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特雷河教堂是柯若思城现有的唯一一座教堂。在工业尚未繁盛之时,柯若思城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教堂。后来,所有的教堂全部都给工业时代让路,化为了废墟。
神职人员没有在虚伪的神明身上过多停留,他们全都摘下了胸前的十字架,转而去其他行业谋生。只有法特雷河畔的怀特主教和他负责的破旧小教堂一起坚持了下来。
虞渊和池夜随着怀特一起走进了教堂。教堂很小,只有两层,第一层有几排简单的长椅,还有绘制着无法看清面目的神明画面的彩色玻璃。
教堂很古旧,但却被怀特打理地纤尘不染。二层是简单地招待客人的地方,以及怀特自己狭小的住所。
虞渊简单地用余光扫视着主教的居所,没有不对劲的地方。二楼最里侧有一个狭小的房间,看起来像上了锁。
“这里说是教会,但早就没有了信徒,神职者也都走光了,只有我一个人维持,”怀特将两杯咖啡小心地放置到了二人面前,“服务怠慢,还请见谅。”
“没有的事情。”池夜捧起冒着热气的咖啡,小啜了一口,一股暖流自口腔内绽放,好暖和……被冬日的寒风折磨得四肢冰凉的池夜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不过,真的好苦……池夜哭丧着脸咂了咂嘴。
“……”虞渊取过桌子上的砂糖,递给了池夜。
“你不需要吗?”池夜询问虞渊。
“我是大人,”虞渊托腮看着冻到有些憔悴的少女,“大人不害怕苦的哦。”
“那么,怀特先生,”虞渊将话题转向了一旁的主教,“刚才的那些人是……”
“是莱妮丝小姐派来的人,”怀特苦笑了一声,“她是柯若思城赫赫有名的年轻企业家,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想要拆毁这座教堂,改建成为厂房。”
“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里呢?”放下咖啡的池夜问道,“这里的地理位置是不错,但总有其他合适的地方吧。”
“我也这样劝过莱妮丝小姐很多次了,”怀特戴着手套的手攥紧了椅子的扶手,“这是城市里最后一座教堂,我必须要守护这里。”
“现在的极西,还有人信仰神明吗?”虞渊问道。
“没有了……”怀特叹了口气,但眼中的光芒愈发坚定,“神本来就是帮助有需要的人类的。只要还有一个信徒,只要还有一个想要从神明这里得到救赎的人类,那么我和这间教堂的存在便是有意义的。”
“神念的传播者么……”虞渊静默地注视着眼前的咖啡,棕色液体中盘旋着一些细小的泡沫。
“怀特先生,真是伟大的人啊……”池夜在一旁感叹道。
所谓神明的信徒,便是将身体和灵魂都奉献给神的存在么……
宁静的下午茶时光,被教堂门边的一声巨响打破了。破旧的门轴发出了痛苦的声响,然后是高跟鞋与木质台阶撞击的清脆声响。
金色齐耳短发,穿着湖蓝色长裙,披着一条黑色大氅的金发女子怒气冲冲地看着茶座上的三人。
“莱妮丝小姐……”怀特站起身来注视着一脸怒容的女子。
6
“你这么个破烂教堂,究竟要苟延残喘多久?”莱妮丝捏紧了拳头,“现在,你都请来了报社的人吗!”
“你误会了,我们只是今天恰巧来采访……”池夜连忙站起身来解释。
就在这时,她感到胸口一阵炽热。怀表……怀表有了反应……池夜连忙掏出了怀表,歧率,产生了变动。
指针,顺时针位移了……池夜震惊地看着虞渊。
这次歧率的产生,身处漩涡中心的,不止怀特一个人。
“莱妮丝小姐,那么,您为什么又要阻挠我传授神的功业呢?”怀特慢条斯理地说,“难道您认为,您的厂房,比人们内心的安宁要更加重要吗?”
“你……”莱妮丝愤怒地说,“现在哪还有什么信徒?”
“您的面前便站着一位,”怀特握紧了胸前黑色的十字架,朗声说道,“而且,我已经买下了教堂,严格来说,这是我的私人财产。”
“我出过钱了,是可以买十座这个教堂的高价!”莱妮丝愤怒地看着眼前微笑着的,不为所动的青年,他正触动着自己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愿神永远眷顾您。”怀特优雅地欠了欠身子,送客的意图已经相当明了。他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袍,仿佛在晦暗的光线中闪闪发光。
“好,很好……”暴怒的企业家小姐转身下楼,临走前,她用冷冷的声音说,“如果你想被那东西焚烧殆尽,那就留在这个鬼地方吧。”
那东西?虞渊皱起了眉头。
“……”虞渊用眼神示意着池夜,然后他站起身来,匆匆跟随着莱妮丝小姐走下了楼梯。
和池夜擦肩而过时,他用只有池夜才能听到的嗓音小声说道:“遇到危险的话,我会找到你的。”
“那个,不好意思,怀特先生,”心领神会的池夜向怀特打着圆场,“我们的主编经常心血来潮,他喜欢……发掘各种各样的新闻。”
眼下,线索分成了两条,两个人必须要分开行动了。
“无妨。”听到这牵强的解释,怀特非但没有怀疑,嘴角反而勾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
他看着窗外阴郁的天空,自言自语道:“这样更好。”
身披黑袍的身影静默地站在远处的田埂,凝望着追出门去的虞渊的背影。
7
“莱妮丝小姐!”
听到身后传来的喊声,莱妮丝停下了脚步,她一脸不客气地看着身后高大的男人。
“干什么,不继续去采访你的主教大人吗?”正要坐上马车的莱妮丝停下脚步问道。
“我有办法可以帮您。”虞渊说道。
“哼,你这种投机倒把的小主编,我倒是见过不少。”莱妮丝高傲地转回了头。
“您的目的,不是为了厂房吧。”虞渊敏锐地说道。
听到这里,莱妮丝的脚步顿住了。她回过头严厉地说道:“你说什么?难道你以为我是为了那个冥顽不化的主教?”
“是不是,您看一看自己手腕上缠着的十字架就知道了。”
听到这里,莱妮丝一下子捂住了左手手腕黑色丝线缠绕着的十字架。
虽然这件物什一直戴着手上,可是她一直用袖子遮盖着它。是刚才的争执,不小心露了出来吗?
“怎么样,大小姐,要听一听我这边的陈词吗?”虞渊悠闲地点起了一支烟,好整以暇地说道。
莱妮丝应付过很多投机倒把的主编,可是却没有见过兼职主编的神明。
“……上来。”犹豫了很久,莱妮丝给虞渊让出了道路。虞渊扔掉香烟,跨上了马车。
此时的教堂,望着窗外渐行渐远的马车,怀特总算是松了口气。
“怀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