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珠到底会不会上套，这是个未知数。
王新阳回家之后就想通了，如果最后她依然不打算承认，那就放弃，而且尽可能远离她，最多就维持路人关系；如果她承认了，那就尽可能多套点信息，至少要知道到底是谁让她变成这样的。
王欣洋认为他应该远离一如雪这一点，倒是让他很纠结。
因为，他自己能够自主变身，如果傅明珠也能够自由变身，他就觉得可能所有被一如雪变过的人都能变身。可是，现在已经无法找其他人证实了，他甚至觉得除了自己和郭钰寻在办公室的时候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在理论上不可能被其他人知道，其他情况下，都会有一双眼睛看到他的所作所为。
他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可能在这双眼睛的主人看来是毫无意义的，所以对方根本就没打算阻止他做这些事。
但要是他自己已经被对方列为和傅义星一样的研究对象，那就另说了。他甚至觉得对方本来就知道自己身上的异常，现在就在观察自己会不会真的选择维持一段时间的女性形态。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已经插翅难逃。
第二天，也就是十一月三十日，离社团活动月结束还差两天时间。
尽管解决了社团危机，但变文研究社依然没有好起来的迹象，甚至有人直接表态说不会常来。
白天上课的时间过得似乎比往常慢了许多，王新阳心痒难耐。上午第二节下课的时间他去过一次活动室，并没有看到那几本书消失。
但是到了中午，情况有了一丝变化。
他并没有选择回家吃饭，跟父母打招呼说今天想在食堂吃一顿，就开始在学校蹲点。当然，他早上去过一次活动室，藏了一套女装。要问这是哪儿准备的，当然是吴顺涟送给他的。
说起来，吴顺涟最近的状态似乎不太好，周日她来的时候，扮成男生的程度比以往重了很多，感觉要是年龄再大点，她都打算加上胡子了。
但因为傅义星这边的事情相对来说比较重要，所以她的事情，王新阳只能做到在Q信上问一声，遗憾的是没得到任何回应。
虽然现在他能直接变成女生了，可是变身后的形象实在是太显眼，他甚至情愿自己变身后是现在女装的样子，至少不用顶着胸前那一大坨肉。
果不其然，傅明珠出现了。她今天是来上课了的，只是并没有出教室。
事实上，她为了不暴露自己的住址，每天都是来得早，回得晚。昨天蔡文睿就说了，她每天早上都在等人来开门，中午都是在开门的人刚开了不到一分钟就来教室了。
而真相就是，她几乎是吃完饭就往学校赶了。这也许就是她一加入社团就要活动室的钥匙的原因——来早了没地儿呆。
中午来活动室的学生不多，更不用说变文研究社这种本来就没步入正轨的社团了。傅明珠一开门，见里面没人，松了一口气。
“我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傅义星的。”确认四周没人偷听后，她自言自语道。
然后，她想找个椅子坐着。在靠近桌子的时候，她突然发现桌上多了基本包了封皮的书。
这种纯色的封皮她有印象，因为蔡文睿之前看的书，包的就是这种封皮。
蔡文睿看的那本书就是她的，那这些书……
她小心翼翼地拿了一本翻到扉页。
“这……”
她翻了其中一本书。书的扉页上有一个潦草的签名，正是她以前买到的时候的署名——“傅义星”。
但现在为何和之前区分开来，她连自己的字都改了。但长时间养成的习惯哪这么容易改过来呢？所以，她现在为了改，字写得很慢，比以前工整了不少，至少让那些看字识人的都无法把她和“傅义星”联系在一起。
这些书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左顾右盼，甚至神经质地往外面探头，并没有看到变文研究社的社员的影子。
“这是蔡文睿把书归还给社团了吗？”
她只能这么想，可是……
蔡文睿是要回归社团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些书放在这里也就不奇怪了。
但她并不想让这些书留在这个社团。这本来就是她的东西，她不想让它们被这个社团的人给“糟蹋”了，也不想让蔡文睿留着。因为和蔡文睿的匹配度最高，所以她希望自己是以“傅明珠”的身份，而不是以“变性的傅义星”的身份和他相处。
所以，她不能让这些东西留在这里。
她再次神经质地往外面看，到阳台上看看楼下是不是有眼熟的人来。这一次她确定短时间内不会有人过来后，紧张地来到桌前，伸手拿起书，就要往自己的斜挎包里塞。
紧接着，她就想离开社团。但是，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再从包里把书找出来清点了一下。
“等等，《夜明珠》呢？”
对她来说，这书意义重大。她前几天在网上找了一下，发现已经找不到卖这书的网店了，又不想买二手书。想起蔡文睿把自己的书拿走了，现在唯独这书不在这里……
“你是要我承认自己是傅义星才肯还回来吗……”
她意识到自己上套了，这无疑是引诱自己的圈套。但这圈套到底是谁设计的？
在她看来，自己离开了，蔡文睿应该理论上和他们分道扬镳了才对。
但现在看来，他好像不仅没有和他们形同陌路，反而还开始了“合作”，为了让自己承认。
“你们不是很讨厌我吗？为什么不给我重来的机会？”
她对着空气发问。
但这一次，是有人回应的。
“你觉得瞒着我们很好玩吗？”
她惊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回头猛地一看，发现是一个看着有些陌生的“女生”。但下一秒，她就听出了“女生”的声音的主人。
“王……王新阳？”
“不错，就是我。”
王新阳进来了，然后顺手把门关上了。
这关门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打算给自己逃走的机会。
“《夜明珠》在我这里。”王新阳撒了个谎。
“……”
傅明珠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你想把这些书带到什么地方去？”王新阳指着她的包问。
“以前一直在手机上看，现在看到有实体书，就想拿回去重温一遍……”
“但你拿的时候根本没打招呼。”
“我留张字条说明一下……现在你知道了，你就跟现在报关这些书的人说一声吧。”
“这书你要直接拿走也没问题。”王新阳说。
“为什么？”
“物归原主罢了。”
“这不是我的……”
“我看你也不像那种会乱动别人东西的人。”
“我只是看到有变文的实体书所以……”
“……”
傅明珠如此嘴硬，王新阳觉得再这么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好吧，傅明珠，前天的事情，我在此郑重向你道个歉。”王新阳取下假发，朝她微微鞠躬，“这个剧本是我瞎写的，毕竟这家伙刚走我就这么搞，确实很不尊重人。”
王新阳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傅明珠感到很意外。
在她的印象里，王新阳是不可能跟自己道什么歉的。至少，自己还是“傅义星”的时候，绝对得不到这种道歉。
“哼，你居然舍得道歉了。”
当她把这样的话脱口而出后，她恨不得撕烂自己的嘴。
“居然？”
王新阳直接锁定了这个词。
“呃……我的意思是……”
“你为什么说‘居然’？你以前认识我？可是我以前没见过你，你好像认识我？”王新阳可不想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你到底是什么人？特地转学来，当天就加入我们社团，一般来说，转学生都要先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才会考虑这些事情吧？”
这一串如同机关枪扫射般的问句，让傅明珠招架不住。
王新阳这时候也堵着门，不打算让她有任何机会溜走。
“……你是想硬比我承认自己是你们说的那个‘傅义星’吗？”
“我没想过逼你，但我希望你认识到自己的处境。你也是读过不少变文的，也应该知道除非因果律改变，你在还有和你关系很好的人在知道你是谁的情况下硬是让自己变成另一个人，这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傅明珠阴沉着脸问。
“我想说的，必须要在你承认自己是傅义星之后才能说。”
“哼，那我只能出去后说你性骚扰了。”
“你……”
傅明珠这嘴比王新阳想象中要硬得多。
王新阳也没办法，本来自己身上事就多，现在傅明珠竟然要来这一套，他始料未及，但又觉得这是在情理之中。毕竟，在这种场景下，怎么说都是她有理。
“我服了。”王新阳感叹着，转身打开了门，“抱歉，耽误你的时间了。”
傅明珠歪着嘴笑了笑，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但是，就在她要走出门的一刹那，她的两只手突然被夹住，然后她被硬生生拽了进去。她感觉自己身后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抵住了。
她被拉回活动室后，门又被关上了。
在关上前，她想喊人来救她，但拽她的人反应很快，用右手堵住了她的嘴。
“这样你就没法抵赖了。”
一听是个女生的声音，傅明珠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声音她也耳熟，毕竟前段时间她听过。
“王新阳……你……你是怎么变成女生的……明明一如雪不在这里……”
在捂着自己嘴的手松开之后，她支支吾吾地问身后的人。
“你知道变身这回事……说吧，你到底是不是傅义星？”
“……”
傅明珠知道自己瞒不住了，只能咬咬牙，点了头。
“你先把你的事情解释清楚，我再跟你解释。”
王新阳可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就跟她说。
“换个地方再说，我担心隔墙有耳。”
“隔墙有耳……‘春卷’吗？”
“你说的这个应该是监视者的代号，是吧？”
“……”
傅明珠默认了。
“你还能变回来吗？”
“……能。”
“先去找吴顺涟，她那里也比较适合现在的我们谈话。”说话间，王新阳变了回来，“要尽快，为了这种事情请假，我又要被说三道四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