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回到了精灵的聚落里,将怨灵的发现告诉了大家。
沉重的阴霾笼罩着精灵的村落,那时候的芙蕾穆虽然懵懂,但已经多少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自那以后,怨灵们的攻击频繁来袭,精灵聚落不得不组织卫队来抵御怨灵的攻击。
从那天起,暮光便将自己窝在狭小的实验室里,研究着对抗怨灵的方法。
黑暗的实验室中照射进了一丝光亮,端着餐盘的芙蕾穆来到了实验室中。
“暮光,我来送饭了。”芙蕾穆放下餐盘说道。
暮光之前几次也研究过对抗怨灵的方法。怨灵是无法杀死的,只会卷土重来,它们甚至能够凝聚成更为高级的形态,凋灵。
暮光的计划是将凋灵封印在特定的容器中再将其毁灭,但凋灵的力量似乎无穷无尽,根本就无法被困在容器之中,他已经在战斗中实施里几次实验中的容器,但除来带来无所谓的伤亡外对于凋灵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此刻,暮光站在实验台前,凝视着台子上破碎的宝石容器。
“为什么?”暮光喃喃地自言自语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容器无法束缚凋灵?”
“暮光……”芙蕾穆劝慰道,“先吃点饭吧。”
暮光并没有听到芙蕾穆的声音,芙蕾穆不得不将音量放大了几番。
“哦,是芙蕾穆啊……”暮光接过餐盘,将其放在了桌子上,“抱歉,我有些自说自话了。”
“容器的研究还是没有成功吗?”芙蕾穆问道。
“啊,是啊。”暮光苦笑了一声,他抹了一把有些憔悴的脸,“我甚至都不知道还会不会成功。”
“也许,这就是我们精灵族的宿命。”暮光的脸抽搐着,他说道,“也许我们的宿命就是这样啊,活着受到战火的折磨,就连死后也不得安宁……”
“暮光……”芙蕾穆眨了眨火焰般的红色眼瞳,她想到一件事来排解暮光的忧虑,,“春天到了,村子里的紫阳花开得很漂亮,我们去看看花吧。”
“紫阳花开了……”暮光点了点头。以往,每年每年这时候,他都会带着芙蕾穆去看紫阳花。
他曾经衷心地希望,芙蕾穆和精灵的命运能够像紫阳花一样美丽盛放,现在看来这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花开了……”忽然,暮光混沌的大脑中灵光一闪。
他知道为何容器无法束缚住凋灵了。
凋灵是会成长的。狭小的笼子对于幼崽或许管用,可幼崽总有一天会长大,总有一天会将笼子破坏。
“如果容器能够随着凋灵的力量一起成长呢?”暮光颤声说道。
芙蕾穆的话启发了他,一个危险而且狂热的想法在他的心中酝酿。
他要制造能够生长的牢笼。
“我要创造生命。”暮光的手颤抖起来,紧接着他的全身都颤抖起来,“我要创造【活着的容器】。”
“什么?”一旁的芙蕾穆皱起了眉头。
从那一天起,暮光决定创造人工的生命来结束精灵一族的不幸和苦难。
暮光离开了精灵的聚落,他前往常暗之森的深处,甚至深入极西之眼来收集创造生命的素材。
就算是大陆最顶尖的魔导学者,也未曾想过利用魔法创造生命。
魔法和混沌创造生命,简直就是妄想。
时间逐渐流逝,人类与魔族的战争逐渐走向了尾声,魔族的势力节节败退,人类掌控阿克夏只是时间问题。
与此同时,精灵终于要面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
最后一个同胞倒在了凋灵的脚下,浓雾状的怪兽遮天蔽日,覆盖了整片森林。
深渊般的黑暗中,芙蕾穆跪倒在了地上,她的眼中流出了泪水。
凋灵向芙蕾穆袭来,它深渊一般的巨口即将把芙蕾穆的身躯撕碎。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挡在了芙蕾穆面前。
芙蕾穆愣住了,她面前站着一个淡紫色皮肤的精灵,那个精灵有着银色的长发和黑色的眼瞳 看起来和精灵族所有的精灵都大相径庭。
那只奇异的精灵面前闪现出一枚银白色的法阵,法阵瞬间挡住了凋灵的身躯。
凋灵发出了不安地低吼,浓雾退却了几分,它似乎对面前的这只奇异的精灵心怀疑虑。
暮光出现在了芙蕾穆身边,他的容貌看起来很憔悴。
“暮光,你回来了……”芙蕾穆欣喜地喊到,“这么多年,我想去外面找你,但你根本什么都没有留下……”
“我制作好了。”暮光用呆滞地视线凝视着那只神秘精灵的背影。他喃喃地说道,“我已经制作好制衡凋灵的容器了。”
暮光伸出手来,他指着面前的精灵说道:“瑞因·尤尼沃斯,她就是我创造的精灵,她的宿命便是制衡凋灵的力量。”
瑞因,在古阿克夏语中的意思是雨水,天空的泪水。
瑞因定定地站在原地。今天之前,她还只是培养容器中一个懵懂的生命。
混沌和凋灵就是她出生时所接受的第一个新事物,也是她必将面临的宿命。
瑞因的身影没入凋灵的黑雾之中,于此同时,凋灵的轮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却。
“等一下!”芙蕾穆对瑞因消失的身影喊到,“前面危险!”
“她不会有事的。”暮光说道,“瑞因便是为此而生的。”
纵观三个纪元,暮光·尤尼沃斯都可以被称为是最伟大的魔导学者之一,能够创造出生命的生命的魔导学者,仅他一人。
可即使是暮光,也没有制作出真正容纳凋灵的容器。
退瑞因·尤尼沃斯所做的只能是用身体承受并吸纳凋灵的愤怒。
凋灵终将会再次壮大,当凋灵的实力达到一定规模便会卷土重来,那时候瑞因会再次吸纳凋灵的愤怒,循环往复,这就是这个少女不幸的噩梦。
凋灵造成的浓雾最终破碎消失,浑身是伤的瑞因慢慢走出了阴影。
“……”瑞因扶住了一旁的树木,她纤细的身躯差点摔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芙蕾穆一把扶住了瑞因。瑞因眨了眨漆黑的瞳子,用懵懂的视线注视着芙蕾穆。
“暮光,也就是说,这孩子之后都要代替精灵族和世界背负凋灵的惩罚和罪恶吗?”芙蕾穆问道。
“是的。”暮光用悲怆的目光注视着森林里死去的同胞,他们的尸体正在逐渐化为闪着光芒的粉尘。
“真是荒唐……”芙蕾穆咬紧了牙齿,“这孩子不是什么都没有做错吗?为什么她来到这个世界上,要承受与她无关的罪孽啊!”
“而且,没有意义了吧。”芙蕾穆哭了起来,她扶着瑞因的身躯,跪倒在战场的一片狼藉中,“精灵族,就只有我们三个人了啊,我们的族群,已经灭亡了……”
“长老说过,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你。”暮光并没有上前安慰悲伤的芙蕾穆,他冷冷地说,“现在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职责,只要有你在,精灵族就没有灭亡,我们还有一人在这残酷的世界中坚守。”
“至于瑞因,她并不需要你来可怜。”暮光接着说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份宿命,她直到现在都是一堆没有意识的魔导材料。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她的宿命便是为我们承担罪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不付出代价是无法活下去的,我们精灵族已经付出了代价。”
芙蕾穆攥紧了膝盖处的衣衫,她的肩膀颤抖着。芙蕾穆知道暮光说的是对的,也知道自己的怜悯对于瑞因毫无意义。
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地落下来。
芙蕾穆紧紧咬住嘴唇,她的喉咙滚动着,发出低声的呜咽声。
忽然,一只纤细的手轻轻拭去了她的泪水。
芙蕾穆怔住了,她抬起头来,对上了瑞因纯净的视线。
瑞因伸出受伤的手,想要努力擦干芙蕾穆流下的泪水。
“别,哭……”今天才刚刚出生的瑞因拼凑起简单的词句对芙蕾穆说道。
那一刻起,芙蕾穆才明白她和瑞因相同的命运。
她们其中一个被灭绝的种族抛弃,孤独地苟活于世,另一个只能被迫承受这种族中亡魂的折磨,生生世世。
暮光走向了密林深处。
离开时,暮光留下了自己贴身的笔记本。
“她就拜托你了。”暮光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芙蕾穆分不清这句话是对她说的,还是对芙蕾穆说的。
自那以后,芙蕾穆再也没有见过暮光。
……
茶话会上,芙蕾穆挥了挥手,驱散了萦绕在笔记本上的火焰。
“这就是我们精灵族终焉的命运。”芙蕾穆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老身只知道暮光前往极西之眼的方向,选择了自我放逐的道路,原来,他竟然一个人居住在那种地方吗……”
极西之眼里丛生着混沌的怪物,甚至还潜伏着黑山羊幼仔那样强大的旧日支配者。
她能够猜到暮光的结局,在那里艰难地生活,直到某一天被混沌杀死吞噬,尸骨无存。
“暮光撒了谎。”芙蕾穆看着瑞因说道,“他知道自己有罪,强行让一个无辜的少女降生,将精灵乃至整个大陆的命运强加到她身上。”
瑞因攥紧了拳头,她的内心灼烧着愤怒,如果可以,她宁愿从未来到这个世界。
可是她不知道这份愤怒该向谁发泄,暮光为了杀死凋灵已经在能力范围内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瑞因轻轻捂住胸膛,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呼吸的空气都是那样地沉重。
“不过,暮光最后在笔记里有记载,”芙蕾穆说道,“凋灵是可以被杀死的。”
“什么?”听到这里,米提若皱起了眉头。
“不过,这本笔记的记录就到此为止了,至于如何击败凋灵,上面并没有记载。”芙蕾穆说道,“极西之眼在你们对抗黑山羊幼仔时发生了坍塌,老身已经和魔王协商好了,过几天等魔王城的重建告一段路,她会派魔族的人来打通极西之眼塌陷的地方,到时候我们可以去木屋那里一探究竟。”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芙蕾穆注视着米提若·暮恩金色的眼瞳。
“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老身更想知道你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