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阳并没有把孔奕姬放在心上，他走之后第一时间就往一如雪那儿赶去了。可惜敲了门后，没有任何人回应。
他知道一如雪在家，但一如雪就是不开门，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回家。
回家之后，他发现母亲坐在沙发前，她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一杯鲜榨橙汁——她最爱的饮品。看着阵势，似乎是专程在等他回来。
“妈……你们聊完了？”王新阳试探性地问。
“早聊完了，就等你回来呢。”她毫无感情地说。
“有……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你觉得还能有什么事呢？”她“瞪”着他问，尽管王新阳知道这只是很普通地看着他。
他只好规规矩矩地坐在她旁边。
于是，骆嘉馨便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听说前段时间你频繁请假，第一次好像是病假，这我就不追究了，但后面几次好像并不是。你……解释一下？”
“后面几次……”
王新阳哪里解释得出来。尽管他早就在想合适的理由了，可是一来任何理由都难瞒天过海，二来最近的事情让他把这一茬给忘了，所以他半天都没说出下一句来。
“你不用想理由，我都知道的。”
“您……您知道还问我啊……”王新阳嘴角抽搐着说。
“正是因为知道，才问你，看你会不会撒谎。结果你给我的回应是想撒谎却一句谎话都说不出来。”
“……”
“你请假应该是为了那个叫一如雪的女生吧？”
“……嗯。”
一开始王新阳只是想获得一如雪的把柄以脱离威胁，但后来就变了，反而从威胁变成了调查并拯救她。
“我还听说你和她好像接吻了。”
这当头一棒，吓得王新阳赶紧坐正了身子，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是我主动的。”
“我知道不是你主动的，她说过是她主动的。但我好奇到底是在什么样的场景下才会让她有这个胆子做这种事。”
“这个……”
不等王新阳回答，她便自问自答了：
“我猜已经是在一个黑咕隆咚的地方，而且恰巧她怕黑，然后就扑到你怀里，再然后就顺势做了这种事情。是吧？”
“……差不多。”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猜到的，但也算是说到点子上了。王新阳并不怀疑她，因为她猜这些事情基本上都是八九不离十的，很少出现事实性错误。
“既然是她主动的，那我就无法追究责任了。我现在要听听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
“你打算跟她发展到什么地步？”
“啊？”
王新阳搞不明白，这本是一个意外的行为，突然就要严肃讨论后续发展。他觉得这事情再怎么说也得在高考结束后才有心思想，结果现在就要提上议程，有些猝不及防。
“我就单刀直入了：你现在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和她分道扬镳，要么和她白头偕老。”
“啥？！”
“就这么简单，我还知道她有男性恐惧症的事情，但你对她来说是个例外。所以，后者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不是治好了吗……”
“所以现在正是决定的最佳时机。你应该知道，现在讨个老婆得多麻烦。”
王新阳想了想，确实很麻烦。有的地方甚至把嫁女儿当作“卖女儿”，虽然他们这里这么做的不多。
但自己明明已经不可能和她有更深层次的关系了吧？毕竟，那顽固的爷爷杵在那儿的，总不可能咒人家早点死免得妨碍自己吧？
“你不用担心那边有人不同意，现在完全看你想不想这样。”
“我……还是想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决定。”
“现在就是时候，晚了就来不及了。”
“为什么这么说？”
妈的话让他感到错愕，毕竟她以前几乎就没说过什么“来不及了”之类的话。现在……他朦朦胧胧中嗅到了一种危险的味道。
“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结果，她还是什么都没透露。
王新阳也不傻，他怀疑这事多半和一如雪身上的特别之处有关。但这所谓的“特别”，在他看来就是这变身的能力。
难道妈知道关于变身的事情？
他不可能向她确认，毕竟这种事情需要经过证实。
“我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这不是什么开玩笑的事情，他觉得一定要谨慎。
“对了，有句话需要说一遍。”骆嘉馨在他即将回房间的时候又嚷了一句，“你永远都是我的儿子。”
“……”
王新阳回房间的那一刻，脸色骤变——原本他就已经有些怀疑了，现在满脸都是震惊。
“妈知道变身的事情……”
尽管只是说了一句很正常的话，可把变身的能力放在里面，就有了一种异味。
这是危险的味道，这是让自己不要变身的最隐晦的提醒。
再然后，骆嘉馨回了主卧。此时因为还未到炒菜时间，王新阳的父亲王俊捷在主卧的大床上小憩。见妻子进来，立马坐了起来。同时，骆嘉馨也带上了门，还反锁上了。
“这次回去怎么样？”王俊捷小声问道。
“……本来无事发生，但现在有事了。”骆嘉馨回答道。
“难怪你被人跟着，是因为他们把‘钥匙’设置在身边，等这个偶然性吧？”
“最后还是逃不过他们的追踪。”
“儿子的情况应该和你不一样，或许他现在是能自己决定自己是男是女的。”
“但我并不希望……我宁愿让他远离‘钥匙’……”
“你今天跟‘钥匙’谈了，有提醒她吗？”
“提醒了，她甚至差点就能猜出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你……不会让她尝试‘解锁’你了吧？”
“当然，但她并没有怀疑我的情况。”
“要是知道你的情况她还敢面对儿子吗？”
“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只是现在还没有出现其他的研究对象而已。”
“要是出现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所以你回去后，那些人还对你说了什么吗？”
“那些人……”
骆嘉馨欲言又止。
“那些人要你做什么？”
“那些人……要我生二胎。”
“啥？二胎？”
骆嘉馨没有说话，只是拿出了一张银行卡。
“连抚养费都准备好了吗……”
骆嘉馨只是微微点头。
“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找到其他研究对象的后代？”
“也不能说没找到吧，毕竟当初的绝大部分研究对象都没有养育后代，甚至有人在他们面前自杀的……”
“别说了……我想起来都觉得惭愧……不过还好，我救下了你……”
“救下了又如何呢？你看得出我还有当初那个‘不良少年’的影子吗？”骆嘉馨凝视着她，她这张脸头一次显露出了迷惘。
“别说了……这事儿，还是问问儿子的意见吧。”
“问也是白问。”
“但你不可能不说啊。”
“……还是你跟他说吧。我呢，今天先去看看他们会不会想办法去诱导‘钥匙’找到剩下的那些研究对象的后代。”
“可是现在马上就要吃中午饭了……”
“没事儿，那女孩儿现在应该一个人在家。我就权当去跟她拉近关系吧。”
“你是真打算让儿子跟‘钥匙’绑在一起吗？”
“这只是下策，你也知道，我们这一代做‘钥匙’的那个人，最后是什么下场。”
“……好吧。不过我还是觉得不要叫她‘钥匙’了，她叫一如雪，是个活生生的女孩子。”
王新阳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溜出去的。从房间出来前，他一直在试图从一如雪那里问出什么，然而就是得不到回应。出来的时候没见着她，他感到很诧异：
“妈呢？”
“你妈出去玩去了。”
“玩？”
“你就别管了，她回来处理你那事情肯定也觉得烦，想一个人放松一下。”
“……你不陪她吗？”
“不用啊。”
“……”
“来来来，吃饭。”父亲招呼他去饭桌前坐下，“对了，有个问题要问你。”
“问题？”
看着父亲一本正经的样子，王新阳感觉情况有点不对劲。
“你希望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吗？”
“啊？！”
王新阳的反应比父亲想象中要激烈一点。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了，认真地问父亲：
“爸，为什么在这种时候问这个？”
“因为……怕你还有两年多读大学，家里寂寞呗。”
“问题是妈……”
“这就是你妈提出来的。”
“……但是她已经快四十岁了，高龄产妇……风险那么大……”
“放心，这些问题她都考虑过了。”
“……”
王新阳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没办法，自己的母亲一旦决定了，基本没人能改变她的想法，所以他只能认了。
“我不认她还是会这么做吧？”
“当然。你妈的脾气，我懂，你也懂。”
“除了高龄产妇这个问题，我没别的意见。但是……”
“但是？”
“您得告诉我，我妈在我出生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这好像不是你第一次问……”
“以前问，您总是保持缄默。现在总能告诉我了吧？”
“呃……这个……”
“还是不能告诉我吗？”
“可以。”
让王新阳想不到的是，父亲居然点头答应了。
“但有个条件。”结果，父亲马上就给了他当头一棒，“你什么时候考试拿全年级第一，我就单独约你出去说。到时候，我会把你该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
“……”
看着父亲的贱笑，王新阳突然觉得自己和真相面前隔了一座大山。
他更不知道，社团将很快把剩下的两个人凑齐，而这其中的一人，将让他离真相更近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