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回去,我已经不想再忍受痛苦了。”茵菲妮忒戒备地说道,“你骗了我,所有人都骗了我,人生根本就没有那么美妙,我已经不想要在痛苦中死去了!”
“我可没有说过人生是美好的。”米提若晃了晃自己残破的右手,“你觉得这像是什么美好人生的写照吗?”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战斗,你为什么要和一个根本赢不了的敌人战斗,我根本不明白啊!”
“还记得那盆秋麒麟草吗?”纯白的色彩中,米提若问道,“我说过,希望你能度过一个波澜起伏的人生。它可以不是一个美梦,但我希望它足够缤纷。”
“你怎么评价你迄今为止的人生。”
“非常失败。”米提若老实承认,“但我不愿意去否定它。也许一切都没有意义,也许生命注定渺小,也许世界的底色就是痛苦和绝望。但我仍然在这里,你也曾经在这里。我们无法否定它的存在。它不是无意义的,生命的意义取决于我们如何赋予。”
“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茵菲妮忒说道,“祂给我的任务就是帮助你回到正轨。现在你已经摆脱了混沌的钳制,我的存在已经没有价值了。”
“那就给自己的存在创造价值!”米提若大喊道,“问问多莉丝,问问那位老婆婆,问问艾米,问问雷马斯,你的存在是否如你说的那般一文不值!”
“我……”茵菲妮忒捂住胸口,她金色的眼瞳中流露出了纠结的神色。
米提若对茵菲妮忒伸出了手。
“选择权在你自己。”
无关对错,不管选择放弃生命,还是重新握住米提若的手,这都是茵菲妮忒自己的决意。
最终,茵菲妮忒握住了米提若的手。
现实中,茵菲妮忒扶起了因为窒息接近晕厥的米提若。
“茵菲妮忒……”米提若喘息着,他抬头注视着那懵懂天真但是却坚决无比的金色眼眸。
他知道,那个熟悉的少女已经回来了。
“米提若。”茵菲妮忒扶起了他,“我已经决定了,我要过我自己的人生,不被任何人所左右的,完全的人生。”
“不仅为自己而活,我会为我认识的每个人而活。米提若·暮恩,我也为你活着。”茵菲妮忒温柔地说道,“因为我爱着你。”
她放开了米提若的手。米提若伸手对她比了个大拇指。
“去吧,大家都在等着你。”
茵菲妮忒身后形变出了机械的羽翼,因为现在供能的心脏是混沌之种,喷口中喷吐出了黑色的火焰。
茵菲妮忒猛地向着多莉丝和阿姆特萨巴的方向冲去。
此时,阿姆特萨巴已经打破了多莉丝所有的屏障,吞噬的黑色雾气压来,多莉丝咬牙切齿地用全部的神树之力抵抗着。
“你的能力很有意思。”阿姆特萨巴说道,“如果不是这股力量对混沌的克制性,你早就被我吞噬殆尽了。”
多莉丝感觉自己的双手似乎支撑着千钧的力量,她的膝盖逐渐低了下去。
这股力量太强大了,根本就不是她能够战胜的。
“你不会赢的。”多莉丝说道。
“什么?”阿姆特萨巴皱起了眉头,“我得承认,第二纪元高居于星辰的我确实没有时间来关注你们。你们比我想要的要更坚韧,也更加愚不可及。”
阿姆特萨巴话音刚落,一道金色的身影便如同炮弹一样击飞了阿姆特萨巴的身躯。
茵菲妮忒来到了多莉丝身边,她警惕地注视着半截身躯被砸进废墟的阿姆特萨巴。
“茵菲妮忒,我还以为你已经……”
“托米提若的福。”茵菲妮忒深吸了一口气,“我回来了。”
“带米提若离开这里,这家伙交给我。”茵菲妮忒自信地说道。
多莉丝点了点头,她转身奔向了米提若所在的方向。
阿姆特萨巴站起身来。
“你融合了混沌之种的力量。”他的身躯破出了无数的触手,触手在黑暗中狂乱地舞动着。
“没错,这次你就准备被打得满地找牙吧。”
“我只要再把混沌之种从你的胸膛里挖出来就行了。”
原本必胜的局面演变成了这样,阿姆特萨巴此时已经失去了耐心。
茵菲妮忒手中凝聚出一把金色的利剑,两人猛地向对方冲去。
金色的剑刃瞬间切裂了触手,吞噬的黑雾袭来,茵菲妮忒手中凝聚出黑色的光盾抵挡。
光盾在结束攻击格挡后迅速形变为了一枚光炮,漆黑的光蛋猛地将阿姆特萨巴打出了天空城。
阿姆特萨巴的身躯在空中转了两圈,才逐渐恢复了平衡。
茵菲妮忒从废墟中窜出,无数拜亚基在她身下怒吼着,茵菲妮忒的机关骨骼打开了机扩,无数小型燃烧弹向下坠落,地面顿时成为了一片火海,拜亚基在其中啸叫燃烧着。
阿姆特萨巴大吼一声,紫黑色的光波砸向茵菲妮忒,茵菲妮忒的右手转化成离子炮,一枚黑色的离子炮弹砸出,和阿姆特萨巴的攻击对撞在一起,强大的震波将二人的身躯同时震开。
茵菲妮忒身后闪出无数的浮游炮,浮游炮射出光线狙击着阿姆特萨巴。
阿姆特萨巴双手凝聚出黑色的刀芒,浮游炮全部破碎。两人的拳头同时打出,随着冲击波涤荡开来,阿姆特萨巴向后踉跄着退了两步。
阿姆特萨巴坠落地面,茵菲妮忒也随着他一起来到了地上。
地面震动着,黑色的刺藤破土而出,如同一道又一道的波浪向着茵菲妮忒聚来。
茵菲妮忒深吸了一口气,她的双手弹出了两道激光发射器。
赤红的激光被扫荡着形成了一道环形,刺藤瞬间碎裂。
茵菲妮忒慢慢走向了阿姆特萨巴。
“看来这具躯体已经对付不了你了。”
阿姆特萨巴作为人类的肌肉和皮肤开始不断剥落,黑色的云雾从其中逸散出来。
“狂妄自大的异数,就让你见识一下星辰吞噬者真正的姿态吧!”
阿姆特萨巴大吼一声,无数漆黑的能量爆发开来,一道巨大的黑色云海铺散开来。
无数触手飞向茵菲妮忒,茵菲妮忒身躯所有部位的机关一齐打开。
全弹发射。随着导弹和激光的撕裂和轰鸣,所有的触手都被阿姆特萨巴击碎。
黑暗的云海中掀起了一道巨大的黑色波澜,波澜中凸现出了一只足以吞噬一切的深渊巨口。
狰狞的深渊巨口以压倒一切的气势扑向了茵菲妮忒。
前排的云浪打开向茵菲妮忒,茵菲妮忒伸手抵御,云浪不断侵蚀着她的身躯,金色的液体消蚀殆尽,新的液体立刻又得到了补充。
深渊袭来,茵菲妮忒即将被吞噬殆尽。
她抬起头来,有些绝望地注视着眼前排山倒海袭来的黑暗。
难道这次的结局会同上次一样吗?
就在这时,一道银色的流星划破漆黑的天际。
愈染花降临在了茵菲妮忒面前。在荒原上恢复了一些魔力后,她便立刻赶来了。
“你有对付它的办法吗?”愈染花问道。
“有。”茵菲妮忒抬起了右手,黄金的液体浮空而行,缓缓构筑出了一枚金色的法阵,“但我需要准备的时间。”
“交给我。”愈染花说道。
“狂风,化为屏障!”
银色的屏障罩住了二人,愈染花在其中倾注了自己所有的魔力。
这是为了米提若,也是为了山姆以及所有死去的人!
深渊瞬间吞没了屏障,深重的黑暗中,小小的屏障闪烁着些微的银色光芒,如同大海中的一页小舟一样摇摇欲坠。
金色的繁复法阵构筑完成,繁复华美的法阵在茵菲妮忒面前闪耀旋转着,盛大的金色奔流在法阵的中心汇聚着。
屏障碎裂开了一道微小的裂纹。紧接着,裂纹越来越大,愈染花已经无法支撑阿姆特萨巴的攻击了。
“交给你了……”愈染花低声说道。
她昏倒在地上,纤细的身躯沉入黑暗的云海之中。此时,法阵也已经构筑完成。
屏障破碎,盛大的金色奔流喷涌而出。
黄金的光芒瞬间撕裂了眼前的深渊巨口。
金色的光芒刺破黑暗,直冲云霄,阿姆特萨巴内里的混沌核被茵菲妮忒的终极一击击碎。
“我怎么会输给你们这些弱小的生命……”
在留下了这一声叹息后,阿姆特萨巴的身影于此世消失。
“打败你的不是我,而是阿瓦隆的所有人。”茵菲妮忒抬头说道,“混沌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战胜生命的力量的。”
多莉丝搀扶着米提若,二人抬起头凝视着无主之地迎来的黎明。
米提若眯起眼睛注视着灿烂的阳光。他到底有多久没见到过这么美丽的阳光了。
“去看看茵菲妮忒和愈染花吧。”米提若对多莉丝说道,“她们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好。”多莉丝点了点头,她回望了米提若一眼,然后向着愈染花和茵菲妮忒跑去。
茵菲妮忒跌坐在地上,她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这一击几乎也耗费了她所有的能量。
“茵菲妮忒!”多莉丝搀扶起了茵菲妮忒,一旁的愈染花也悠悠转醒,缓缓站起身来。
三个少女注视着阿瓦隆的废墟。
“虽然混沌消失了,但阿瓦隆也不在了啊。”茵菲妮忒沉痛地低下了头颅,“我很喜欢阿瓦隆,在阿瓦隆,我才明白了生命到底为何物。”
“我想它会永远活在米提若先生的记忆里的。”多莉丝怔怔地说道,“这是只属于他的梦想的冒险。”
短短的十几天,她目睹了阿瓦隆的兴盛,也见证了阿瓦隆的毁灭。
“我没你们这么多感触,我只希望米提若能变成原来的模样,背负着这么重的担子可实在不像她。”愈染花向远处走去,“各位,再见了。”
“诶,愈染花小姐要去哪里?”
“阿姆特萨巴被消灭了,我得赶回去通知教会的那帮糟老头子。”愈染花回身说道,“你和米提若也要小心才行。你们早就成了教会的通缉犯,我可不希望在神圣领域的地牢里看到你们两个。”
多莉丝点了点头。
“愈染花小姐,多保重。”
“多保重,你和米提若那家伙都是。”愈染花挥了挥手,她将目光投向了茵菲妮忒,“你也是,我预感到我们还会再见的。”
愈染花的身影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之中。经历了阿瓦隆好的覆灭和山姆的死,她似乎也成长了许多。
“米提若先生!”多莉丝远远地朝米提若挥着手。
米提若站在废墟的另一端微笑着望着她和茵菲妮忒,他右手空荡荡的袖管正在风中飘摇着。
看着米提若,多莉丝仿佛是明白了什么,她停止了挥手。
多莉丝明白,已经到分离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