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多莉丝揉着发黑的眼圈,摇摇晃晃地走下了楼梯。
沙发上,米提若揉了揉腰,哭丧着脸说道:“腰好痛啊,都怪玄色,我该去床上睡的。”
“……”玄色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她回头看到了揉着眼睛的多莉丝。
“多莉丝昨晚也没有睡好吗?”玄色问道。
“嗯……”多莉丝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有点失眠呢。”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一旁的米提若问。
多莉丝还没来得及回答,楼上传来了一声巨响,赤着身子的芙蕾穆·尤尼沃斯没好气地看着三个人。她如火焰一样明亮的赤色头发此时正像鸟窝一样蓬乱。
“你们这些家伙,吵死人了!”芙蕾穆没好气地吼道,“能不能让老身睡个好觉啊!”
“芙,芙蕾穆大人,请,请穿上衣服!”多莉丝涨红着脸说道。
芙蕾穆没有再说话,只是“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吃过了早餐后,三人着手收拾着回去的行李。
“我们得尽快回去。”玄色说道,“我那边还有一堆事情,艾德村的事也没有解决。而且,”她将目光转向了埋头吃饭的多莉丝,“无论如何都得把生命之树为什么无法治疗多莉丝的事搞清楚。”
就在这时,芙蕾穆·尤尼沃斯离开了房间。她来到玄色面前,对玄色伸出了手。
“诅谢坤的混沌核,给我。”芙蕾穆说道。
“是。”玄色恭敬地从口袋里取出了被自己的火焰包裹的诅谢坤混沌核。
“我可不会被旧日支配者的力量迷惑。”芙蕾穆挥了挥手,包裹着混沌核的火焰消散。
“多莉丝,你有没有什么贴身的魔导器……”芙蕾穆将目光投向了多莉丝手腕的璃月。她示意多莉丝伸出手来。
多莉丝了一口牛奶,有些茫然地伸出了手。
芙蕾穆攥紧了手中的诅谢坤混沌核,她长长的红色头发漂浮起来,化为了一团炽烈燃烧的火焰。
“芙蕾穆大人……”
“别说话。”芙蕾穆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她的手抚过璃月,璃月化为的冰蓝色手环上浮现出了一个凹槽。
诅谢坤的混沌核飞向了璃月,并且最终镶嵌在了其中的凹槽上。
随着“叮”的信号声传出,多莉丝手腕处的混沌之印奇迹般地消失了。
“什么!”玄色猛地站起身来,“原来不需要生命之树也可以治好混沌之印吗?”
“别一惊一乍的。”芙蕾穆冷冷地说,“生命之树是神之力,只有神之力可以压制混沌,老身不过是通过改变诅谢坤混沌核的结构让其破坏了混沌之印。本身混沌之印便是一种形式,现在混沌仍然在多莉丝体内流窜,只是换了一种形式罢了。”
芙蕾穆轻轻用手指敲了敲璃月,漆黑的花朵图腾浮现于璃月之上。
“【混沌之花】。”芙蕾穆低声说道,“混沌存在于你身上的新形式,从现在起,混沌吞噬你的速度将会重新开始计算。”
“有没有感觉身体好一些?”芙蕾穆抬头看着多莉丝。
“唔……”多莉丝活动了下四肢,“之前总是疲劳的感觉似乎消退了不少。”
“别掉以轻心。”芙蕾穆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指着混沌之花十片漆黑的花瓣。
“混沌的计时还没有结束。等到这十枚花瓣全部枯萎的时候,你还是会提前迎来人生的结局。”芙蕾穆伸出手指在多莉丝眼前晃了晃,“不会太久的。你必须在混沌吞噬你之前被生命之树认可。”
多莉丝看着芙蕾穆娇小的脸蛋,点了点头。
芙蕾穆叹了口气,她踮起脚尖,伸出手来为多莉丝擦干净了嘴角的牛奶。
“你差不多也要努力点了。”芙蕾穆柔嫩的双手轻轻拍了拍多莉丝的脸蛋。
收拾好行李后,三人向芙蕾穆告别,芙蕾穆披着焰色的长袍倚在门框上。
“不行。”她看着三人,“你们还存在不足。这次魔境的危机用这种半吊子的态度可应付不了。”
“魔境的危机……”玄色愣住了。
“多莉丝·卡利亚,老身不否认你对于弱者所怀有的悲悯之心。”芙蕾穆将目光转向了多莉丝,“可是悲悯是需要力量的。你得拿出比现在更强的力量才行。”
“玄色·暮恩。”芙蕾穆复又看着玄色,“老身和魔境的第一代王是旧识,除了实力之外,你没有一样是与魔王相称的。”
听到芙蕾穆严厉的训斥,玄色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所以,”芙蕾穆的语气缓和下来,“在遇到重要抉择时,请抛下魔王这一身份。成为魔王是你的责任,而不应是枷锁。”
“我记住了。”玄色郑重地点了点头。
“神树是有生命的。”芙蕾穆留下了一句提示,“仔细倾听,生命之树有不得不放弃多莉丝的理由,去从神树的谕告里寻找答案吧。”
“还有你。”芙蕾穆闪烁着火焰的眸子映出了米提若的身影,她示意米提若蹲下身来。
芙蕾穆将脸凑近了米提若的耳朵。
“别以为你这点小伎俩骗得了老身,与神明契约之人。”
“你是怎么知道……”米提若的瞳孔骤然放大。芙蕾穆打断了米提若的话语。
“第五勇者,漆黑的鬼神,神明的代行者,想要拯救这个濒临崩坏的阿克夏,只是现在这样可远远不够。”
说完,芙蕾穆·尤尼沃斯站起身来,她的身躯化作一道火焰的虚影消失在了三人面前。
精灵之家的大门关闭了。
就这样,三个人在芙蕾穆的目送中踏上了归途。
“加油吧。”芙蕾穆双手捂住那盆枯萎的盆栽看着返回的三人,“等着你们的路还很漫长。”
她火焰般的双眸中浮现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魔境的第一代魔王,他曾在生命之树下对芙蕾穆倾诉过自己的愿望。
【结束这片大陆的苦难。】
“说不定,你的愿望到了这里就能实现了呢。”芙蕾穆温柔地说道。
第二天傍晚,三人回到了魔王城。科洛蒂亚迎上来,匆忙地告诉了玄色一些事情。
玄色变了脸色,她随科洛蒂亚进入了宫殿。
不一会儿,一位侍女恭敬地来到了多莉丝和米提若面前。
“陛下让二位先回居所稍作休息,之后陛下会前来寻找二位。”
“好。”米提若点了点头,他带着多莉丝回到了玄色为他们安排居住的高塔。
“看来我们还得在这里住一阵子。”米提若看着有些凌乱的房间。本来这间屋子是作为临时居所用的,许多东西都杂乱地堆积在一旁。
“还是收拾一下的好。”米提若身上的精灵法袍化为黑影消失。他挽起了袖子,开始着手收拾东西。
过了几分钟,米提若坐在地上,拿着某样东西突然发起了呆。
“怎么了?”多莉丝走过来问道,“米提若先生怎么突然走神了。”
“啊,只是找到了某件以前的东西。”米提若回过神来。他的手中握着一个黑色的水壶,壶上刻印着繁杂的花纹,那是一件魔导器。但是这件杯子状的魔导器表面有破损的痕迹,似乎已经不能用了。
“原来这东西玄色还留着。”米提若露出了一丝苦笑。
“这是玄色小姐的东西吗?”
“是啊。”米提若握着这个杯子,思绪沉浸到了回忆之中。
这个黑色的杯子是一件日常用魔导器,里面灌注着微量的火象魔法,只要向里面灌注魔力,就会像开水壶一样把水烧开。
那时候米提若刚刚六岁,玄色成为了魔王,每天都因为魔境的事务忙得不可开交。
“家里什么东西都不要碰。”临出门前 玄色为年幼的米提若穿好衣服,她告诫米提若,“如果打坏了什么东西,就回来打你屁股。”
结果,为了研究那件火象魔导器的构造原理,米提若失手打碎了它。晚上,米提若不安地等待着玄色打屁股的惩罚。
玄色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看到了地板上碎裂成一片一片的魔导器和一脸惊慌失措的米提若。
她抓过了米提若的双手,米提若闭上眼睛,等待着玄色的惩罚。
可是玄色仔细检查着米提若的手,在发现他的手没有被碎片划伤后长舒了一口气。
“快去睡吧。”一脸疲惫的玄色说道。
米提若睡下后,玄色默默伸出手来,捡拾着地上散落一地的碎片。
第二天米提若醒来,玄色已经去了王宫,桌上留着一个被拼好的火象魔导器。
“不过,”米提若举起了手中的魔导器,仔细地端详着它,“不管玄色的技术再怎么好,法阵被摔坏的话,魔导器也是用不了的。”
“可是,”一旁的多莉丝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玄色小姐要修好这件魔导器呢?直接扔掉再换一件新的不就好了吗?”
“她是个心很软的人。”米提若垂下了眼帘,他轻轻抚摸着杯子的裂纹,“人人都以为她是那个万人之上的魔王,但我见过她面具下的模样。她只是个连摔碎的杯子都不忍心丢弃的小女孩而已。”
“她不想惩罚做错事的人,也不想丢弃已经无法使用的东西。”米提若站起身来,郑重地将杯子放在了桌上,“到头来,她只能折磨自己。”
【睥睨一切的魔王只想当个平凡的女孩。】昏沉的暮光将米提若深邃的漆黑眼瞳晕染,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了玄色受伤时那副脆弱的模样。
要是你不再勉强自己,那么我们俩都会好过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