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米提若·暮恩醒了过来，他缠绕着绷带的右手打开了瑞因·尤尼沃斯房间的门。
穿着睡衣的瑞因正坐在床上，她双手握住脚踝，盘腿眺望着床上的风景。
“早上好，米提若。”瑞因侧头微笑着说道。
阳光辉映着她绿色的眼瞳，如同初春树木所发的第一缕新芽。
“早安，瑞因。”米提若挥手说道。
他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了瑞因的床头柜上。
“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瑞因的脸上波澜不惊，仿佛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并不打算当做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米提若喝了口水，他抿紧嘴，润了润干涩的唇。
“……”瑞因松开了攥住脚踝的手，她的手攥紧了身下的床单，“为什么？这件事本来就与你无关。我想见你只是因为我想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杀死了一部分的旧日支配者和怪物，我的工作将会更加麻烦。”
“给你命运丝线恢复视力不过是谢礼，”瑞因说道，“不管芙蕾穆拜托给你什么，你都没有答应她的必要。”
“和我的眼睛无关，和芙蕾穆也无关。”米提若放下了手中的玻璃杯，“是我个人的意愿，我想要拯救你。”
“你在说什么大话！”瑞因梦地从床上爬下来，她赤脚站在地板上怒视着米提若，“你想否认我的使命吗！净化凋灵就是我存在的意义，如今你要连这唯一的使命都要剥夺吗！”
瑞因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她认为米提若亵渎了她，亵渎了她自认为正确的使命。
“【使命】？”米提若冷笑了一声，“使命好歹要是自己选择的。你的种族给予过你选择的权力吗？”
“我……”瑞因攥紧了拳头，她无法反驳眼前的男人，米提若的话无懈可击。
“瑞因，你很可怜。”米提若说道，他的话语如同一根尖针直刺瑞因的心灵，“正因为你知道自己很可怜，所以你才用所谓【使命】来伪装自己，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可怜。”
“承认吧，你越为你的族人和自己辩护，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可怜……”
一声清脆的声响，米提若的话语停下了。
他的左脸一片通红。
瑞因愣住了，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高高扬起的右手。
“对，对不起。”瑞因小声说道。
“看来还是会反抗的。”米提若离开了房间，他说道，“我并不是圣母。事实上我之所以会来这里，就是因为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我的能力有限，很多生命我都无法拯救。”
“所以，我并不会搭救甘愿委身深渊的人。或者说那种人也不需要我的拯救。”
米提若离开洋馆，来到了芙蕾穆家中。
“新【容器】的制作怎么样了？”米提若问道。
此时，芙蕾穆娇小的身躯正站在屋子中央，一枚巨大的法阵具现开来，芙蕾穆的手中生出火焰，似乎是在锻造着什么。
芙蕾穆身侧堆积着一些阴影状的东西，那是米提若为她凝聚成形的部分玄色海。
根据凋灵空间的战斗，玄色海能够有效伤害凋零，因此芙蕾穆打算将玄色海应用在容器的制造上。
“没有什么进展。”芙蕾穆熄灭了手中的火焰，法阵随之消失。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所有的模拟推论都宣布告破了。”
“为什么会这样？”米提若皱起了眉头。
“因为【凋灵】的恶对于这颗星球来说是无限的，这颗星球有多少恶和混沌，凋灵便会获得多少力量。”芙蕾穆望着窗外的森林，“我们的每一个选择，世界上某一个微小的涟漪，某个人的眼泪，都是为凋灵增加力量。”
“新容器无论如何终究不是生命，”芙蕾穆手中凝聚出了一团火焰，火焰逐渐勾勒成了人形，然后人形的火焰又慢慢破碎，“只要不是生命，【容器】的空间便是有限的，因为它并不像生命一样是变化的和可拓展的。”
“或者说，容器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我们根本制造不出可以承载凋灵的容器。”芙蕾穆摊开手摇了摇头。
“唔，那么有什么对我们有利的情报吗？”
“我们还有时间。”芙蕾穆说道，“昨晚你确实重创了凋灵，我们还有时间来完善容器。”芙蕾穆说道，“老身也对玄色讲起了这件事，她大概也会为我们提供一点必要的帮助。”
忽然，窗外传来了什么东西敲打玻璃的声音，米提若向外看去，是一只由赤色火焰制成的翠鸟，翠鸟燃烧的利爪里抓着一个黑色的信封。
米提若开门接过了信封，翠鸟由火焰构成的身躯随机化为丝缕的灰烬燃烧消失。
这是玄色差使魔送来的信。
“是魔王的信吗？”芙蕾穆问道。
“是的。”米提若点了点头，他拆开信封仔细阅读着信件。
“唔，有点不好办了啊。”米提若挠了挠后脑勺。
“什么事？”芙蕾穆皱起了眉头。
“【极西之眼】最近出现了异常，有几个魔族的矿工和冒险者失踪，玄色希望我能去解决这件事，她希望可以带上小多，至少能让小多历练一下。”
极西之眼，是魔境最西方的一个天然洞穴，里面魔兽丛生，却鲜少有魔族可以利用的资源。
即使如此，极西之眼仍然是许多魔族冒险者向往的探险之地，常有魔族冒险者将前往极西之眼标榜为自己冒险生涯中的荣耀。
“冒险者失踪，看来里面是出现了什么了不得的魔兽啊……”米提若皱起了眉头，“怪物和旧日支配者的话……”
“我好像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啊。”米提若叹了口气，“那家伙还真是能使唤人。”
“也带上瑞因吧。”芙蕾穆说道。
“嗯？”米提若有些疑惑地看着芙蕾穆。
“瑞因还没有离开过常暗之森，让她去外面见见世面也好。”
“可是，有可能会遇到危险。”
“瑞因认真起来的实力可不弱于我。”芙蕾穆有些神秘地说道，“倒不如说带着瑞因这次冒险才更有保障。”
米提若默默点了点头，他将目光向极西之眼的方向望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心总有些隐隐约约的不安。
上次玄色拜托他调查的人口失踪事件，他和多莉丝可是面对了整整一个村子的星之彩僵尸。
“别多想了。”芙蕾穆在一旁说道，“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会好好研究新【容器】的制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