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米提若倚在山洞的石壁上,看着手中那枚漆黑的魔核。
“无名……”几乎一天都没露面的少女此时怯生生地从一旁探出头来。
米提若转身看着少女,少女背后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还在研究这个魔核吗?”少女看着米提若手中那漆黑的结晶,她知道这就是那只岩鳄的心脏。
“有什么事吗?”米提若收起魔核柔声问道。
“今天在沙滩上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少女试探地看着米提若。
“我本来也没在意。”米提若笑着说道,“而且,你的预感很准确啊,岩鳄确实是被旧日支配者操控才袭击你的。”
“我该老老实实在山洞里呆着的。”少女小声说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还害你受了伤。”
“没事。”米提若看了一眼左手手背的伤口,“只是小伤,不用在意。”
她拿出了身后藏着的东西,是她从岛上采来的浆果。
少女将浆果递给了米提若,以此作为道歉的礼物。
“谢谢。不过你的伤还没好,这种事交给我来就好。”
“多亏有无名给我换药,我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少女努力挺起胸膛摆出一副健康的姿势。
“无名的血,是红色的。”看着米提若手背已经结出血痂的伤口,少女困惑地说道,“我的血是蓝色的。”
“嗯。”米提若点了点头。在最初发现少女时,他就发现了对方血液的异样。
“无名是人类对吧……我们所流淌的血是不一样的,这是不是代表,我们的种族歧视是不一样的呢?”
她抬起头来注视着米提若。
米提若放下手中的浆果,他微微叹了口气:“关于这个,我的知识有限,没法给你回答。”
“你的伤好以后我们早晚是要离开这座岛的,有些事情必须要提前给你说明。”
米提若的表情很严肃,少女也随着米提若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你知道神圣教会吗?”
“神圣教会,那是什么?”少女问道。
“是这个大陆权力的顶峰,他们所代表的便是上天和神明的意志。”
“军队,财富,权力,他们拥有着你想要的一切。”
“代表着神明的组织,”少女用手指点了点嘴唇,“他们一定是很好的人吧,为了全世界的幸福或者什么的……”
“不,他们一定意义上所代表的,就是大陆恶的显现。”米提若看着自己的左手,“曾经我就隶属于教会,开始是个普通的冒险者,后来被教会征召成为了一名异端处刑官。”
“直到我成为了勇者,我才知道教会真正的面目。”米提若摇了摇头,“不要把你身上的差异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不能让教会知道。你能做到吗?”
“诶,为什么?”
“神圣教会他们所期许的只是自己所期望的未来,为了达到阿克夏记录所昭示的未来,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用自己的教义曲解你的本质,把你定义为他们想要的样子。如果被教会视为异端,他们会派出我这样的异端处刑官,追杀你直到天涯海角。”
听到这里,少女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有,我的影子里蕴含魔法的事情也不能暴露出去。”米提若说道。
“因为无名也是异端吗?”
“因为我是教会的罪人,我是背叛的处刑者。”米提若站起身来说道,“如果想要到外面的世界生活生活,就必须要牢记这一点。”
“外面的世界……”不知为何,似乎这个词语牵扯到了一点过去的往事,少女的头又痛了起来。
“其实也可以不去的吧!”她抬起头来用紫色的美丽眼瞳注视着米提若,“即使只是在这个荒岛上,如果有无名陪在身边的话,每天吃浆果在海滩上散步也会开心吧!”
“我可没有这么早隐居的打算,虽然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米提若苦笑了一声,“不过,我已经有想要共度余生的人选了,她现在一定也在某个地方努力着。”
“而且,那个混沌核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如果只是被动在这里等待,那么我们必败无疑。”
“怎么样,要到外面去吗?”
“外面比那只岩鳄还要可怕吗?”少女抬起头来胆怯地问道。
她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她仍然知道什么是恐惧,当要被岩鳄杀死时,她第二次和死神擦肩而过。
“比岩鳄要可怕很多。”米提若平静地说道。
“……”她有些纠结地攥紧了拳头。
至今为止,这座岛屿就是她的全部,她不愿意离开这里。在潜意识里,她已经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了。
“但是我会保护你的。”米提若说道,“放心吧,我会用生命来守护你的安全。”
“你相信我吗?”米提若问道。
少女犹豫着,最终,她回握住了米提若的手。
“我相信无名。”她说道,“我和你一起到外面去。”
“我会找回你失去的记忆的。”米提若真诚地望着她,“我保证,不管是十天,一百天,一年还是十年。”
他曾经遇到过一个即将坠入深渊的少女,他曾经用生命挽回过她的生命。
如今,他也愿意再次这样做。
米提若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他需要赎罪。赎回杀死凯茜的罪过,赎回阿瓦隆的罪过。
米提若和神秘的少女约定等到少女伤好后就离开荒岛。
无尽之海的天气仍然时好时坏,天气晴朗时米提若会和少女出去散步,他给少女介绍着荒岛上各种各样的动物与植物。
等暴雨到来,米提若便会和少女一起在洞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米提若会给少女讲一些过去无关紧要的往事,而她总会缠着对方问这问那。
令米提若有些苦恼的是,少女完全不懂人间的事。就算失忆,也不应该不明白这些常识才对。
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在人类的世界生活过一样。
而少女也知道了米提若的一些事。
她知道了无名曾经是教会的异端处刑官,最终因为无法忍受肆意操弄别人命运的教会,他离开了那里,也因此成为了教会的叛徒和被追捕的对象。
她知道无名曾经做过非常不好的事,他在追逐着属于自己的救赎,同时也在逃避着追赶自己的罪恶。
过去如同泥潭一般缠绕着这个男人。
她也不知道无名的右手是因为什么而残疾的,谈到那根缺失的右手时,无名只是说那是他罪行的证明。
期间米提若一直帮助少女替换着她腰部伤口的药物。
少女对这道伤口也没有印象了。米提若帮她换药时需要褪下她的衣服,他有时会有一点害羞。但少女对此却非常坦荡,好像就算不穿衣服也没什么所谓一样。
她的伤好的很快,仅仅只是过了几天,少女的伤口就愈合成了一道浅浅的粉色疤痕。
荒岛的中心有一处山泉的泉眼,少女有时会来到泉水这里洗澡。关于这件事情,她并没有告诉米提若。
临行的最后一天,米提若来到了这个狭小的洞窟之中。
“原来这里还有一处泉眼……”米提若说道,“虽然是荒岛,不过生活所需的一切倒是全部具备啊。”
忽然,他的耳朵捕捉到了一阵水声。
难道这里有魔兽出没?米提若的左手凝聚出了玄色海的剑刃。
“无名?”
从石壁的另一侧走来的是赤身**的少女。
她的身材性感而纤细,虽然妖娆却又有一种匀称健康的美。
“无名,你怎么会在这里?”少女问道。她没有要遮掩身体的意思,只是用美丽纯净如同水晶的眼眸注视着米提若。
“你这是在洗澡吗?”
米提若连忙用手捂住了眼睛,但他的手还是忍不住张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是的,我以为你知道这个地方。”少女为他让开了道路,“无名,你要下来一起洗吗?”
“你是笨蛋吗?在开什么玩笑呢!”
少女的伤已经好了。终于,她决定随米提若一起离开了这座荒岛。
米提若的脚下出现了托盘形状的玄色海法阵。他对少女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少女握住米提若的手踏上了法阵,法阵缓缓漂浮起来。
“如果还能再回到这里就好了?”少女回身望着岛屿。
法阵徐徐上升,岛屿在视线中变得越来越小。
一旁的米提若问道:“你很喜欢这里吗?”
“是的,感觉就像我的第一个家一样。”
她恋恋不舍地回望了一眼小岛,和米提若一起踏上了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