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说，有人给了道林·格雷那幅画像？”地窖里，艾维因·怀特皱起眉头聆听着米提若的描述。
现在的情形已经很明了了。有什么人给道林·格雷绘制了那张画像。那张画像吸收了道林·格雷的一切代价，利用混沌扭曲现实的力量。
不管道林偷窃，抢劫，杀人，他的代价都会被转移到那张画像上面，而现实会相应被扭曲，后果就是那张画像会变得愈发丑陋。
道林依靠画像的力量一跃成为了帝都的社会名流。他窃取了多为魔导学者的研究成果。
就这样，对玄色海念念不忘的艾维因·怀特找上了道林·格雷。
为了将伪·玄色海开发成功，艾维因给了道林想要的一切知识，包括皇宫内的储藏的禁术。
道林从诸多禁术中找到了将人类化为傀儡的方法。他用这些傀儡术操控了一部分魔导学者。
在道林的操控下，这些魔导学者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开发着伪玄色海，道林将禁术也一起融入到了伪·玄色海之中。
之后的连环杀人案，警察局遭遇袭击，墓地被毁和大宅爆炸也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也许问题出在了西碧儿·韦恩的身上。”一旁正在接收包扎的盖亚忽然说道，“殿下，你是因为西碧儿·韦恩的死才怀疑道林的，不是吗？”
“没错，可是为什么？”艾维因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混沌可以掩饰一切，为什么唯独无法掩盖西碧儿的死？”
“百密一疏，天网恢恢。”盖亚不动声色地说道。
她并没有将内心真正的说法说出来。
“不过，为什么你查的时候没查到这处房产？”米提若询问艾维因，“这不是你给他的地吗？”
“这片大宅不是我的，它属于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艾维因说道。
“呵，说不定就是混沌让那个女人借尸还魂……”
“混沌的力量真是伟大。”艾维因赞叹道。
“这是你无论如何都掌控不了的力量。异界智慧研究所，道林·格雷，你都看到他们的结局了。”米提若冷冷地说，“认为可以完全掌控混沌之人，必将招致毁灭。”
“艾维因，你以为自己对这件事毫无责任吗？要不是你被玄色海的力量诱惑，怎么会给道林·格雷可乘之机？”米提若用冷峻的目光注视着他，“这些躺在地牢的尸体，还有外面那些受难的人，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抱歉吗？”
“这是必要的代价。”艾维因眯起了眼睛，“只要能达到我的目标，这些牺牲都不算什么。”
“你这家伙……”米提若攥紧了拳头。
不过，他早就知道艾维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他对于艾维因的话并不意外。
“早晚会有清算的时候。艾维因，回想一下那个女人是谁吧。也许将画像交给道林·格雷就是她对帝国的报复。”
“多谢提醒。”有些恼火的艾维因不以为然地说道。
“盖亚，小多，你们先回去休息吧。”米提若看着受伤的盖亚和耗尽魔力的多莉丝，“道林·格雷肯定还徘徊在外面。我和艾维因会尽快查出他的踪迹。”
“我已经让所有的警察和骑士都出去搜寻了。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艾维因说道。
“没有獠牙的野兽也还是野兽。”米提若没有理会艾维因，他独自离开了地窖。
在多莉丝的陪同下，盖亚去医院包扎了伤口。不过她坚决不肯住院。多莉丝只好陪她回到了工房。
“盖亚，你的伤还没好，还是不要做这些的好……”多莉丝有些担忧地看着一只手打着绷带的盖亚艰难地收拾着自己的魔导器。
“你觉得这一切都结束了吗？”盖亚抬头注视着多莉丝美丽的眼睛，“那个疯子现在还游荡在外面。而且，那幅灌注混沌的画作，道林以及他背后的人倾注在世界的罪恶，难道说你还没有一点触动吗？”
“我……可是至少现在你该好好休息……”
“多莉丝，能推理出道林的行动轨迹，你很聪明，但是并不智慧。”盖亚用嘴刁住螺丝刀有些含糊地说道，“不如说，与米提若经历了一年的冒险你还能这么单纯真是不容易。”
“我说过，我是最强的魔导学者。就像米提若莫名其妙能够掌握四象魔法和玄色海，我们都对这个世界负有责任。我要用魔导学创造人类终极的神明。不偏颇任何一方，绝对公平和正义的神明。”
【我要终结这世界所有的罪与罚。】
多莉丝坐在床上，她注视着盖亚忙碌的身影。
她能够理解盖亚的执着。但是，这份执着真的可以走到她想要的终点吗？
由于魔力缺乏的关系，多莉丝感觉身体越来越沉重，眼睛也快要睁不开了。
她躺在盖亚和米提若睡过的那张床上，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盖亚看了一眼睡去的多莉丝。她拿起了一侧的手枪。
因为手臂受伤的缘故，她没有检查弹夹里的子弹。
她清楚地记得，里面还有最后一枚子弹。
在天空城探险和对抗道林·格雷的过程中，她所有可以用作战斗和冒险的魔导器已经消耗殆尽了。
盖亚披上斗篷，兜帽遮住了她的两只猫耳。
她拿起那把枪离开了工房。
黄昏，帝都运河大桥。
熙攘的人群中，有一个身披一块破烂斗篷的高大身影。
那是逃走的道林·格雷。他的面容苍老扭曲，蓬乱的头发也脱落了大半。他的鞋印上沾染着些许红色和黑色交织的液体。
没有人注意这个丑陋的乞丐。
他失去了所有财富，卸下了层层伪装，最终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没有人会找到他，就算警察与他擦肩而过，如果不是看到他脖子上的利剑划痕，绝对不会想到他就是那个炙手可热的首席魔导学者，道林·格雷。
道林用粗糙的双手扒住桥的把手，他用混浊的眼珠望着桥下清澈的河水。
日光逐渐消隐，寒风依旧凛冽。
“道林·格雷。”
忽然，道林的身后响起了少女稚嫩的声音。带着惊讶和恐惧，道林回过头去，他看到了披着斗篷的盖亚·安德森。
他恐慌地环视四周，周围并没有警察的身影。
桥上的人流尽了，最后的几个零星的路人快速忙走过。
“这里只有我一个。我是第一个找到你的。”盖亚说道。
“为什么？”道林用沙哑的漏风声音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很简单。之前被你蒙在鼓里，是因为我对【混沌】的运行原理并不了解，在多莉丝点醒我以后，我就已经对你了如指掌了。”
“这是我和你的较量。我不允许有人这样亵渎魔导学。”盖亚说道：“所以我会率先发现你，然后将你关入暗无天日的地牢。”
“可是，为什么……”道林的身体颤抖着，“没人会猜到才对，应该没人会知道我在这里……”
“因为西碧儿·韦恩。这就是关键。那么多社会名流的死都被混沌掩盖，但混沌唯独没有掩饰一个小小的歌剧演员的死亡。你应该也发现了，只有在掩饰韦恩小姐的死时困难重重。人们都以为那是那幅画像的百密一疏。只有你我清楚原因。”盖亚轻轻张开了嘴唇，“因为你和西碧儿·韦恩是真心相爱的。”
听到这里，道林瞪大了眼睛，然后他发出了恐怖的，苍凉的干笑声。
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输给了这个小女孩。
他确实爱着西碧儿。他怀着掩人耳目的目的成为了西碧儿的男朋友。
他以为西碧儿会像其他女人一样爱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和财富。
但是西碧儿爱着的确确实实只是道林·格雷的灵魂。
她发现了画像的秘密。即使知道道林已经堕落，她仍然心甘情愿被道林杀死。
“每件魔导器都有自己的用途，即使那幅画像的动力是混沌也是一样。那个画像的能力，应该【虚妄】吧。掩盖虚妄的情感，粉饰真实的罪恶。杀死了那么多人，你都没有感受到一点罪恶感。你不愿意杀死西碧儿，只有在这件事上，你良心发现了。如果认定罪孽是真实的，爱也是真实的，那么即使是再强大的【虚妄】，也无法遮蔽真实。”
“你已经山穷水尽。来这里怀念西碧儿·韦恩，未免太便宜你了。”多莉丝猛地掏出了只剩下一颗子弹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道林。
“投降。”
听到这句话，道林再次哈哈大笑。
“小孩永远只是小孩。”道林轻蔑地说道，“你能够击败我，但却无法让我屈服！就凭你手里的小玩具，别做梦了！”
“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走！”
什么……盖亚愣住了。她没有料到道林会说出这种话。
道林不是个勇敢的人，但她仍然错误估计了形势。
桥上的人再次多了起来。
熙攘的人流中，盖亚举枪的手微微颤抖。她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让她杀人，无论如何她都做不到。
“既然没有结束生命的觉悟，那么你手中的武器也就失去了威胁的分量。”
道林伸出了从见到盖亚起就一直踹在口袋里的右手。
他的手上托举着一团漆黑的物质。
“我这里刚好还有最后一点伪·玄色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