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净瑕依然不知道王新阳跟自己讲这么扯淡的事情的意图，但至少她能肯定，这不是编出来的故事，否则王新阳也不至于如此失落。
不过，考虑到那时候还有另外两个女孩在场，这种事情要说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从这之后，王新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来看她了。
这一天，王新阳很晚才回到别墅，这时候所有人都呆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她站在吴顺涟房间面前发了好一会儿呆，然后尝试转动门把手。
门并没有反锁着。
她进去了，顺手把门带上。
此时房间里没有亮灯，吴顺涟穿着睡衣坐在窗边发呆。经过这件事之后，她变得沉默了许多。月光洒在她身上，产生了一种凄冷的美。原来王新阳印象中的那个“坏女孩”，好像已经荡然无存。
吴顺涟感觉到了王新阳的存在，蓦然回首，发现王新阳维持着“不良少女”的形态后，眼里的期盼骤然消失。
“你还是不肯变回来吗？”
“那个形态的我已经做了一件无法弥补的错事。”
“原来你觉得这么做是错的吗？”
“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我基本……”
“那你觉得我一点错都没有，是吗？”
“至少大部分人都会这么觉得。”
“我不要大部分人的觉得，我要你的觉得。你，觉得我错了吗？”
“错了。”王新阳诚实地回答道，“你接受了这种实验，这就是你犯的最大的错误。”
“还有呢？”吴顺涟微笑着问。
“暂时想不到。”
“我借这次机会夺走了你的第一次，这是不是错误？”
“……你那是身不由己。”
“那你就错了。我其实很坏的。”吴顺涟起身了，“虽然我身体不稳定确实是真的，但并没有到这么痛苦的地步。我打碎那些装激素的容器，就是想看看他们会提出什么方案来让我稳定。而他们果然提出了我想要的这种方案。”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让你变回来。如果说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我这辈子认定你了。”
“前一个原因我能理解，但后一个原因……我认为你还会遇到更优秀更疼你……”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继续等待，但现在我等不了。”
“所以，你现在一定要一个肯定的结果吗？”
王新阳如她所愿，先变回来，然后学着“渣男”的样子步步向吴顺涟逼近。
吴顺涟全然没有反抗的意思，闭着眼睛，甚至准备解开睡衣的纽扣。
但王新阳并没有这么做，他在离吴顺涟还有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这样下去是没有未来的。”他说。
“我知道，但我也无法接受没有你的未来。”
“你知道我说的未来是什么吗？”
“不知道，但你应该能理解我说的未来是什么。”
“你的身体，稳定下来了吗？”
“非常稳定，甚至比接受试验前感觉还要好。至少，我不会再因为某些事情产生变成男人的想法了。”
“真的？”
“今天白天那些研究员来过，检查了我的身体，发现各项指标都到达了正常且稳定的状态，都觉得很神奇。他们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因为你之前好像还治好过一如雪的男性恐惧症。”
“你提到一如雪不会觉得尴尬吗？”
“为什么要尴尬呢？你是想说你跟她确定关系了还是以后必定结婚怎么的吗？”
“……”
王新阳答不出来，在自己决定真正变成女人，而不再变回来的时候，自己和一如雪的关系就相当于断了。而这之后，自己好像很久都没和一如雪好好说明，毕竟他光顾着和变研社作对，来不及考虑她的感受。
“感情这种事情是很残忍的，我妈就是把它当作玩物的人，和我亲爸在一起，和我继父在一起，都是把它丢到一边的，主要还是看重他们‘赚钱的能力’。你看，现在她把继父的钱逃走了一大半，现在还在玩失踪。你不知道，我向你发求救信息的那天，我继父溜进过我的房间，想对我下手。那时候我害怕极了，好在我妈那通电话在各种意义上救了我。”
“原来让你想着变成男人的原因是这个吗？”
“其实我还有念想，如果那天你能及时回我消息，或者早点来找到我，我就不会了。但这和你无关，我当时应该说清楚，这是我的问题。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反正，至少这个第一次，我已经没什么遗憾……”
王新阳觉得她已经是在胡言乱语了。
“如果我拒绝你，你以后会怎么样？”
“大概率会单身吧。”
“你和陆宁璎一样都是死脑筋，这不是好结果。”
“我大概能知道她当时有什么感受，那种得不到又无法自拔的感觉，确实很难受。”
“我不想犯和我爸一样的错误，他那时候没有直面陆宁璎的感情。我现在是必须直面的。而且我也承认，我并不是什么圣人，我对你确实有一些感觉，这一点在昨天也应证了，那时候我也一度迷醉在其中。”
“……”
“我也承认，我把你们三个弄进这个别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组建后宫是没什么区别的。如果我真的只是想让你们不被卷入实验中，那也不至于弄这么大的别墅，三个人住在一起肯定比这要好得多。”
“这应该是不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吧，古代皇帝的三千后宫。”
“我要求不多，三个就够了。”
吴顺涟已经意识到他为什么这么说了：
“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吧？为了让我死心，不惜在我面前破坏自己的形象。”
“有多少真心话是通过谎言说出来的呢？”
“你也就嘴上说说而已，实际上是不敢的，是吧？就像你之前嚷嚷要杀了‘酥肉’，结果最后只是让她去小学回炉再造。”
“这和我开后宫有什么联系吗？”
“现在和以前也没什么差别啊，有的男人有钱有势了还是会复古，就算有妻子，在外面不也还是养了很多情妇？”
“我没钱没势，想这些就是想屁吃。”
“你马上就有了。那些研究员今天偷偷跟我说，那个洛紫曦为了你这种体质，会让你成为变研社的boss。至少，在这个隐于世的组织里，你是可以做到了。”
“……你听他们的就真的中计了。他们可能就是希望你为我生孩子才这么说的。”
“那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可是……”
“什么都不用说，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如果不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是不可能这么说的。”
王新阳已经麻了。
如果不是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处境，他可能会觉得她是个疯子，刻意贬低自己的身份。她实在是悲惨，现在基本算是没爹没娘的状态。
他很清楚，她把自己视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自己已经渣了一次，取走了她的第一次。他相信她一定很珍视这东西，毕竟一生只有那么一次。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把他逼向这一步。
终于，他向吴顺涟敞开了怀抱，把吴顺涟揽进了怀里。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当然，这一次依然做了安全措施。只是让王新阳感到小小的惊讶的是，他居然精力如此充沛。
这一次是真的在享受，这一次自己感觉真的像是置身于天堂中。
当然，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还是选择变回了女身。
“为什么？”吴顺涟对此感到不解。
“我考虑了很多，最后觉得，你所中意的这个‘王新阳’只能成为‘隐士’。”
“你还是要选择颠倒身份吗？”
“嗯，但如果你想，我可以变回来。”
而这件事，王新阳在之后也单独跟一如雪和郭钰寻说了。
一如雪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她知道王新阳心态很不稳定，但没想到吴顺涟的事情成了催化剂。
“‘王新阳’已经成了渣男，所以他不配光明正大地活着了。”王新阳的解释是如此干脆，“最后我只能跟你说声对不起，因为他本来可以和你走在一起的。”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因为他还会再出现，不过他应该会满足洛紫曦的要求，为其提供健康的精·子，以便她研究并得到这种体质。”
“最后还是要助纣为虐吗……”
“不，她答应了我的条件，就是协助老权研制解药，让所有参与变身实验的人都恢复原状。当然，也包括GX-1到GX-6这六个。”
“……吴顺涟对你的决定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她觉得能够见到‘渣男王新阳’就能接受。”
“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毕竟，这本来就是你做决定的，你是自由的。”
“自由吗……”
“我也渴望自由。如果可以的话，你一定要带着我去寻找自由。”
“……”
王新阳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一如雪的房间，缓了好一阵，最后找到郭钰寻。
“我会把现在的形态作为合法身份度过余生了。”她跟郭钰寻是这么说明的，“不知道你怎么看？”
“你问我怎么看……这不是你决定的事情吗？问我有什么意义？”
“你不是挺想我变成这样吗？现在如你所愿了你好像还不高兴？”
“我高兴啊，但我又不是只有高兴。”
“为什么？”
“我没想过让你牺牲掉男性的自己达到这种目的。”
“问题是那个‘王新阳’已经成了渣男了，你喜欢渣男吗？”
郭钰寻当然不喜欢，可是她不觉得王新阳能够归类到这种身份上。
“反正现在就等老权的解药研制成功，到时候她们就都能变回来了。最后只死了一个渣男，不是很好吗？”
“你能别这样吗？”郭钰寻眼睛红红的，“我不想看到你把自己逼成这样。”
“没有，我没逼任何人，更没逼自己。我……”
王新阳没能把话说完。
郭钰寻嗖地一下站起身来，用自己的嘴堵住了她的嘴。
“什么都不要说。”郭钰寻松开嘴低语着，然后又吻了上去。
吻毕，郭钰寻又说：
“一个人承担这种痛苦是不行的。”
她顿了一下，又说：“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陪伴你一起承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