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知道王欣洋下午有没有去找姜明雪，谁都不知道一如雪的具体状况。总之，十一月二十三日，星期一，时间就是这么不留情面，不等人。
每离十二月一日越近，傅义星就越觉得心慌。整个社团只有他一个人真正想着保住社团，整个社团只有他一个人真心在研究变文。
他没什么心思为这样的社团做事了。
“废了吧，赶紧的。”在上学路上，他喊出了这样的句子。
“你在说什么啊？”旁边的蔡文睿被他吓了一跳。
“这社团没有保留的必要了，一个个都不想留住社团，留着有何意义？”
“我还以为你在说什么呢……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事啊。”
“你该不会早就放弃了吧？”傅义星怀疑道。
“如果你说是一如雪的话，我已经放弃了；如果你说的是社团，这得看一如雪的意思。”
“你……这一年多就等于白过了吗？”
“我再怎么坚持都没用啊，事实已经告诉我了，我没有发现她的心病，我也没有改变什么。难道我还要为此头铁吗？”
“……”
跟自己一年多来几乎形影不离的蔡文睿选择了妥协，他感觉自己真的不应该坚持了。尤其是昨天和那个形象邋遢的女生聊了之后，他更觉得没什么必要了。
是啊，时代变了。
原本傅义星是每天都打算跟管社团事务的罗老师求情的，今天也没有选择在上午第二节下课后去了。他一直在座位上观察一如雪，但一如雪什么异常都没有。摆脱了男性恐惧症后，她的表现完完全全就是个正常女生了。
原本班里的男生都以为她是不喜欢男生才刻意和男生保持距离，结果现在发现能和她正常交流，有颜有才，危险的发型也没了，人气一下子就窜上来了。
她当社长的社团，也自然是有人为她而打听，甚至有人问都不问就说想加入社团。
傅义星本期待着她从中选两个人以度过难关，但一如雪却毫不犹豫地回绝了所有人的申请：
“对不起，我们这个社团已经不打算收人了。”
有人知道她社团的状况，于是问：
“你们社团不收人不就要被废掉了吗？”
“这个……要等我们社团内部投票决定……”
“听说你们社团那个抓了‘师虎兽’的男生之前把乒乓球社的社长打得自闭到退社了，该不会是因为他你们才不想保留社团吧？”
“……”
要说是，也确实是，但绝不应该是因为这个。可是他们要这么认为的话，就不需要想其他理由了。
“确实如此。”
“现在社团是他说了算吗？”
“嗯。”
“那你们这些老成员这一年都干了什么呢？”
“就是偶尔在活动室聚聚，然后参加考试挣经费……”
“什么正经的活动都没有吗？”
“……”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一如雪很难招架。她不说话，大家也就不好意思问了。他们也清醒了，这是一个问题多多的社团，还是不要加入为好。
于是，社团的事便无人问津了。
傅义星很失望，但他毫无办法。
王新阳也没来找一如雪。这也不奇怪，毕竟晚上有的是时间，课间就不需要这么来打扰了。
漫长的下午过去了。但傅义星本以为他们会来社团活动室，结果……
除他之外，一个人都没来。
不，准确来说，是来了但没打算留在活动室。这唯一来的这个人，是郭钰寻。
她手里拿着一张很大的纸，不过因为是往内卷的，他看不到里面的内容。
“你手里拿的是……”傅义星盯着她手里的纸问。
“我做的海报呗。”郭钰寻懒懒地回答道。
“海报？”
“昨天没什么事做，就先试着做了一下。”
“让我看看？”傅义星伸手就想拿过来。
不料，郭钰寻直接往后一藏，没有把它交给他。
“为什么不给我看？”傅义星惊疑道。
“因为我要先给我想让看的人看。”
“王新阳？”
“不然呢？”
“你也该放弃了吧？他已经不可能再变成你理想中的样子了。”
“是啊，我放弃了。但这又不意味着我对现在的他没什么好感。”郭钰寻哼声道。
“你……”
“我做这个也纯粹是为了看看自己有没有这方面的能力而已，真的要做，还得看那个姜明雪。”
“所以姜明雪昨天到底有没有如愿以偿？王欣洋有去约她吗？”
“去了，而且效果很好，王欣洋应该不会想着变成女生了。”
“不是吧？这么快就治好他了？姜明雪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这是秘密。不管怎么说，反正他们已经正式交往了。”郭钰寻看了看紧闭的活动室大门，“算了，今天看上去他们应该都不会来，我也回教室好好上自习吧。”
她转身就走了。
傅义星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成了外人。昨天下午王欣洋那边的事情他毫不知情就算了，事后也没人跟他说明情况。
他心不在焉地回到教室，偷瞄着一如雪。一如雪正好也用带着歉意的眼神看着他。
这分明是告诉他，这个社团真的没必要保留了。
他整个人都因此萎靡不振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处处被针对。
晚上，他一个人走在放学路上，没有和蔡文睿一起。尽管他什么都没做，但还是让其他学生闻到了一种不友好的味道，纷纷绕道而行。
就在他走到自己家前的最后一个拐角的时候，一个戴口罩的女人侧身站在了他前面。
他愣了一下，想绕开她。然而，潜意识告诉他，这个女人并没有要放他过去的意思。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尽管是个女人，但傅义星还是感觉大事不妙，慌忙张望四周，发现周围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简直匪夷所思。
“我只是站在这里而已。”女人并没有看他，而是盯着她前方对着的红绿灯。
“……”
傅义星觉得这是个怪人，忐忑地从她身边经过，并不敢回头看她，怕这一看就突然会从暗处钻出几名彪形大汉。
“哦，有件事忘了说了。”正当傅义星准备拔腿就跑的时候，女人突然又开口了。
“……你有什么事？”
“因为我看你好像心事重重，所以如果你不怀疑我的话，我可以解决你的困扰。”
“你到底是谁啊？莫名其妙跟我说这些？是不是早就瞄准我，现在要对我下手了？”
傅义星这下彻底慌了。这女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不是随便找他搭话的。
“要对你下手的，这时候你就已经完蛋了，还会给你机会说话吗？”
“那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这个你得问问自己这一年多都经历了什么。”
“这一年多……”
傅义星回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她在说什么了。
“你……你也知道变身的事情？”
“……算是吧。”
“你怎么知道的？这……”
“先声明，你经历的并不是真正的变身，只是类似于一种催眠术。当然，你可以理解为幻术。”
“幻术……你想说我这一年都是活在幻想中？！我其实没变成女生？”
“嗯。”
“这……这太荒唐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有一个机会体验真正的变身，你愿意试试吗？”
“真正的变身……”
“只要你接受，我就可以解释你当前所有的疑问，但之后你不能把这些内容泄露给任何人，否则你应该会人间蒸发。”
“人间蒸发……还不如说不管怎样都不会放过我。”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要不把这些事情泄露给任何人，你就不会遇到危险。”
傅义星听着这个毫无感情的女声，紧张得连连后退。但女人并没有因此向他靠近，而是继续说：
“我可以默认你拒绝了吗？”
她说完这句话，傅义星拔腿就跑。然而，女人还是没有追上去，真的只是站在原地没动。
傅义星跑了十几米就没跑了。他现在真的很迷茫，就像找不到归宿一样。
他慢慢回到了原地。女人还是侧着身子，看着红绿灯。
“改变主意了？”女人瞟了他一眼。
“你对我们的事情到底了解多少？”傅义星壮起胆子问了。
“全部。”
“也就是说……从很早之前你就已经在监控我们了？”
“不准确，但你确实在监控范围内。”
“你们……是来监控一如雪的，是吧？”
“不止。”
“不止？！”
“接下来的事情只有你同意了我才会继续透露。不同意的话，你也很快就会忘记我的。”
“……你们要洗我脑？”
“只是让你忘记遇到过我而已。”
“……”
“反正你不同意也无所谓。如果你同意，那么你的编号将是GX-10。”
“高兴10号？”傅义星一下子就理解了编号的含义。
“……”女人没有对此回应，傅义星就当她默认了。
“前面的几个人……也是变身？”
“对。”
“我能见到这些人吗？”
“能。”
“我可以知道内幕吗？”
“这个要你正式成为GX-10后才能透露。”
“……行，我参加。”傅义星咧嘴笑了。
“比想象中要坚决。”
“反正社团都要没了，还遇到了一个讨厌的女生。现在又告诉我过去一年多我的变身是假的，你把我的三观都毁了，我还有必要维持现在的自我吗？”
“我先提醒一下，社团并不会消失，你们的人员很快就会补齐。”
“你说什么？”傅义星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们社团很快就会补进两个人，我能说的就是这么多了。”
“你怎么知道的？”
“等等就知道了。”
女人并不打算把话说清楚。
“那我什么时候才会经历真正的变身？”
“明天上午我会再来一趟，到时候你只需要出来，什么都不用带，我自然会找到你。另外，变完身后，你就得换个身份了。”
“……你是要我变成另一个人？”
“并不是，只是你不能再做傅义星了。当然，如果你觉得现在的你活得很失败，那这可以说是让你重来的机会。”
“……”
傅义星本来想反悔，但已经来不及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女人已经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