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在现实中遇到同样喜欢变文，同样在写变文的人的概率，傅义星觉得基本可以和手游的限定卡池出货的概率划等号。
而现在，这个等号，被划上了一道斜杠。
“你也写变文？！”傅义星大喜。尽管他对这个衣衫不整的女生起不了好感，但没关系，难得能有相同的喜好，这都不是事儿。
“……你也写？”然而，孔奕姬却表现得很平淡。
“当然，只不过我很不入流，写的东西没什么人看。”
“没什么人看啊……”孔奕姬想了想，觉得没必要透露自己的状况，“彼此彼此。本来看这个的人就不多吧？”
“确实不多，或者说是在受众本就很少的情况下每况愈下。”傅义星说起来就是一阵叹息，“而且……”
“而且？”
“而且，就算我们这个社团明面上是研究变文的，但实际上真正在看的也就我一个……”
“那这个社团被废不是很合理吗？”孔奕姬问，“名存实亡的社团，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就算是名存实亡，我也不能让这个社团轻易被废掉。”
“哦，看来你是想‘传教’嗦？”孔奕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我还是劝你放弃吧。”
“社团只要能存在，那我就有……”
“知道了知道了。”
孔奕姬不想再理会傅义星，但她对社团活动楼那边还是挺感兴趣的，于是径直往左手边走了。
傅义星先是一愣，然后莫名觉得火大，于是上前拦住了她。
“干嘛？”孔奕姬很不爽地看着他。
“你写的作品叫什么？我想知道。”
“你要读？”
“当然，既然知道了，那我就不想错过。”
“抱歉，我的书你应该读不进去，所以还是算了吧。”
“我还没看你怎么就知道我读不进去？”
“直觉。”孔奕姬指着自己的脑门说。
“我也算是变文读者，就算不符合口味我也会尝试一下。”
“那我问你，你看过的觉得最经典的变文是什么？”
“《夜明珠》。”傅义星毫不迟疑地回答了。
“那我这个就不适合你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提醒你一句：时代变了。”
孔奕姬再次无视他准备前往社团活动楼。
这一次，傅义星是彻底被激怒了，直接拽住她的手，不让她走。
“有病？”孔奕姬瞪了他一眼，“要我等会儿告你性骚扰吗？”
“……看来还是个拳师啊。”
“拳师？你魔怔了吧？放开我！”孔奕姬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你这性格……我感觉在社团里应该是个不稳定的佛怒火莲。”
“我确实魔怔了。或许是因为我过去一年里被迫要以女生的身份活在众人的眼里吧。”
“你在说什么？你现在不是正常地穿着男装吗？难道你之前一直都是女装上学的？”孔奕姬这才好好审视着他，毕竟这件事在她看来很离谱。
“……算是吧。”
“原来如此，你被欺凌了，所以才这么扭曲。”
“并不是欺凌，而是……”
傅义星差点顺势就把一如雪的事情说出来了，然而他在看到远处走来的一个人后，立马就闭嘴了。
孔奕姬见他没说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有一个留着碎发的男生在往他们这边走来。不过，这个男生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所以她没感觉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男生很快就靠近了他们，他似乎是冲着傅义星来的：
“你在这儿干嘛呢？”
“……和你无关。”傅义星啧嘴道。
“好吧，和我无关。”
男生直接绕过他们，往社团活动楼方向去了。
“谁啊？”这男生的态度让孔奕姬感到很意外，和她一样，在面对傅义星的时候表现得很干脆。
“……一个社员。”
“叫啥名字？”
“王新阳。崭新的新，阳光的阳。”
“王新阳？！”
孔奕姬知道这个名字，虽然是通过班级群知道的，但他做了什么，孔奕姬知道得很清楚。
她之前也是听说有人要搞蒋裕民，所以前段时间才在学校外面徘徊，看看能不能遇到他。不过，由于缺乏图像信息，她不知道王新阳长什么样，所以那天王新阳和郭钰寻来学校附近的时候，她很完美地错过了。
现在她终于知道这人长什么样了，反而觉得很意外。王新阳长得这么老实，是她始料未及的。
“他为什么会成为变文研究社的社员？”孔奕姬斜视着王新阳前去的方向嘀咕道。
“啧，把社长攻陷了呗。”
“你居然不是社长？”孔奕姬大吃一惊，“什么鬼？唯一一个变文爱好者居然不是社长？”
“……”
傅义星哑口无言，要解释清楚就不得不把变身的事情透露出来。可是，面对孔奕姬这种态度，他不愿意这么做。
“你们社团活动室在哪儿啊？”
“……”
傅义星继续保持缄默。
“那我自己找好了。”
孔奕姬转身就走。这一次，没有人拦她了。
但是，在半路上，她看到王新阳折返回来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孔奕姬疑惑道。
“活动室没人……等等，你不是在跟刚刚那个男生说话吗？”
“和他说话没什么意思。”
“你好像不是本校学生吧？”
“是啊，我是‘高高’的。”
“你们校长建议你们来参观的？”
“不，我是出于个人意愿。毕竟我就开学典礼那天去了学校，哪儿知道校长在学校说了什么？”
“哦，你……”
王新阳想问她叫什么名字，但孔奕姬自己先说了：
“我叫孔奕姬，神采奕奕的奕……”
“是你？！”
王新阳想起了上午陆宁璎说的那个校长亲自委托她诊治的女生。现在，这个女生就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嚄？你认识我？”孔奕姬突然感觉有点意思，“谁告诉你我的信息的？”
“这恕我不能……”
“我知道了，已经是陆姐姐。她是这个学校的兼职心理老师。”她突然拍手，立马就猜到了。
“你该不会要找她问清楚吧？”
“不会。”孔奕姬很率直地说，“不如说这算是好事，至少你了解我就不用这么麻烦。”
“我叫……”
“我已经知道啦，王新阳是吧，你的事情早就传遍我们学校了，想不知道都难。”
“是那家伙跟你说的吧？”王新阳看向她身后，但是那里并没有傅义星的影子。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人对不上你做的事情啊……”
“怎么对不上了？”
“怎么说呢……你给我一种……很老实的感觉……当然不是贬义的‘老实人’的意思哈……就是……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就是这种感觉。”
王新阳对这种评价并不觉得意外，毕竟现在都还有人觉得不可思议呢。
“但我就是做了，没办法，不做我就危险了。”
“你和那老师有仇吗？”
“本来没有，但他和我们社长有。我这纯粹是在帮这个社长。”
“真的吗？”
孔奕姬对他的说法感到怀疑。她不相信王新阳会为了攻略一个女生选择去得罪一个名师。
“真的真的。”王新阳连连点头。
“这样啊……”
“你慢慢逛吧，我们社团今天下午没人来的，所以你还是去参观其他的社团为好。我推荐去……”
“不用推荐。比起参观社团，我对你更感兴趣。”
“对我？”
“我想听你讲讲你的光辉事迹。”孔奕姬坏笑道，“说不定对我的创作很有帮助。”
“创作？”
“对，我在写网文……准确来说，就是你们社团说的‘变文’。”
“变文？！”
王新阳总算知道她刚刚为什么会和傅义星站在那里谈话了。
“这种话题或许你和傅义星讨论更适合。噢，傅义星就是刚刚那个戴眼镜的男生……”
“我和他观念不合。他必然会讨厌我写的东西，我也看不进去他写的东西。”孔奕姬摆摆手道。
“观念不合……那你写的又是什么？”
“你有看过‘阿普鲁派’吗？”
“‘阿普鲁派’……就是那个目前流量最大的二次元网文网站吗？”
“看来你知道，我就是在那里写的。”孔奕姬略有些兴奋，“你不妨猜猜我写的是哪一本？”
“……”
其实王新阳已经猜出来了，毕竟看到“之乎者也”的时候就觉得这人恐怕和“孔乙己”有点关系，虽然“之乎者也”最早出自宋代文莹的《湘山野录》，但大多数人提到这个，第一反应应该是“孔乙己”。
“你应该就是榜一的那个《我的变身不是你们想的变身，但我靠它在异世界活得很滋润》的作者‘之乎者也’？”
孔奕姬挑了挑眉：“这么长的书名你也能背下来啊……”
“全站就你一个人书名这么长……”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起这么长吗？”
“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你不是为了哗众取宠。”
“欸？”
“抱歉，虽然我囊中羞涩没有订阅，但看了前面一点，我可以肯定你花了不少功夫琢磨那个网站的读者的口味。这确实符合当下大部分男性变文读者的欲望，但我没想到的是，写出这些东西的人……居然是个女生。”
“……果然大部分人都会这么说。”
“说想不到是个女生写出来的吗？”
“不然呢？”
“不过我能理解，毕竟……呃……你的读者收获了快乐，你得到了应有的酬劳，两全其美的事。”
孔奕姬觉得自己没白来，于是发出盛情邀请：
“那么，可以耽误你一些时间聊一聊吗？”
“……可以。”
王新阳来学校也是出于偶然，毕竟一如雪又不愿意出来，他只能暂时做自己的事情。可是自己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只好出来闲逛。作业？活动月期间作业很少，他昨晚就集中精力做完了，今天一天都没什么事。社团的事情，他其实是不太想管的，有些事情还是通过废社就此埋藏了比较好。
现在偶然遇到孔奕姬，那就看看能不能把她说服，让她回学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