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能拿的都拿上,即使是意识,被杀死也会死亡。那成群的红色怪物,由无数矩块所聚合而成的扭曲人形,频频向她们袭来。怪物的动作没有连续性可言,消失、出现、消失,每重复一次规律便变换一次。它们没有具体的身形,身体出现缺口也从未面退缩半刻,仿佛不知疼痛的活尸。她的身影穿棱于废墟的各个角落,怪物们则紧不放,路德莉丝握紧起爆器,从墙边缘撇看,成群的怪物追逐着爱莉,如狼群包围小鹿,怪物甚至冲倒了周围的墙壁,前方也出现了泉涌般的怪物,俯瞰而看,前后皆被怪物占据,她被包围了。突然爱莉停下脚步,她放弃了吗?
“才没有呢,路德莉丝看你的了!”
耳机传来了声音,路德莉丝收到。她按下引爆器的按扭,爱莉张开双臂,以她为圆心,在半径为50米处,第一轮爆破开始。波浪轻易击脆弱的岸崖,就如震波般向外无穷的扩散,不论的地表还是地下,凡是能肉眼所见的全都化为坑洞。
半径为50米的孤岛上,爱莉与残余怪物还在博斗,孤岛变成了天然的决斗场,进则险退则亡,爱莉摘掉眼镜,黑色的眼睛充满了威慑。被炸掉半个身体的怪物被同伴挤下悬崖,这些怪物们仿佛又有了神智懂得了畏惧。白袍多了几火星烧坏的小洞,爱莉擦干净眼镜后将手又放回口袋中,环顾四围怪物们警惕地围绕着她。如此僵持下去并不会有胜负,必须有一人破局,爱莉即是:“拜拜啦,愿你们在天堂愉快。”小范围爆破!孤岛半径再度缩减,怪物终于有了更大的空间,但什么抵达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路德莉丝她爱莉招手,那天堑也使她们隔空相望。但是爱莉小姐走过的地方生长出了绿色的技条,并且生长出更多,她凡是经过的地方,植物都繁茂生长,不单单是炸弹爆破出来的坑洞,是整个废墟都被植物夺回了。自己现在所处的区域还是片废墟,而对面的绿地己然与废墟的边际接壤。
“耶!我们成功使工厂区域的所有西格玛怨体都解脱了!”
爱莉使劲揉着路德莉丝的脸,看上去很兴奋。
“唔唔,啊,但是这里不是不允许存在任何的暴力吗?”
她停下揉路德莉丝的脸,尽管那让她感到精神上的愉悦。“嘛,刚来到这儿就在作战,也没有说个明白,很简单的道理,你看天上的月亮,几么都没有动过吧。“绿地上爱莉指天空,那比以往大上数十倍的月亮仿佛神明凝视她们。“因为所有阴暗之事皆无长久存在于太阳底下,只能欺瞒温柔的月亮,占领属于她的黑夜。不允许出现暴力的阁城是过去,被黄沙埋没遗忘的阁城是未来,而现在,被肮脏堕落压垮濒临毁灭的阁城正迈向他的未来。”
“哈,很沉重吗?换个轻松的话题吧,那个东西叫做震幅,是一种定向雷,爆炸时会使地面产生波浪似的运动,威力最大的一次是最抵达最大半径,之后向内依次递减。圆幅于11年战争中期投入战场,目的在于快速攻陷地方阵地和防守战使用,教会因为这玩意吃过很多亏,所以印象深刻。但事实上……”
她掷抛一个只有核桃大小的反光铁球:“震幅比起后来者只能有过之而不及,它属于管理者的常规作战武器,生产条件简单但是存一个巨大缺陷,引爆地点必须是地底导致它需要很强的信号,就是说在引爆信号发出时教会就能拦截。具体的方式大概是向前方快速发射用于聚变的物质,然后在发射临界的裂变物质引起地壳下的极速膨胀,简单的说就可控制的地震,只不过地面会坍塌,至于为什么,可能震幅爆破的地层比较脆弱吧。”
“嗯……”
两个人离开绿地,只剩下最后一片区域便能抵达中柩。
埃加隆所在的车间,就是最后一片区域,路德莉丝十分熟悉,那场荒诞不经的梦成为了现实。锈迹斑斑的齿轮费力的彼此咬合,油滴从头顶上的管道漏下,地面也是坑坑洼洼的。运输带上,是红色的怪物,还未苏醒的它们即将抵达狂乱的乐园。路莉莉丝紧随爱莉身后,除此之外不时天上也掉落着残肢,她并不会感到害怕,她所想的是为还未解脱的可悲生物祈祷。渐渐的,不在是狭隘的空隙,可活动的空间大了起来,她看到了升降台,她招呼爱莉乘升降台下去,觅着梦境的痕迹,路德莉丝渴望能够见到那个人,这里的主题是绝望,因为所有存在理智的生物都会被撕碎,想要在这儿生存下去总要抛弃道德中的什么,但是,她想,如果那个人出现的话没准还能留有一些慰籍。月亮可算又出来了,车间丢失的一面高墙兴高采烈高歌她们的离去,漫天的黄沙己经淹没了车间出口的一半,爱莉爬上沙丘,只要前进即可,那怕前方就是……
埃加隆!
不对!爱莉用手枪指着怀里抱着泰迪熊的埃加隆,可爱的小男孩的脸上,被阴影所掩住的那一面,是红色怪物的脸!路德莉丝不知为何心里有种压抑的感情,她想起红色怪物脸上写满痛苦的笑容,红色矩块总是从它们的脸上分离,就像活人的皮肤被一点一点撕掉,只留下头骨的空洞。急促的呼吸久久不能使她合嘴,夜晚总是冷的,热气就这样消失于月光下。谁都是看出这是个陷阱,但为什么总会抱有幻想呢?幽蓝之丝线缠绕埃加隆的四肢,也许这就是他的一生,如提线木偶被人操纵。他走着,月光下死尸在努力还原活人的动作,他渐渐靠近曾经的妈妈,身上也穿妈妈给他织的康乃馨图案的毛衣,爱莉的胳膊也在颤抖,也许她没注意到嘴唇己经被她咬出血了,但是,但是,她多希望,这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就这样,路德莉丝能感受到比这煎熬还要苦难百倍的挣扎,她的灵魂比以任何时都要敏感,能感觉到每个人的心跳,能看到幽蓝之丝线穿过每个人的心脏,全部都汇聚于她自己的指尖,从来到濒离毁灭的意识界从见到阁城虚伪的繁荣与矮人生活区的破败,即使那只不过是走马灯般的体验,即使自己还未能理解那份落差究竟是什么造成的,即使那只是最原始的对正义的追求,但她,必须要这份情感暴发!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在受蒙蔽!
路德莉丝拉扯蓝线,刹时间无数蓝线四面八方向她汇聚,难以估计的蜘丝中,必有一个与真相联系。
不允许任何人践踏别人的情感,不允许任何人利用别人最珍贵的回忆。
隐匿于黑暗之中的凶手露出原形,卫尔特斯操纵埃加隆的联系被扯断,爱莉瞄准他的脑袋,面无血色地扣下扳机。
“为什么……”爱莉拦住了路德莉丝,月光使她更冷血无情。
“我……”
她梗塞着。
埃加隆还在继续走向爱莉,他的身体开始呈增长,爱莉所熟悉的埃加隆正在一点一点死去,红色怪物,曾经的埃加隆,那瘫坏的手紧紧握住泰迪熊,在记忆中,那就是妈妈给他的最好的礼物。爱莉就在那儿傻傻地站着,路德莉丝就依偎在她的身后,爱莉的胳膊拦住了她,那种犹豫挣扎的感觉将会使她毕生难忘。爱莉手中仍握着枪,但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再次举起,将子弹射向怪物的胸膛,曾经的记忆正在忘却,她却也妄图在其中寻找救命稻草,活尸离她很近了,本能警吿道:若不开枪,自己与路德莉丝全会有危险,但实际上呢,爱莉也感受怪物与她一样的挣扎,她们渴望救赎,都渴望从彼此身上得救赎。怪物离自己只有一线之隔,然而肉体却仍然无动于衷,她闭上眼睛,等待着毁灭或救赎……
卫尔特斯徒劳地摆动手指,他没有武器,黄沙之上,月轮之下,他们互相视对方为敌人而厮杀,这场决战很短,甚至没有超过6分钟,但是身处其中的每个人却恍如隔世。
“谢谢你……妈……妈。”
怪物自然分解,也许不是。也许是卫尔特斯恼羞成怒,实行了埃加隆这个己逝之人重归亡土的命令,看看啊,怪物努力抓摸着己经遗忘的过去,那时,自己的妈妈总会这样抱着自己,就现在他拥抱着妈妈那样。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响彻心扉的撕嚎声与明月下化为星火的怪物一同离开了冰冷的夜晚。
埃加隆答应过妈妈,一定会陪你看真正的草原、疾流的小溪、高耸入云的山峦,就是说……嗯……一定会跟妈妈出去,呼吸真正的大自然的空气!
悲痛使她跪倒在地,她徒劳向天空摸索,抓寻飘远的星火,抓寻着曾经的孩子。
路德莉丝再一次感受到她的无能为力,又一次体会刻骨铭心的酸楚。
让她一个人哭会吧。
………
“哈哈哈,这是不是说明我们只是你棋盘上的棋中呢,仅仅只是一人就轻易我们几十年的耕耘。”
“是吧,卫尔特斯,基地只能存在30年,而然却沿长20多年。一直以来,一直以来你们只在基本指令上做无谓的工作,搞出了三种时间下的阁城。纵使在意识界,你们也要搞出中柩以此代替真正的首脑。因为你们的贪婪与对权力的渴望,将原本宛若乌托邦的阁城又重新变成管理者那样的存在。”
“教会向研究会发射的中和针,杀死了多少同僚、摧毁我们多少年的研究成果,难道不是你口中对权力欲望的产物吗?为什么,你还要偏袒教会?”
“也许吧,我的确有过被背叛的愤怒,我也想过复仇,但最后,我还是放下了。基地最初存在的目的是让每个生物都能安稳地渡过余生,而意识界的存在更是如此。为每一个西格玛重新履写一段人生,从出生到死亡,让他们真正选择他们想要想过的,这就是我们最不该遗忘的初心,也是你们失败的最根本原因。”
“……唉。”
“复仇是可以的,但是你们的复仇从你们杀死第一个无辜之人后就己歪曲,这更加让我确实,即使教会真的腐化了,也不能让你们占领教会的每一寸土地。”
“哈哈哈……唉,我们试过了,不然也不会等到今天,有一种限制,让我们只能在这座城市中活动,我很累了,背叛你的内疚感一直在折磨我,杀了我吧,我己经被中柩抛弃了,己经没有任何的备份了,请让我真正的安息吧,玛堤娅。”
“真是的,我从来会不记恨某个人,卫尔特斯,我从来就没恨过你,你没有背叛我。”
“有你这句话,己如释重负,这是……小草吗?哈哈哈,啊这才是真正的归宿吗,谢谢你。”
轻风拂过,每一处的草儿都弯下了腰,月亮就在天际那儿看着啊,惜日的恋人如今己疲惫不堪,一声枪响过后,萤火虫受惊地从草丛中飞起。轻风拂过额前一缕垂发,她吻了吻己经死去的他,轻声说着:“安息吧,心爱的人啊。”
在某一个紫光极管中,一个面带笑容的人在睡梦中死中。
黑夜中又少一丝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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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曳的白色之花
是我们曾经的纯白回忆
如此虽己沾染血色
如此虽己调零落寞
但我仍若视为珍宝
因为那是我们永不背弃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