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魔法风暴向着天使扫射而来。
天使身边凝聚出了阻挡攻击的护盾。
闪烁着闪电的钢枪自废墟中刺出，强大的风象魔法瞬间瓦解了护盾。
米提若顺势而下，他手中的短刀瞬间剜下了那枚银色的混沌核。
失去了能源的支撑，天使巨大的身躯摇摇欲坠，紧接着轰然倒地。
迷雾散尽，米提若纵身一跃跳下了天使，他掂了掂手中的混沌核，将其收入口袋。
戴维斯从废墟中走来，他的头部被瓦砾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正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你没事吧？”米提若问道。
“一点小伤而已。”戴维斯挥了挥手。
多莉丝连忙走过来，她的手中运起了治疗法术，戴维斯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治疗法师，果然厉害啊。”戴维斯伸出手指碰了碰额头已经好得差不多的伤口。
“还是要包扎一下。”多莉丝从书包里拿出了绷带，“抱歉，我的治愈法术还很不熟练，就连这样的小伤都没法让它完全愈合。”
“只要加以练习，应该就能够掌握熟练。”戴维斯坐在一旁的废墟上，由多莉丝给他包扎的伤口。
“不过，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戴维斯低声说道，“治愈魔法使是非常稀缺的资源，千万不要被图谋不轨的人利用。”
“诶……”多莉丝有些错愣地看了看戴维斯，她微笑着说，“感谢殿下提醒，我会小心的。而且，费尔先生也会一直保护着我。”
戴维斯看了一旁正在与莉莉·阿泽利亚谈话的米提若一眼。
他并不喜欢那个自称费尔的男人，他知道费尔的身上背负着许多的谜团。
戴维斯那双瞳子里能够看到米提若眼中涌动着的浓重黑暗。
包扎完毕，戴维斯点了点头，以表达自己的谢意。他捡起了插在一旁的钢枪，走向了莉莉。
“给。”他把怀里的湛蓝的宝石递给了莉莉。
莉莉接过了宝石，她咪起眼睛用狡猾的目光注视着他的兄长：“你给我这颗宝石，意思是要认可我成为国王吗？”
“我没有要站队的意思。”戴维斯向前走去，“只不过是满足小妹的要求罢了。而且，这里也只有你的智慧可以帮助我们解开大漩涡的秘密。”
四人继续踏上了前往宫殿深处的旅途。
没有阻拦的魔兽，魔像或者什么其他的怪物，三人顺利来到了穹顶前方。
可是，他们并没有进入穹顶的方法。
一道秘银制成的银色之门挡住了四人的去路，门上刻印着一行又一行的篆文。
“这次又是什么东西？”戴维斯皱起了眉头。
“稍安勿躁。”莉莉皱起眉头，仔细阅读着刻印着的古阿克夏语。
【跋涉至此的冒险者/容我为汝等勇敢表达深深的敬意/最后的赠礼并无凶险的考验/只有一个亟待解答的问题/或许手染鲜血/或许背弃信念/汝认为/
汝是英雄，还是罪人？】
英雄，还是罪人……莉莉匝了匝嘴，她的话音刚落，地面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银色法阵，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
“大家小心！”米提若朗声喊到道，他能看到脚下的法阵虽然没有攻击力，但其繁复程度却已经表明了它是一种极其高级的魔法。
等到米提若再次抬起头来，他的眼前已经成为了黑色的虚空。
米提若愣住了。
这是什么？幻术吗？米提若想要释放出玄色海，但在这片虚无的领域里，自己好像什么魔法都无法使用了。
无法使用魔法……平常一贯冷静的米提若此时也有些乱了阵脚，他小心摸索着前进着。
前方短刃路似乎很平坦，前面有什么东西引起了米提若的注意。
是一点些微的光亮。米提若咪起眼睛，逐渐向着光亮的方向前进着。
黑暗逐渐散去，眼前的视野慢慢开阔起来。
最终，眼前的景物清晰起来，米提若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看到了那片火海。
在遇见多莉丝·卡利亚前，他曾无数次梦到这个地狱般的情景。
米提若的怀里抱着垂死的魔族少女，与人类联军及四方勇者对峙着。
“她只是个孩子。”米提若怀抱着垂死的女孩，他用颤抖的手抚摸着那名少女的头发，“她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吗？为什么不肯放过她？”
“米提若。”愈染花攥紧了手中的魔导器，“她已经活不长了，你何必为了一个必死的孩子搭上自己的性命？”
“这个村子的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啊。”米提若呆滞地说道，“仅仅是因为挡住了人类的道路，难道就要迎来这样的结局吗？”
“米提若！”愈染花用焦灼的目光望着对方，“你在说什么胡话，他们可是魔族！”
米提若望着那个垂死的女孩。女孩稚嫩的胸脯被利箭穿透，她已经失去了意识，并不知道有个人类愿意站出来，为必死的她对抗整个世界。
“没关系。”米提若拍了拍女孩的脊背，他轻轻将少女放在了远离战场的地方。
“只要死去，就能够离开这片地狱了。”米提若哽咽着，拾起了地上雪亮的长剑，“哥哥会帮你教训这些坏人的。”
他摘下了身上华丽的披风，盖在了女孩身上，然后缓慢地走向了四方勇者的方向。
后面的结局，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
米提若呆滞地注视着这片地狱一样的战场。
他攥紧了拳头，心里仿佛要滴出来。
他从来不是英雄，他什么都没有改变，他怀抱着玄色最高洁得梦想出发，最终将那个梦想玷污得一无是处。
他和那些肮脏的人类同罪，却无法苟同那些人类的残忍，他对同类举起了手中的利刃。
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便是一边怀抱高洁到无法实现的梦想，一边不愿意同世人一起堕落。
米提若又看到了无数的光景。他击败了犹格·索托斯，却几乎嚷多莉丝付出了生命。他击败了星之彩，但玄色仍然没有摆脱自己的宿命。他击败了玛门，代价是失去了愈染花的半身，七重之龙。
米提若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慢慢走过这炼狱一般的世界。
星空的海洋，绯色的诗篇，洁白的花朵……他走过了自己的冒险，看着自己一次又一次挥剑，一次又一次无能为力。
最终，米提若来到了记忆的尽头，这时，他早已泪流满面。
英雄，还是罪人？
他的面前浮现出了这个问题。
看到这个问题，米提若哈哈大笑。
英雄，还是罪人？
哪里有他这样虚伪而且无能的英雄？
米提若捂住眼睛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很凄凉。
心仿佛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一直贯穿了自己的五脏六腑。
这世间有很多胆小鬼，他们的懦弱是因为不敢承认自己的失败。
正因为承认了自己的失败，米提若的内心才变得如此懦弱。
他伸出手来，伸向了罪人的选项。
一只纤细的手抓住了米提若的手腕。
米提若回过头去，泪眼朦胧中，他看到了莉莉那双蓝宝石一样的瞳孔。
“你是英雄，不是罪人。”莉莉坚定地说道。
“少在那里妄自菲薄了。”莉莉用力攥紧了米提若的手腕，“这个世界垃圾透顶，烂到极致，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我什么都没有做到。”米提若攥紧了拳头，“我这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吗？”
“那又有什么关系？”莉莉说道，“难道只有成功才算是英雄吗？”
“我并不喜欢英雄，也并不喜欢你。”
“至少，回头看一看吧。”莉莉低声说道。
米提若回过头来，对上了多莉丝星辰一般的双眼。
看到米提若悲伤的眼神，多莉丝几乎要怔怔地流下泪来。
“至少，”莉莉轻声说，“你是多莉丝的英雄。”
莉莉伸出手来，毫不犹豫地拍下了【英雄】的按钮。
幻境消失，轰鸣的巨响过后，秘银之门缓慢地打开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戴维斯并没有陷入到米提若的幻境中去。
“没什么。”莉莉穿过洞开的大门，一把抓起了地台上的宝石。
“该走了。”她看着身后的米提若。
“谢谢。”在和莉莉擦肩而过时，米提若轻声说道。
莉莉怔住了，好半响，她才自言自语地嘀咕道：“什么嘛，原来你还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她看着米提若纤细的影子，总觉得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男人，仿佛随时会垮掉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