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这个寒假剩下的时间,王新阳一直都在做的事情就是“找”。
但有些身边的人、事或物,有可能稍不注意就会没了,找不到。等找到的时候,一切都变味了。
开学了,王新阳来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一些人到底在不在。但很遗憾,教室里有两个座位是空着的——恰恰对应着王欣洋和曹桂绅。
孔奕姬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个状况,她和这两个人并不熟。但她好奇的是王新阳的表现,他那样子怎么看都像是世界末日来临了。但碍于两人之间的一些“隔阂”,她并没有主动过问。
她觉得奇怪的是,自己在开学第二天课间瞄了一眼七班的教室,没有看到卢正亭的身影。
该不会是没钱交学费吧?
她知道卢正亭家的经济条件,现在的生活都是他大伯提供支持的,虽然他母亲也有在打零工挣钱,但相对来说只是杯水车薪。就算最近他大伯那边也有点状况,但也不至于学费都交不起。
不过,她在经过办公室的时候,听到了老师的谈话。谈话的两个人,是自己班的班主任赵老师和八班的班主任李老师。
“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都走了,你不觉得奇怪吗?”李老师问。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打电话给卢正亭,号码都成空号了。”赵老师说。
“他们转学都没让我们知道,会不会是出事了?”
“不知道啊……现在用任何方式都联系不上,我还去了卢正亭家看,那里早已经人去楼空了。问他邻居,邻居说除夕那天还看到他在的,结果第二天就不见了,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该不会是真的出事了吧?”
“我也在想是不是出事了,但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
“……感觉自从他加入这个什么变文研究社就老是出问题。”
“您认为是这个社团的问题吗?”
“我之前有做过统计。发现这个社团大有问题。”
“怎么说?”
“这里面可以说没一个是正常人。”
“啊?”
“社长一如雪,父亲是个家暴男,她自己疑似有男性恐惧症,但不知怎么的就好了。”
“你怎么知道的?”
“她班主任家访过后才知道的,而且她的男性恐惧症好像和蒋裕民有关。”
“我的天……那后来是怎么好了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然后就是王新阳……就那个经常请假的。”
“他怎么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十年前那个被一窝踹了的本地最大黑帮……”
“这个我知道,好像是被一个女人给灭了的,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到底是谁……”
“这件事好像是他妈干的。”
“啥?他妈?”
“对。”
“这……不可能吧?”
“我只是怀疑。”
“怀疑……”
“再来就是卢正亭,他家里的事情你也知道。”
“他也算是正常的吧……世界上有那么多赌鬼……”
“但这对我们来说就是不正常的家庭啊。”
“……还有呢?”
“郭钰寻……她我就不说了,同学都说她经常拿的那把扇子上的图案代表了她的性取向。”
“扇子?性取向?”
“一把印了一朵百合花的扇子。”
“百合?”
赵老师明显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她印象中郭钰寻在学校里好像并没有特别亲近的同性对象。
“有人目击了她在外面和一个长得很凶的女生同行,可能那就是她的喜好吧。”
“李老师,就算你这么说,也不能证明她真的是同性恋吧?”
“但能被别人议论,多少也有些不正常。如果真的很正常,为啥一把扇子就能被拿出来和性取向扯上关系呢?”
“还有呢……”
“还有就是那两个转学生。”
“转学生怎么了?”
“你们班那个你自己清楚是什么情况,倒是高二的那个看起来好像挺正常,但之前有人严重怀疑她和之前转走的那个同样是变文研究社社员的傅义星有关系。”
“不会就因为两人都姓傅就怀疑了吧……”
“能被这么怀疑多少也有点问题的。”
“我觉得是有问题的人看啥都有问题……”
“那就不知道了。”
“好像还有一个王欣洋没提到吧?”
“他反而是最正常的那个,因为他前段时间好像都没怎么去社团活动室。而且听说他在外校交了个女朋友。”
“早恋啊?那也不太正常。”
“他成绩没受影响,反而一度有超过卢正亭的态势。但他之前在‘高高’,貌似遭受了冷暴力。毕竟,他之前进那学校好像是他爸花了点钱硬塞进去的。”
“结果他反而更上进了,知道自己怎么进去的,努力学习。那他当初为啥没考进去?”
“其实他们都冤枉他了,本该属于他的名额其实是被另外的人用更多的钱挤下去的,所以那学校不得不进行大规模整改了。”
赵老师听完,叹息道:“我还在那学校读书的时候都没这么多破事……为什么最近这些年变成这副德性了?”
“只能说,只要漏进一只老鼠,就有可能逐步形成鼠灾。或许,蒋裕民就是那只鼠王。”
孔奕姬听到这里就走了。她表面上没什么反应,但心里却嗤之以鼻:
“你们只看到不正常,但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正常的事吗?”
当然,她不说出来就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整个寒假已经把整本书都写完了,正常更新完的话可以支撑四个月的稿费。她觉得奇怪的是,那帮太妹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找过自己麻烦,或者说再也没遇到会欺负她的人。
这完全没有“恶魔”存在的生活,真的让她感到轻松自在。
不过,唯一让她觉得不舒服的是,年一过,光顾活动室的人就只剩下了她和傅明珠。
当然,正常情况下,他们都应该去走人府了,不像她哪儿都不去。
但她不知道的是,两位老师的对话并没有结束。
“这个社团要说不正常,确实不正常。我甚至觉得这个学校能存活到现在也不正常。”李老师直言道。
“这……你是想说学校就算不公开收支情况,傻子都看得出来学校只会亏损吧?”
“我真不知道这学校的投资人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他们的本业好像也没做到世界五百强吧?这种烧钱的学校一般人都会觉得是个包袱直接弃了,或者扩招以扭转巨额亏损的局面。”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记得有老师偶遇过那位姓古的投资人,当时他好像是要去钓鱼。可是他去的地方……好像根本就没有鱼。”
“没有鱼?”
“那老师好奇跟过去看了,他用的根本就不是弯的钩子……而是直的……可以说是针……”
“这……行为艺术?”
“不知道,反正那老师看了一眼就走了,后来快晚上了,看到他竟然还在那里……像个雕塑一样……”
“……神经病啊?”李老师嘀咕道。
“不知道。但试卷里出那些怪问题好像就是他的主意。”
“……再这么说下去我都想离开这学校了。”
“可是别的学校应该不会像我们这样,新来的老师都能发过万的基本工资……”
“……”
李老师慌忙看了看四周,幸亏没有其他老师在,否则她这话要是被听到,多半会被嘲笑“和钱过不去”。
“另外就是这学期的转学生的问题。”赵老师从自己的办公桌上拿了一张印有学生照片的表格,“你看看,是不是很奇怪啊?”
“奇怪?”
李老师拿过名单,仔细看了一眼,眼睛瞪得老大。
“王欣洋?卢姃婷?曹桂花?陆丛蝶?赵梦瑜?吴顺涟?!”
“虽然我觉得这么想很扯淡,但如果把名字分别对应失联的王欣洋、卢正亭、曹桂绅,是能对上的。”
“可是……这上面的人和我们说的人完全不是同一个人吧?”
“我也想这么说,但第四个……陆丛蝶……你仔细看看她这张脸……”
李老师顺着赵老师的话看了看陆丛蝶的照片,但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你再仔细看看,是不是和上学期新来的那个心理老师有点像?”
“……”
“我记得她好像是没有结婚,没有后代的,这个孩子会不会是她的私生女呢……她被分在你们班了。”
“私生女……就算是,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当然没关系,不过最后那个吴顺涟你多少也该知道。”
“是啊,她不是失踪了吗?怎么突然就转到我们学校来了?她的两个爸都同意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转过来的,反正她也被分到你们班了。”
“我们这学校怎么老是收一些奇怪的学生……”
“不知道……”
赵老师哪可能知道呢?她不过就是一个基层的老师而已,有些事情她就算想知道也没机会知道。
毕竟,放这些人进来的不是她。
不过,这些学生并没有立刻报到。老师们就在她们到来之前,讨论着她们的来路。毕竟,这里面的人,除了吴顺涟,其他人之前有什么经历,他们一概不知,仿佛她们的过去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