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阿泽利亚境内,双圣树】
距离人类联军对魔境的远征只剩下了两个月,神圣领域和阿克夏的人类势力都在积极为魔境的征讨准备着。
大远征的核心便是四方勇者,如今,除了风之勇者愈染花,其他的三位勇者魔法都已经迈入了7阶的行列,只有愈染花还卡在7阶的瓶颈。
依靠着体内七重之龙的混沌之力和教会诡异的训练方式,仅仅用了不足一年的时间,愈染花便作弊一样地迈入了六级魔法使的巅峰,不过,之后的瓶颈她迟迟无法突破。
只要成为七级魔法使,才有被称为风之勇者的资格。远征迫在眉睫,教会派遣愈染花前往了阿泽利亚的双圣树,以讨伐很久以前从教会出逃的魔人昂哥立安(Ungoliant)为试炼对愈染花进行最终的考验。
所谓魔人,便是人类被魔兽的力量吸引后堕落为魔兽和人类结合体的存在,即使在异端中,他们也是极其邪恶的存在。
昂哥立安是最强大的魔人之一,原本她只是教会的某个修女,因为某种契机堕落黑暗,成为魔人的昂哥立安来到了阿泽利亚的双圣树。传说双圣树是上古时代神明所植的树木。疯狂的昂哥立安吸干了双圣树的力量,将方圆百里全部变为了灾厄的不毛之地。
没有一点阳光,没有一点生命,只有漆黑的土壤和不休的风沙。双圣树成了名副其实的炼狱。
她像一个恶魔一样盘踞在双圣树上,荼毒着偶然经过的行人。
以早已枯萎焦黑的巨大树木为中心,满是枯骨的焦黑土地上,激烈的战斗正在进行。
震耳欲聋的轰鸣伴随着扬起的烟尘,灰尘中,一道身影狠狠地撞在了一旁的崖壁上。
“咳……”愈染花捂住胸膛,吐出了一口鲜血。
好强……她摇晃着站起身来,裸露在空气中的左眼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突然,足有五人大小的巨大银色蜘蛛冲出烟雾扑向了愈染花。
【风啊,化作屏障。】
愈染花面前浮出了银色的屏障,蜘蛛银色的前爪瞬间粉碎了愈染花的屏障。
“咕哇……”愈染花惨叫一声,蜘蛛的利爪穿透了她的左肩 鲜血喷涌而出,洒在了少女脚下的焦黑土地上。
愈染花猛地一挥右手,天空中凝聚出四把闪电组成的巨剑,巨剑猛地扎向了昂哥立安。
闪电组成的风暴灼烧着昂哥立安的身躯,昂哥立安发出一声尖锐的吼叫,愈染花猛地挣脱了昂哥立安的钳制。
她捂住肩膀血流如注的伤口,挣扎着站起了身,就在这时,蜘蛛的另一只利爪已经伸向了她。
已经没有办法了,魔力耗尽了,还受了重伤,愈染花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蜘蛛锐利的前爪即将穿透她柔软的身躯。兽匍匐着身躯,徒然接受着自己即将死去的命运。
她仍旧痛恨着这个世界,这片大陆的一切都是冰冷的。就算死,她也不会留恋这个带给自己痛苦的地狱。
只是,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想再见那个人一样。
在她沉入深渊的那一刻,那个人走进火海,拉住了自己。
【愈染花】。这个名字,是世界上唯一属于她的东西。
那是野兽最后的遗产。
黑色披风的一角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漫天的尘埃中,男人纤细的影子挡在了她和愤怒的昂哥立安之间。
是幻觉吗……看到男人头戴的漆黑面具后,愈染花的眼中流出了泪水。
“这里还不是野兽的结局。”沙哑熟悉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姑且问一句,你还想要活下去吗?”
像一年前一样,愈染花重重地点了点头。
男子没有再说什么,他看着扑来的昂哥立安,抽出了腰间银亮的短刀。
眼睛,睁不开了……愈染花昏倒在了地上,她想要努力地睁开眼睛,注视那个男人奋斗的身姿……
最终,她的意识沉入了深渊。
等到醒来的时候,愈染花正躺在某个狭小的木屋里。
肩膀的伤口已经被细心地包扎过了。愈染花艰难地坐起身来,她的目光对上了不远处凝视着自己的漆黑假面。
“……”愈染花有些尴尬地咽了下口水,“那个,好久不见?”
戴面具的男子并没有理她,只是把一个盘子推到了她面前。
盘子里装着男子刚刚做好不久的班尼克蛋,闻到诱人的香气后,愈染花咽了咽口水。
怎么感觉像在喂自家刚买来的宠物一样……愈染花偷偷瞄了男子一眼,男子只是坐在那里,什么都没有说。
“我,我不客气了……”姑且算有礼貌地招呼了一声。愈染花随即拿起刀叉大快朵颐起来。
食物的美妙口感并没有随着她粗糙的咀嚼传入大脑中。
大脑中所接收的信号只有一个——好吃。
已经多久没有吃到这样的早餐了。愈染花咀嚼着食物,不知为何竟怔怔地流下泪来。
自从父母死后,有多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呢?在村里没有一个村民待见她,去了教会以后每天都是魔法使相关的训练,一年的时间全部都是为了激发野兽的潜力对她的折磨,她甚至连一顿饱饭都没有吃过。
愈染花的喉咙哽咽了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在了身上的毯子上。她不断地用手背抹着眼泪。
真丢人……愈染花越是用力地抹着眼泪,心中的委屈便越是强烈。
戴着面具的男子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看着哭泣的少女。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啊!”愈染花毫无来由地对他发着脾气。
男子别过了头。
啊,真的回过头去了……冷静下来的愈染花擦干了眼泪,木屋内的气氛再次变得沉闷起来。
“最近,过得怎么样……”愈染花抬头用余光看着男子,想要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我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男子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第五勇者,战场上的漆黑鬼神,米提若,”愈染花捂住肩膀苦笑了一声,“救命恩人的事我姑且也打听了一点。很多作乱的魔兽都是被你解决的吧。”
“嗯。”米提若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这次,又为什么而来?”
“碰巧路过。”米提若说道,“听到有冒险者说教会派遣了准风之勇者前来讨伐昂哥立安,我凑巧过来看看。”
“虽然是异端的野兽,但赴死可不是值得称赞的事。”
“……总比留在教会要好。”愈染花撩起了衣服的袖子,她瘦弱的手臂上有几道扭曲的伤疤。
“怎么弄的?”米提若皱起了眉头。
“野兽总是会在绝境中激发出自己的潜力。”愈染花的面色逐渐阴郁下来。她的背后浮现出了银色的魔法印记,闪烁着的罗马数字VI。
银色的光芒自数字中绽放开来,那是魔法使在此阶段达到巅峰的标志。
“虽然马上就要突破了,不过这个瓶颈期似乎无论如何都迈不过去呢。”愈染花托腮说道,“就算鞭刑比以往多了,似乎也没什么作用。”
“鞭刑……”米提若愣住了。
“也是为了激发野兽潜能的手段。”愈染花说道,“用一年的时间从魔法小白变成六级魔法使,得直接把七重之龙的力量榨干才行。”
“所以这次杀死昂哥立安,也是教会布置的任务吗?”米提若问道。
“嗯。”愈染花坦诚点了点头,“本来就没指望可以单刷昂哥立安,不过那家伙的实力比我想象的厉害,本来我以为再不济也可以全身而退的。”
“昂哥立安……”米提若抬起了头,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过了好半晌,他缓慢地说,“虽然有些久远了,不过那个魔人的故事,我在游历中曾经听到有人说过。”
“不就是反抗教会的异端吗……”愈染花蜷缩起了身体,她的手指握住了自己的脚掌,“为了反抗教会居然会把自己搞成那副鬼样子,愚不可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痛。”米提若说道,“而教会最擅长的,就是压迫这些伤口。”
“他们不过就是一群随便否定别人生存方式的蠢蛋。”米提若的语气染上了一层愤怒。
“米提若这么痛恨教会吗?”愈染花有些意外地看着对方那张漆黑的假面。
“难道你不痛恨吗?”
“我恨这个世界的一切,教会和它们也没多少差别。”愈染花阴郁地说道,过了一会儿她又恢复了轻松的语气,“不过,我成为教会的工具,教会给我在世界活下去的资格,我们顶多算互助而已。”
“互助……”米提若冷笑一声,他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这间屋子是我在城郊租下的。你可以住在这里,昂哥立安是个很强大的魔兽,单凭你现在的力量是无法应付的。我会呆在这里,直到你有足够的力量战胜昂哥立安。”
“不过,你得好好努力维持住你和教会的【互助】关系。”米提若冷冷地说道,“毕竟,离大远征只有不到两个月了。”
愈染花目送着米提若的身影离开了木屋。
她满腹心事地躺回了床上。
知道米提若在门外后,不安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七重之龙暂时陷入了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