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奕姬把王新阳约到了一家咖啡馆里。这家咖啡馆离“高高”并不远，店铺面积也不是很大，不过里面比想象中要安静许多。不过，王新阳并没有看到类似“气氛组”一样的存在，他们去的时候，只看到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坐在最里面，手上拿着一个平板在那儿一会儿左划，一会儿右划。
他这才注意到孔奕姬随身携带的斜挎包，她从里面抽出了一台田牌笔记本电脑，选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
看上去她好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因为服务员问都没问她要点什么，而是直接问王新阳。
王新阳没什么特别想喝的，随便点了一杯普通的咖啡，特别说明要加糖，毕竟他不喜欢喝苦的。
“我们开始吧。”孔奕姬调好了电脑，双手放在键盘上，“我问你答。”
“啊？你不是说聊天吗？”
“对啊，是聊天，只是我要同时把一些东西记下来。”
“为啥？”
“灵感来自生活。”她很简单粗暴地回答道。
“……那你要问我啥？”王新阳嘴角抽搐了一下，有点后悔跟她来这里。
“还能有啥，当然是那个老师的事情呗。”
“这件事……”
“不方便说吗？”
“不是不方便说，而是……我自己都不太清楚细节问题。”
“你想说你亲历的事情自己已经没什么深刻印象了？”
“……可以这么说。”
“我不信。”孔奕姬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我还没问你怎么知道你记不清楚？”
“所以你到底想问什么？”
“之前有人说你把他骗到了一个女生的家里，这是怎么一回事？”孔奕姬又埋下了头，随时准备打字。
“这个啊……因为那个女生是受害者之一啊。”
“继续说。”孔奕姬一边飞速打字一边说。
王新阳只好说：“因为蒋裕民的身体素质很好，我自己是没法制服他的，所以在我调查的过程中，我发现这个受害者的父亲是个家暴男，于是就想以暴制暴。然而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打不过蒋裕民。”
“噗——”孔奕姬噗嗤一笑，“继续……”
“好在还有其他人协助吧，一个是健过身的同学的妈，一个是学校的保安……不过这个同学的妈大意了，蒋裕民差点被他逃走，我就拼命撞了他一下，把他撞翻在地上，然后保安才及时赶到压制住他。”
“就这样他被抓了？”孔奕姬在他说完话几秒后就把字打完了，“就这么简单？”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这时候，王新阳点的咖啡来了，他接过杯子抿了一口，“这之后没几天他就被放出来了。”
“那他到底是怎么被抓的？”
“我爸妈联合起来行动的呗，也不知道我爸是怎么让那二十多个受害者联名举报的，反正从我妈引他来我家到他被抓，也不过是短短十几二十分钟的事情。”
“就这？”孔奕姬打完字，看着屏幕，很明显不太相信这个事实，“和他们传的‘仙人跳’版本完全对不上啊？”
“对得上那才奇怪了。”
这不仅仅是他对孔奕姬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毕竟，他在中间经历过一次持续三天的变身，这三天舆论的变化应该多少受了因果律影响，这期间流传的版本应该就是所谓的“仙人跳”。
“也是，不过也太离谱了。”
“你指的是什么离谱？”
“你是怎么惹上他的？你们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吗？”
“呃……这个恐怕不能说……”
“你说了我也不可能说给别人，你也知道，我是写手，我把它们作为素材参考的话，就不可能会轻易给别人说的。”
王新阳想了想，不说出关键信息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说：
“因为我认识这个受害者。”
“你认识？什么关系？”
“就……普通的学姐学弟的关系。”
“真的？”
显然，孔奕姬并不相信这种关系能让他做到这个地步。
“难道你希望我说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我认为只有达到这种层次甚至以上，才有很大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那还真是抱歉，我们并不是这种关系。”
“……”
孔奕姬双手叉在胸前，闭着眼睛冥思苦想。想了一会儿，她端起边上放着的咖啡杯，喝了一大口。
“这个话题就略过了吧……现在我想知道，你们社团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得问清楚点我才能回答啊。”
“先说说废社是怎么回事吧。”
“这个啊……简单来说就是社团活动月开幕式上，校长说修改了一些社团规定。我们呢，恰好被这规定拉下水了。现在，要求在活动月结束前拥有活动室的社团人数最少为七人，你猜我们现在有多少人？”
“六个？”
“错。”
“五个？”
“猜对了一半。”
“这啥啊？”孔奕姬正准备喝一口咖啡，结果因为他这个说法差点被咖啡呛着了。
“正确答案是五加二。”
“你直接说具体的，我不想这么一句一句地听。”孔奕姬有些不耐烦了。
“原本应该是刚好达标的，但有两个人在社团活动月开始前选择了退社。按照规定本来是主动退社的一个月内不能再次加入原社团，但有一次挑战回社团的机会，不过……他们输了。好巧不巧，这次活动月结束的日期是十二月一日，但这两个人退社的时间是十一月二日……”
“哈哈哈哈……”孔奕姬的笑声在咖啡馆里显得格外响亮，但因为本来这时候就没几个人在，听到她的笑声也没人出来抱怨。
“笑死我了，要不要这么巧？”
王新阳无奈地摊手道：“说实话，这个社团就算废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是活动室没了而已，人在其实就足够了。”
“不过，当初拿到活动室的成员应该不会同意。”
“问题是这退出的两个就是最初的三个成员的两个。”
“这……”
“其中一个就是刚才那个戴眼镜的。”
“就是那个自称是你们社团唯一一个喜欢变文的？”
“之前好像是唯一吧，不过最近我有去试着看一些，不过我主要是看老一点的。”
“那你认为我写的那个是老一点的还是新一点的？”孔奕姬笑眯眯地问他。
“……新一点的吧。”
“那你喜欢吗？”
“我只能说我会看变文，但不代表我喜欢看。”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喜欢咯？”孔奕姬感到有些泄气。
“呃……我本来就不太喜欢看网文……不是因为加了这个社团，我可能听都没听说过这种题材。”
尽管王新阳解释了，但孔奕姬已经明白了：王新阳基本可以说是复古派的，不是她的受众。
当然，她并没有要发展读者的意思，毕竟对自己来说，现在这样已经足够了。
“那差不多了，就聊到这儿吧。”孔奕姬再整理了一小会儿自己记录的内容，然后合上笔记本电脑，装进了口袋里，然后起身去结账了，“这咖啡我请了。”
“……谢谢。”
王新阳本来想自己付自己的，但孔奕姬已经抢先付了，也就没办法了。
他们也没交换联系方式。王新阳觉得，以后应该不会再遇到孔奕姬了。
他在心里默念着“希望你就此回到学校，真正开始你的高中生活吧”，往和孔奕姬离开方向相反的地方走了。
就在他们离开没多久，那个一直在角落里坐着的口罩女也出来了。她早已把平板收进自己的衣服内，望了周围一圈后，她往孔奕姬离开的方向走了。
她来到了一条狭小的巷道内，孔奕姬就站在巷道的中间，背对着她。整个巷道内，除了她们俩，没有外人。上面有两个监控摄像头，但好像没在正常工作。
“GX-8，你违规接触了GX-7-1，知道吗？”
“原来他就是GX-7-1？我现在见到的他应该是原生性别状态吧？”
“是的。”
“那么，可以解释我哪儿违规了吗？”
“你要先接触‘钥匙’，才能和GX-7-1接触。”
“我不懂你们说的‘钥匙’到底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钥匙’是能让你自由切换性别的触发器。”
“那我现在违规接触了，会发生什么？”
“你的后代将被列为观察对象，也就是说，你必须以当前性别状态让GX-8-1诞生，届时你的性别将会彻底稳定下来。”
“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时隔二十年，你们才把我选定为8号？”
“只是在高兴市延缓了进度罢了，毕竟样本选择很重要。”
“GX-7-1知道你们的事情吗？”
“我们会尽可能不让他知道的，因为他现在是唯一一个‘变二代’。我们要观察‘变二代’，就不能让他知道我们的存在。”
“哈哈哈哈……好像什么都能二代了，富二代、穷二代、官二代、文二代……连变身都有‘变二代’了。”
口罩女没有对此回应。
“我可以把这种东西写进我那不入流的小说里吗？”
“可以。”
“你就不怕我泄密？”
“没事，如果有人怀疑是真的，那这些人我们会把他们作为备选样本的。说不定很快就会出现GX-9、GX-10……”
口罩女全程都用没有感情的声音说话，孔奕姬总算是受不了了。她转过身，不满地说：
“你为什么就不能用人的声音好好说话？”
然而口罩女的回应大跌眼镜：“我是人类，我说的就是人话。”
“……”
孔奕姬气得转身就走，但她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了：
“对了，那我要怎么才能接触到‘钥匙’？”
“转学。”
“果然……要花多久？”
“有我们在，很快就能办好手续。”
说完，口罩女就走了。
孔奕姬也心情复杂地离开了。
几分钟后，那两个摄像头也恢复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