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娜找到了武器β被开膛破肚的尸体，还发现了掩埋在废墟之下的约翰逊教授。

苍老年迈的教授半截身子被混凝土的建筑碎块压住，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你到底创造出了什么东西？”安娜喃喃问道。

“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教授的嘴角溢出了一缕鲜血，“毕竟你和那孩子朝夕相处。”

“她将会毁灭世界，这是我们共同的愿望，你的女儿死在了战争中，我们都有着向这个世界索赔的权利。”

“你疯了吗……”安娜跪在了地上，“武器α，她是个活生生的孩子，从她睁开眼睛向我发问时，我就明白了，她不是武器，她是一个人！”

“我并没有强迫它……”老人的声音逐渐微弱下来，“毁灭这里是它自己的选择。倒不如说，是你教会了武器一些它不该知道的东西，你让它变得不可控了。你以为你爱武器α，其实你只是爱着你死去的女儿，你无可奈何地把那份爱转嫁在了武器α的身上，来满足自己的伪善和空虚……”

安娜攥紧了拳头，她的手被废墟中的瓦砾硌得生疼。

“你不是上帝，你只是弗兰肯斯坦。”

“我当然不是上帝……”教授闭上了眼睛，他的生命终于燃烧殆尽，“武器α才是上帝。”

安娜徒然地看着约翰逊教授咽气，她摇晃着站起身来，凝视着眼前的废墟。

武器α是她和约翰逊教授创造的，用来清洗世界的武器。她曾经以为她想要毁灭这世界，但在和武器α的相处过程中她才发现，她仍然相信着世界的光明和美好，那也是她教给α的东西。

她的愤怒，只是因为对女儿的死去这一既定事实的无可奈何。

废墟中有一把手枪，那是实验室人员用来自卫的武器。安娜拿起了那把手枪，拖拽着摇摇欲坠的身躯向外面的世界走去。

11

染血的纯白少女被寒冷的狂风托举，她审视着这片孤寂的荒原和天空无法驱散的阴霾。

安娜欺骗了她，外面什么都没有。

她在荒原中穿行了几个日夜，没有灿烂的阳光，没有美丽的星空，也没有奔跑的动物和蓬勃生长的植物。

她只看到了荒原边缘几幢稀疏的民居。

世界的荒凉景色与她脑海中被掩埋的预先灌输好的知识重合。

安娜所教给她的，全部是旧世界的知识。旧世界早已被人类的战争颠覆，战争将天空染上了无法驱散的阴霾，世界半数的人口和三分之二的国家在战争中消失。

无主之地被各大武装集团占据，地表的所有生灵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安娜的女儿，便是死在了这无休止的纷争中。

雪愤怒地注视着脚下残缺的世界。她不过是从一个囚笼来到了另一个囚笼之中。

就在这时，雪灰色的眼瞳捕捉到了荒原中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女，少女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雪降落到了地面上，她看到少女的怀里有一小簇雏菊花。

“你在干什么？”雪皱起眉头问道。

“我的妈妈生病了，”小女孩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她的衣衫破烂，满身灰尘，只有一双眼镜仍然如黑色的琉璃一般明亮。

“妈妈很喜欢花，如果我能为妈妈摘几朵花，也许妈妈的病就能好了。”

雪的眉头更加紧蹙，她仍不明白女孩做这些事的动机。

“为什么？”雪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女孩攥紧了手中的花朵，她想了想说道，“因为我爱妈妈，她对我很好。”

女孩继续收集着花朵，寒风中，雪白色的衣袂翻飞，她呆滞地注视着女孩的背影。

“爱”？什么是爱？雪努力转动着大脑思考着这个词的含义。

女孩发现不远处一朵美丽的雏菊花，她蹒跚着走向了那朵美丽娇弱的花朵。

12

寒风肆虐的荒原中，那朵娇弱的白色雏菊轻轻颤抖着，仿佛一枚坠落尘世的脆弱羽毛。

女孩走向了雏菊。

雪动了动耳朵，她似乎听到了女孩脚下的冻土传来了一股细小的嗡鸣声。

一枚榴弹炮从远处飞来，女孩的身躯被榴弹轰飞，鲜血四溅，雪呆滞地看着女孩的身躯被榴弹轰炸为一具可怖的残骸。

女孩手中染血的花朵被寒风扬起，在风中划出一个无能无力的舞蹈，接着委顿在地上。

两人误入了一个军事集团的领地中，女孩刚才误触了军事集团防御系统的传感器。在无主之地，这些大大小小的军事集团和恐怖组织就是绝对的统治者。

雪跨过女孩的尸体，她蹲下身来，打量着那朵脆弱的小花。

居然能在这样的天寒地冻中生长……看着这朵瑟缩的小花，雪陷入了某种沉思。

生命究竟是脆弱的，还是坚强的？刚才那个女孩如此轻易便死掉了，可是这朵不起眼的小花却能在这片寂寞的荒原中盛放。

就在这时，第二枚榴弹射向了雪的头颅。

13

漂浮在地球轨道上空的某颗卫星为远在西方的伟大帝国捕捉到了某个画面。

最令帝国头痛的军事集团的基地，眨眼间被疯狂生长的寒冰覆盖。

寒冰的中心是一个美丽的银发少女

高层们看着曾经军力一度能够和帝国分庭抗礼的集团基地一点一点地被掩埋在肆虐的风雪下。

仅仅在一瞬之间，军事集团所有人便被锋利的冰刃刺穿，无人生还。

一颗导弹自基地的导弹发射台上射出，那是一颗氢轴弹，是人类在经年累月的战争遗留的罪恶产物。

雪眨了眨眼镜，看着飞向自己的核弹。

观看着卫星监视画面的高层们倒抽了一口凉气，不过并不是惊讶这个恐怖组织真的有一枚核弹。

雪伸出了左手，寒冰瞬间覆盖了核弹，核弹在距离她的身躯只有十几厘米的半空中停滞。

闪烁着巨大热量和辐射的聚变与裂变爆发开来，这爆炸足以让小半片荒原寸土不生，让血肉的生灵灰飞烟灭。

但雪只是轻轻伸出了拇指和食指，氢轴弹的三相爆炸在雪手指的间隙中完成，像是一个散发着炽热闪光的小球，一丝一毫的辐射和热量都没有外泄出去。

雪看了一眼被把控在指尖的核爆炸，如同捏碎脆弱的泡沫般将这场爆炸化为了指尖的一缕黑灰。

确认没有什么东西会打扰自己后，雪坐下身来，凝视着身边的小小雏菊。

在刚才剧烈的战斗中，雪没有让这脆弱的生灵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帝国的会议室里，高层们开始用或低沉或尖锐的声音讨论着处置少女的办法。

一份又一份的提案被讨论，然后否决。

经过一小时的讨论后，一支武装到牙齿的重装部队被派往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