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王宫,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一道巨大的蜃影所笼罩。
天空的太阳被巨大的残破翅膀遮蔽,大地在死亡的威压下震颤起来,一只长有飞翼的巨大人形骷髅,出现在了宫殿上方。骷髅举起了手中笨重的长剑,对准了王宫。
无数尸体的残骸,被不祥的力量扭曲成条状组成了骷髅下肢萎缩的灰色身躯,骷髅胸骨与肋骨的中央,高悬着一具黑色的十字架,十字架上,钉着身着白色长袍的男人尸体。
沙蜥,百年前惨死于莫顿王国欺压的炼金术士,听说他在死前领悟了操控死亡的神秘,成为了西方浩瀚沙漠的怪物。
原本打算不问世事的沙蜥,终于在莫顿王国不识好歹的接连挑衅下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沙蜥手中高举的巨剑自中间分裂,产生了巨大的空洞,空洞内部射出了黑色的不祥光束,直劈莫顿的王宫。
那一天,莫顿王国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来自血液之中最原始的恐惧。
虞渊呆滞地凝望着在巨大的崩塌声中碎裂的屋顶,然后,废墟湮没了高大的男人。
26.外侧
梼杌的收音机里再次传来了影子的声音。
“你的工作,是不是出现了一些问题?”在池夜进入幻境两小时后,影子提出了质疑。
“有一点我很在意。”梼杌咬着大拇指的指甲,“随着幻境的推进,池夜本该在瘟疫中就死去的。不过,好像有什么力量在暗中保护着她一样。而且,池夜的脑海里,关于现实的残余,已经越来越多了。”
“哼,从池夜进入幻境开始,我就感知到了海底一股微小的力量,那家伙的残魂,就不肯善罢甘休吗?”
“你是说,”梼杌摘下了眼镜,“那位死去的神明,在保护池夜……哼,不管怎么样,池夜现在幻境的深度,已经超出我的计算范围了,说不准,她真的可以成功。”
“不过,既然那位死去的神明选择了作弊……”梼杌将眼镜放在了桌上,水晶灯绚烂的灯光下,眼镜反射着不祥的白色光芒。
梼杌的手中,缠绕着操控木偶的黑色丝线。
27.里侧
莫顿王国的地牢中,黑暗狭小的房间内,池夜双膝跪地,双手被吊在墙壁上的铁链拴住,眼镜也被黑布蒙上了。
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寂静黑暗的地牢里,池夜扯了扯手腕的铁链,粗糙的铁环咯伤了她柔嫩的皮肤,她皱起了眉头。
这是,自己被关在这里的第几个小时了?池夜张开了干涩的嘴唇,呼吸着地牢里浑浊的空气。
大叔,这时候在寻找自己吗?尽管身处险境,但池夜仍然相信大叔会来拯救她。
这次,大概是被当做威胁虞渊的筹码了……池夜纠结地咬了咬嘴唇,希望不要让大叔太为难。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好像,好像这个世界随时会崩塌一样。
黑暗中传来了某个男人的絮语:“你失败了,来自世界主人的降罪,已经开始了。”
“什么?”池夜疑惑地抬起头,正在这时,她的耳朵捕捉到了地牢上方巨大的崩塌声,还有人们惊慌的尖叫。
到底发生什么了?池夜混乱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的思考,地牢的墙壁便生出了许多恐怖的裂痕,向捆缚的少女坠落而来。
28.里侧
一束清冷的光鲜照射向崩塌的地牢,破碎的瓦砾堆成的废墟中,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着。
被石偶保护的池夜慢慢扒开瓦砾爬了出来,她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看着一旁被自己召唤出来的石偶。
那也是虞渊布置给她的作业之一,以深石作为能源利用周遭材料召唤魔偶。
为了保护池夜,石偶的身躯早已被崩塌的碎石砸得破破烂烂。
“谢了,小石。”池夜取出了石偶额头的深石,她打了个响指,深石的能量被转移到了手上,少女轻松地撕开了手上的铁环,宛如撕开一张碎纸。
顺着废墟爬上了地面,池夜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曾经繁华的王都与富丽堂皇的宫殿,早已被天空巨大的死神蜃影投射为了废墟,眼前充斥着烈焰与浓烟。
天空的沙蜥,自手中投射出了黑色的烈焰,焚毁着眼前可见的一切生灵。
“沙蜥……”池夜瞪大了眼睛,隔着空气中建筑倒塌的巨响与人们哭号的惨叫声凝视着那只巨大的怪物。
她清晰地看到,沙蜥的骸骨四肢与身体上,拴着数根黑色的丝线,一直接通到没有尽头的天空之中。
那是什么……正在池夜还在思考时,沙蜥那颗巨大的枯骨头颅缓缓向她转动过来,空洞的眼神中,高热的激光正在凝聚着。
不好,池夜刚要逃跑,地上的瓦砾碎片就绊倒了她。同时,沙蜥眼部的炽热激光射向了池夜。
池夜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火焰将她灼烧为灰烬。
虞渊挡在了池夜身前,他一把将手中的深石摔在了地上,宛如彩色碎玻璃拼凑而成的屏障凝聚在了二人身前。
赤色的激光撞在了屏障上,被屏障分流到了两侧,犁出了一道深沟。
“小夜!”虞渊拉起了池夜,关切地看着她,“没受伤吧。”
“我没事……”池夜摇了摇头,她看到,虞渊左手正捂住了腰侧,殷红的血液自他的指缝中渗出。
“你受伤了!”
“小伤……”虞渊从口袋里摸出了三颗深石,将它们抛向空中,三颗深石化为了流星一样的火焰,向沙蜥胸口的十字架射去。
炽热的火球命中了沙蜥的一根肋骨,巨大的肋骨砸在了宫殿的废墟上,扬起了漫天的沙尘。
“嗷!”沙蜥怒吼一声,举起手中的大剑,向二人冲来。
“快跑!”池夜一把拉起了虞渊,她举起一颗深石,地面的岩石被深石抠出,化为了悬浮在地上的滑板。池夜带着虞渊,向家的方向冲去。
沙蜥扇动着巨大的翅膀,紧随其后。
“现在怎么办!”迎着沙蜥扇动翅膀和耳边呼啸的风声,池夜大吼着问道。
“沙蜥的弱点,是他胸口的本体,我们必须要把本体击落……”虞渊捂住腰际的伤口,艰难地说,“我手头能用作弹药的深石已经没有了,那家伙防护得非常好……”
“那我们回家去拿深石!”
池夜驱动的岩石滑板,宛如一叶小舟,向死之谷巨大的黑色裂隙划去。
沙蜥扔出了手中的长剑,池夜和虞渊连忙低下了身子,锋利的劲风削下了池夜的一缕秀发,巨大的骸骨剑刃**了虞渊的木屋,木屋顿时变成了废墟。
“该死!”池夜刚想转变方向,黑色的火焰便在身边炸开,两个人的身躯在坚硬的泥地上翻滚了几圈才停止。
“好痛……”池夜捂住流血的额头艰难地站起身来,眼前便是木屋的废墟,她看到沙蜥伸出了手,去取插在木屋上的巨剑。
“休想得逞。”池夜手中的深石释放出了炽热的白色电光,一举击毁了沙蜥的右臂。
沙蜥怒吼一声,仅剩的左臂向池夜抓来。
池夜宛如一只小虫一般一把被沙蜥捏住。
好痛!池夜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在扭曲利爪的巨力下移位了。
沙蜥空洞的双眼再次凝聚出了炽热的激光。
就在这时,空气中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击中了沙蜥,失去平衡的沙蜥向死之谷的方向摔去。是虞渊,虞渊飞快地跑向了池夜。
“小夜,把你的深石给我!”虞渊大吼道。
因为身体失去平衡的关系,沙蜥的激光擦着池夜的身躯,射向了死之谷的无底深渊。
也就在这个空当,池夜将口袋中装有深石的袋子扔给了虞渊。
虞渊取出了三颗深石,他的眼睛中浮现出了特化视力的法阵。
既然本体被骸骨保护着,那么……虞渊手中弹出了第一颗深石,火焰一样的流星一举击穿了沙蜥的右翼,沙蜥哀嚎着,他的翅膀燃烧殆尽,保持不住飞行姿态的巨大身躯连带着池夜一起,坠入了死之谷底。
第二颗深石,切出了利刃般的白色光波,削断了沙蜥的左臂,池夜尖叫着向死之谷坠去。
虞渊纵身一跃,坠向阴暗的谷底。
他的正上方,便是失去了双臂的沙蜥。
沙蜥怒吼着,他的骸骨伸出了无数的利刃,要将身下的男人绞为肉酱。
第三颗深石,虞渊一把摔在了一旁的石壁上,绿色的荧光闪过,从未有任何生物生长的死之谷,高峻的悬崖上破出了巨大的藤蔓,牢牢接住了池夜。
藤蔓缠住了池夜的腰肢,阻止了少女的坠落。
此时,沙蜥的身体,距离虞渊不过两米的距离。
虞渊正视着骸骨胸口十字架的尸体,扯下了自己胸前的命名深石,白鸟。
不到生死攸关的时刻,炼金术士不会使用保佑自己的本命深石。
莹白的深石化为了白色的长弓,虞渊正对着十字架上的尸体,拉开了弓弦。
幽蓝的盛大火光在弓弦上凝聚着,蓄势待发。
“虞渊!”池夜摔碎了自己的本命深石,枵,死之谷壁的藤蔓,开始旺盛地生长起来,少女向炼金术士下坠的方向伸出了手。
29
死之谷自下而上,升腾起了巨大的蓝色火柱,在被沙蜥身体的利刃击中的最后一刻,虞渊射出了手中的剑矢。
深埋在池夜记忆中的幽蓝火焰,一瞬间破碎了沙蜥的本体。没有了本体的支撑,沙蜥的骸骨身躯在万分之一秒内,解体为了黑色的灰烬。
仿佛一场黑色的雨,沙蜥的黑灰落入了死之谷底缭绕着烟雾的深渊之中。
幻境之外,梼杌抬起了头,他看到自己的眼镜,镜片碎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最后的杀手锏,沙蜥,已经失败了,与此同时,幻境的容量,也已经到达了极限。
“池夜……”梼杌攥紧了拳头,“区区这么一个肮脏的人类,居然……”
他没有注意到,货架上摆放的小苍兰吊坠,不知何时化为一点萤火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虞渊!”
幻境之中,藤蔓终于生长到了极限,池夜一把抓住了下坠的虞渊。
好重!被藤蔓拴住的池夜,牢牢抓住了虞渊的右手。
池夜的头顶,天空正在崩塌,辽阔的天空破碎成了蓝色的碎片消失在了空气中,露出了原本被幻境粉饰的白色虚空。
于此,幻境的约束已经失去了力量。
“笨蛋大叔,你倒是说句话啊!”池夜向大叔低垂的头颅大吼了一声。
“你好啊,小夜,终于,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