只能保证一点：他要报复我的时候我才会行动。”
“呃……”
“高高”的两个校长显得有些犹豫，他们似乎是希望能够快点处理掉蒋裕民，以进行下一步行动。
“反正我要去的地方离‘高高’很近，要是遇到他，说不定会有事情发生的。到时候希望两位校长能站出来帮我解围。”王新阳转头又问校长，“校长，我没有请假单，我还能出去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校长突然拿出了一张银色的门禁卡，“这是可以自由进出学校的门禁卡，一般只有校领导和各班班主任才能有，现在特地给你一张，这样你进出学校就不需要请假了。”
“给我特权？不怕我在外面闹事拖学校后腿？”
“从你今天的言行来看，你并不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坏学生。在投资人看来，给你这张卡片是方便你行动，也方便你成长。”
“……”
王新阳莫名其妙地接过这张卡片，越来越怀疑自己是不是特殊到连因果律都发生错乱了，毕竟自己一个吻就能治好一如雪的男性恐惧症，这合理吗？
好像一切都是不合理的。
她就这样离开了校长办公室。但这几个校长都没马上离开。
“她真的有这么特别吗？”“高高”的现任校长最后还是对王新阳感到怀疑。
“确实很特别，因为这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那个女人？”
“传说中十年前那个以一己之力干碎全市最大的黑帮的那个女人。”
“啊？这女生是她的女儿？”
“嗯。”
“难怪这么猛……原来是遗传的……”
“不过，这个孩子本不该诞生于世的……”
“为什么？”
但是，校长接下来却说了耐人寻味的话：
“因为这孩子的爸说，她生下来就是具有实验性质的。她正作为研究对象之一，被某些我们不得而知的人观察着。”
然后，他突然又笑着对两个校长说：
“我刚刚模仿一些网文里常见的桥段的样子，你们觉得能以假乱真吗？”
“哎哟，这时候你突然开什么玩笑啊？”“高高”的老校长被这转折弄得哭笑不得，“我们都不看网文的。”
“没点幽默感，你们也不好和学生交流啊。平时死板硬套的，你们知道学生都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吗？”校长也跟着哈哈地笑，“要的就是这种中二的感觉，所以说你们要从学生中来，到学生中去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