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阳整个下午都躺在自己的床上，虽然闭着眼睛，但却毫无睡意。
他脑子里就没平静过，一直在设想傅义星到底和什么人接触了。他隐隐有种自己从和一如雪接触开始就进了一个局，一个一生都无法逃出去的局。尽管排除与变身有关的因素，平时过得还算正常，但他总觉得不舒服。
他很想去问母亲那天来的面具女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他发现自己想问的时候，她总是不在。
从她回来之后，和父亲外出过一次，隔了两三天才回来。他知道这是去干什么，毕竟自己现在没理由去别人家住宿，他们就只能自己到外面去找地方办事。
只是，他并没有看到母亲出现什么反胃的症状。或许是他单纯想错了，又或许是现在没到他们期望的时间点。
他现在还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他记得有一次心血来潮，想跟踪父亲，看看他在什么地方工作。但那一次的记忆十分模糊，好像中途跟丢了。
他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去上厕所，从厕所出来就撞见了父亲回来。
“爸，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简直就是灵魂一问，因为过于突然，甚至出乎意料，走到客厅的父亲吓得打了个趔趄。
“你……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好奇而已。因为以前填单子你一直都让我填‘个体户’，但具体做什么的我却一点都不知情。”
“我说我是情报局调查员，你信吗？”
“情报局调查员？”
“嗯，如果我不是干这个的，那你说我是怎么调查到有二十八个受害者呢？”
突然提到已经进监狱的蒋裕民的事情，王新阳一愣，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这种设定。
毕竟，从发现蒋裕民的事情到蒋裕民被抓，这才多久？二十八个呐！
“那我可以观摩一下你的工作吗？”
父亲苦笑道：“你还真信啊？”
“不然你干的难道还是见不得人的工作吗？”
“某种意义上还真是。”
“……那到底是什么啊？”
“这我真的不能说，但时机成熟了你必然会知道的。”
“……”
他在想方设法隐瞒，王新阳可不想让自己的父亲这么赖皮。
“那天来的那个戴面具的女人是谁？”
“算是我的同事，但因为工作原因，她不能露面。”
“她也是情报调查员？”
“……算是吧，不过你只需要知道，她的权限比我高就是了。”
“……”
父亲的工作对王新阳来说已经越来越迷了。但是，既然有这个机会，他想把自己的疑问一口气搞清楚。
“有些事情，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父亲识破了他的意图，马上就断了他的念想。
“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现在不是最好的时间点。”
“那什么时候才是？”
“你成年的那天吧。”
这么算下来，他还得等接近两年。
他等得下去吗？显然是等不下去的。
“如果我现在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或许会很大程度影响你今后的生活吧。”父亲想了想，郑重地说，“至于是好是坏，那就不是我能给出的结论了。”
王新阳一下子就不想问了。
问了半天，结果父亲的话里基本没什么有用的信息，还不如不问。
他又闷回房间去了。
王俊捷也进了书房，反锁上门，打开电脑。
“到底该不该瞒着他？”
他嘟哝着，但周围没有人能解答他的问题。
愣了一会儿神，他才自问自答：“算了，有些事情，需要循序渐进。”
于是，他一坐就坐到了晚饭时间。如果不是他妻子来敲门，他可能都不知道已经到这个时间点了。
“有件事……”他一见到妻子就忍不住想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现在什么都不要说。”
“哦。”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妻子的意思，只觉得王新阳可能要纠结好一阵子了。
“等一下。”父亲把她拉回了书房，顺手把门反锁了。
“你……”
骆嘉馨感到很震惊，她以为他要在这种地方，在这种时间办事。
“我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做这种事啊？”王俊捷明白了她在想什么，连忙解释道，“有东西要给你看。”
他指着电脑屏幕，屏幕上显示着一些花花绿绿的图表。
“这个‘报告’是……”
“‘春卷’下午给我发来的，因为涉及到我们的孩子。”他严肃地说，“这是GX-8和GX-10的匹配者分析报告。”
“GX-10？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GX-10？GX-9呢？”
“最近几天的事，因为现在他们急需更多的样本。GX-9因为和之前的情况不一样，暂时还没完成变身。”
“是强迫的吗？”
“不是，按照‘春卷’的说法，GX-10是自愿的。”
“那这‘报告’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技术进步了，提速了，所以不用等那么久。”
“为什么会和我们的孩子有关？”
“因为……”王俊捷莫名回头看了一眼房门，“这俩目前在高兴市匹配度最高的对象……就是他。”
“这……”
“‘春卷’现在希望我们尽可能引导他维持一段时间女性形态，然后找个理由带去医院进行采样。”
“我不同意！”骆嘉馨大声驳斥道，“我不想他被这种‘报告’左右。”
“还有……GX-8和GX-10本人都知道了，不过GX-10运气好一点，因为还有一个匹配度很高的，‘春卷’解释为纯粹的巧合。但是GX-8……我记得你好像认识她吧……”
“当然认识，不过那时候她还是个小胖墩，我只是帮了那一次而已。欺负她的人家庭条件比她好得多，她父母怂了。”
“所以促使她变成GX-8的原因是……”
“我不知道，变了之后她好像去过学校，但没几天就不想去了，虽然考试的时候还是会去。但现在上了高中，若不是转到这边来，她连考试都不打算去。”
“她现在知道了匹配度最高的是我们的孩子，那你会允许她和我们的孩子在一起吗？”
“我不知道。因为，我原则上是希望他和正常的女生在一起，不然这样就永远都到不了头。”
“可你也知道，希望终究是希望。即便变研社家大业大，也不希望像GX-1到GX-6这样毫无意义。从你这里开始，都是要自愿成为研究对象，然后无论如何都要以变身后的状态寻找伴侣，养育后代。”
“那就只能随缘了。”骆嘉馨感到有些丧气，“如果GX-8的意愿很强烈，那就只能交给孩子自己决定了。”
“你前些天找‘钥匙’谈过，结果呢？”
“我把能说的都说了，然后她现在选择尽可能避免接触我们的孩子。”
“但是她已经‘解锁’了，我估计我们的孩子也知道自己可以自己变身了。”
“他变身后是不是很像我？”
“嗯，很像。不过还不至于干出你十年前那种‘壮举’。”
“唉……我现在只想过没有人打扰的平静的生活……”骆嘉馨哀叹道，“可惜，没得选了。”
“十年前说这话可能没得选，但现在有得选。”
王俊捷突然抛出这种话来，让骆嘉馨感到很震惊。
“变研社现在有这种技术了，‘春卷’说的，已经有技术手段能做到‘返老还童’了，只是目前还在动物身上试验，还没有在人身上做实验，但我估计快了。”
“这……”
“就好比是死神小学生服用的ATPX4869，但我听他们的意思，好像不希望有逆转的可能性。”
“他们到底想干嘛？变身、换身，现在又要搞重生……”
“很明显啊，他们想把‘变’贯彻到底。”
“疯子……都是疯子……那一天被曝光了他们的存在，肯定会完蛋。”
“但你敢吗？我们现在的生活，都是他们给的。”
“……”
“其实，我倒是挺想让一个人‘重生’的。”王俊捷说，“你知道的，她因为我，耽误了二十年。最近我把一些事情跟她说了，她释怀了，但她现在想要结婚生子的风险太大了，不像你，有变研社的技术保障，你的生育风险会降至常规水平。她……变研社不会对非研究对象这么上心的。”
“你这是要……”
“我已经把她的事情告诉‘春卷’了。当然，到时候会尊重她本人的意愿的。”
“我不信。每一种实验的第一个研究对象，都是强制的。”
“要相信‘春卷’，毕竟那时候负责高兴市的不是她。”
“……好吧，我信了。”
他们聊得够久的，得亏书房隔音效果好，王新阳就算想去听也听不到什么。
他甚至觉得他们应该是在书房里这样那样，虽然时间短暂，但以他对这对父母的“了解”，书房只要是两人呆着，就不会正常。
这顿晚饭吃得他感到有点窒息。倒不是说父母的状态不对，而是好像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重要的事情突然压在了身上，让他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而第二天，他就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在校门口，他碰到了孔奕姬。本想友好地跟她打个招呼，结果她却慌不择路，跌跌撞撞地跑了。
再然后，在平静地过了一个上午后。
不过，中午，孔奕姬在没有其他人在场的地方把他拦住了。
“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王新阳这才注意到，今天的孔奕姬居然梳妆打扮了一番，和之前那副颓唐的样子相比，好像是两个人。
但这突如其来的告白，王新阳并不觉得惊喜，因为，他感觉孔奕姬的与其，听上去很别扭，不是那种害羞的别扭，而是有一种赴死的意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