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伊甸历:770年12月31日
教堂内,阳光透过玻璃彩绘炫彩夺目,然而除了那片光芒,室内只有无限的黑暗,路德莉丝点燃最后的蜡烛,再过不久它会燃烬。律线联系银烛台的柄把,一直一直向前庭蔓延着,她背对玻璃彩绘,站在讲台中心,目的只有一个,为另一个时空的亡者祷吿。
翻开圣典,前言即是祷吿词:“梦境的死亡,现实的重生,你我皆生于受难的梦中,唯有聆听现实的预言,方可抵达此岸的现实。”
“受难者的因果,皆赋予我身。”
万盏烛火燃起,律线映衬着火光如蛛丝绕升至教堂的穹顶。顺着律线,烛火如星火般,在无限的黑暗中冉冉升起。
“路德莉丝!”
教官推了推路德莉丝,她居然在更衣时睡着了。
“你昨天熬夜了?今天可是要考试,影响发挥怎么办!”
路德莉丝从椅子上跳起,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教官翘着兰花指,严肃地凌视着她。一紧张,她会下意识地把手缩进口袋里,但她只有条内裤,双手只能贴着大腿。“啊,新年快乐!”路德莉丝试图撇开话题。
教官沉默小会,“行吧,就剩下你一个了,快点!”她算是接受了。路德莉丝扎起马尾,从更衣室出来,指定修女体能检测赛如火如荼开办着。教官带领大家做准备活动,路德莉丝太久没运动过,骨头“咯咯”响着。
很快,第一个项目800米长跑开始,路德莉丝是第一批,她坎坷不安地等候哨声。她担心会不会在途中体力不支昏倒,害怕心脏承受不住这种强度,突然哨声令下,所有人迈开步子,大步飞驰在跑到上。“加油!加油!加油!”志愿者为她们喝彩,“啊哈,啊哈,啊哈……”路德莉丝与倒数第二的差距越来越大,果不其然自己是个体能白痴,小腿像绑着铅一样,每步都艰巨挑战。于是,路德莉丝就在志愿者的注视里跑一步,歇一步,跑一步,歇一步,她很尴尬朝他们笑了笑,仅仅才跑不久,第一名就与自己擦肩而过。
她投去羡慕的眼光:“真羡慕她们能有副好身体啊。”受到敲舞,路德莉丝加把劲,倒数第二也累了是个冲刺的好机会,先从小目标开始,超过倒数第二!她不再优柔,不再担心自已的器官会出什么幺蛾子,因为这是比赛,是她单方面的宣赛!跑起来,咬紧牙关,大步向前,与倒数第二间的距离正追赶回来,只要前方道路还在延伸,所以不要停下来啊!
“五分钟到!没有到终点的全部不及格!”
当路德莉丝超过第二时,无情的现实绊倒了她:“哈?”
“你没事吧?”
倒数第二扶起路德莉丝。
“差就喘不过气了,感谢你把我救活了。”
路德莉丝拍拍胸脯,一副却后余生的模样:“休息,休息,去休息吧,我现在喝口水都能呛着,天使哪,吿诉我你的名字吧!”
倒数第二有些冷淡,她捋了捋绿发,紫瞳有着说不上来的警惕,甚至道出名字也要思索小会儿。
“露娜•丰。”
“好听呢,月亮的意思,我的路德莉丝就不行了,奶奶吿诉我,取圣典里路德维希和莉莉丝缝出来的,好像是勇敢的少女?”
“挺好的。”
路德莉丝看了丰一眼,丰的视线从未从水瓶上离开,她疑心重重,对路德莉丝也满不信任。
“你为什么成为指定修女?”
“母亲认为我能,我便能。”
“嗯……家里人吗,嘿嘿,我啊跟你差不多,不过我还个更大的目标,你猜猜?”
“我对你不了解,猜不到。”
“哈?好吧,我呢想去外面,离开伊甸,去看看真正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一直以来,路德莉丝只能生活在伊甸,只能去跟那些思空见惯的东西打交道。”路德莉丝搓了搓瓶盖,遗憾地自嘲道:“生于笼中的鸟儿骨子也流淌对自由的渴望。”听完路德莉丝的话后,丰竟然流露一丝神往,但很快又回到了死水般的沉寂中,她仍然用机器人的口唇应答:“我们都渴望自由,不论是你或我。”
“十分钟到了,走。”丰起身,没等路德莉丝径直走向报告处。“等等我啊!”路德莉丝拔腿追她。
丰抱住路德莉丝,好让她够着单杠:“为什么对我死缠烂打?”
“死缠烂打?不,很不好听啊,因为你帮我,所以我帮你,很简单吧?嗯嗯!又麻烦你了。”
“没关系,我喜欢这种感觉,自由的感觉。”
丰放开手,路德莉丝奋力抬升身体:“唔哈,嗯……嗯,啊,哈,唔唔唔!”然而除了摆动外,高度上丝毫没有改变,她松手,平滑地落地。
教官拿着盖章,为她盖上:不及格。
换丰了,她很轻松够到单杠,但仍然面临跟路德莉丝的状况,看得出来,她有营养不良,胳膊瘦得只剩骨头。
“两个,不及格。”教官说道。
“嘿嘿嘿,你比我强太多了,别难过啦。”路德莉丝安慰丰,其实她还有点窃喜,至少还个人陪着自己垫底。
“母亲说的没错,我果然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没有弟弟优秀。”
“怎么能这样!”路德莉丝感到愤慨:“即使是自己的女儿也不能这么说吧,虽然别人家的事我不想干涉,但身为朋友……”
“我们只是认识。“
“我说是就是!喂,看着我!”路德莉丝站在太阳底跳着莫名奇妙、搞不懂就是很有感染力的舞:“即是一无是处的人,也可以做梦!”
“父母说的丰,只是他们想要的丰。丰想的自己就是他们想要的丰吗?不论怎样,父母不可能决定你的所有,如果你有自己的梦想,一定要表达啊!”
“好像猩猩啊。”丰笑了,她揉了揉湿润的眼角,“真好啊,你父母对你真好啊”
“啊呐,其实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你懂的。”
“唉?抱歉,我以为……”丰脸色难看,她掰着指头,犯了大错似的。路德莉丝不以为然:“幼年时就有人这么说我了,如果道理讲不通可以用拳头再讲一遍。”说罢,她就挥出两下:“但每次都被反杀就是了。”
“哈,你真有趣,走吧,十分钟到了。”
第三项目,仰卧起坐,路德莉丝与丰终于及格一次,尽管是勉强及格,但还是很高兴,她们拥抱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
上午过去,体能测试终于吿以段落,路德莉丝的成绩单盖了三项及格,三项不及格,丰好点,四项及格。
下午的理论测试,路德莉丝终于高枕无忧,圣典那一套故事她可是背得滚瓜烂熟。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份承诺事项:参与七日巡礼,意味你己将生命交奉教会。除非死亡,否则不能中途退出,违反者一律按思想罪处刑。
她毫无犹豫签上自己的名字,能在这儿坐着的那个不是亡命之徒,那个不是挺过第一轮七日巡礼的指定修女。路德莉丝不例外,议文的主题是家庭。家庭,圣典里家庭的描述很少,路德莉丝咬着笔帽,努力编排合适的句子。
“家庭。”她写上“家庭”。
“家庭与受难者。”她又写出一句。
突然,灵感来了!如同水到渠成,路德莉丝提笔疾书:“……至此,家庭是启迪我的教会精神的起点———灵魂复苏的开始。受难者的开始意味家庭的结束,而家庭的结束,也是抵达此岸的必然。”
“噗呲呲。”路德莉丝对陈句不以为然吐舌头,教会的家庭,不会代替她的家庭。
从考场出来,丰守约的在走廊等候,“看!”丰勾起胸前的银制哨子:“我的信物。”
“超漂亮!工艺太棒了吧,还有海棠纹理!”
“你的呢?”
路德莉丝拽拽白斗篷,不满意的说道:“一件素色斗篷,没什么特殊的。”丰向前靠近些,她犹豫地收缩胳膊,一起盯着绸带底部的铃铛。“我们是朋友了,不要那么拘谨,来。”路德莉丝挑起铃铛,金灿灿的,丰摇了摇铃铛,很清脆的声色。
丰请路德莉丝去附近的咖啡馆,通常她都是一个去,而且咖啡已经成为她生命的重要部分。夜暮悄然来临,稀疏眀星悬挂天际,路德莉丝旷掉神父讲座来陪丰。丰点了杯纯咖啡,路德莉丝也一样。她建议路德莉丝加上牛奶与糖块,纯咖啡的味道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空闲时,丰一直在写记事本。她那本记小册子用了很久,很多纸页都翻皱了。她说,从十岁她就养成记录一天的经历的习惯。
丰停下手中的笔,尽管路德莉丝看不到她写的内容,但她克制的神情中大致推测出她有问题想问自已。放入两颗方糖,用小勺轻轻搅拌,路德莉丝娴熟的手法使丰产生她绝非第一次喝咖啡的错觉。调好的咖啡推到丰面前:“说吧,想问我什么?”
“权能是什么?”
“啊啦,这解释起来很麻烦,直接看吧。”路德莉丝抽出律线,挥了挥,若不是亲眼所见丰怎么都不会相信发丝大小的律线变成一只黑色小猫。路德莉丝抚摩小猫的背毛,很快,它变回律线。“记忆具现,我的权能。”
“只能具现自己的记忆吗?”
“是的呢~”
丰如实记录。
“没办法,做为交换,你的权能呢?”
“暗示。”
“具体说,通过哨子之类的发出的信号给予被暗示者一个命令。”丰吹下哨子,路德莉丝不自觉抬高手臂。“我不大喜欢这个权能,这种能力总会让我有活在虚假中的感觉。”
咖啡馆茶会开展了半小时,丰收起小册子,出于对友谊的巩固,路德莉丝的咖啡钱由丰垫了。丰回学校,路德莉丝回家,于暮色的界限挥手靠别。“记忆分成两个部份,对不起啦丰,这是隐瞒真实情况的代价。更何况,与你相识对于我是一次固定事件,希望我们之间的友谊能划上圆满句号吧。”律线映射丰的记忆是残缺不完整的画面,就像底片烧坏的黑白电影,一个影子总是躲在她身后,吐出语言蛊惑丰的灵魂。
新月下,幽灵游荡在校园的每一处,哨声是命令,幽灵像条件反射般,托动臃肿丑陋的身躯纷纷集合在天景。猫捉老鼠的游戏照常展开。
“丰啊,交到了新朋友吗?嘻嘻,可不要忘了你的老露娜啊。”合上小册子,“露娜为你准备的华丽死亡不可以被这小小可能打断吧。”
“你说是吧。”
混混弱弱地点点头,“选手们己经就绪,还请开始。”他说道。背对他做出同意的手势,就像往常那样,打开笼子,放出影魇,猫捉老鼠的游戏开始了。“喂,套上面具,一起参与捕猎吧。你们不是早就想做猫吗?我同意了,快滚吧。”
播音室里,少女对准麦克风播放哨声,至少,她很熟悉也知道为何要这么做。
“一切的一切,露娜都是为了丰,为了你想要的葬礼,啊,不要拒绝我啊,嘻嘻,是叫路德莉丝呀,真是个好名字———勇敢的少女。那么,我们的恩怨就算结下了。”在小册子里写道,她划掉白天写的段落,取而代之黑夜里爱着丰的露娜所写的蛊惑之词。
“永远爱你的,露娜。”
……
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任何生命赖以生存的基础。沙碱地只有沙子和风和风滚草。枯黄世界的每一角都不尽相同,零星植被覆落水份较多沙地上,凛随便用枪口对准枯树,但她没开枪。克劳恩原型枪即天国代行者的校准器被哈勒尔拆掉修复了,与其说是修复,倒不如说那位准原型师只不过想满是私心罢了。阿芙洛啃咬植茎,这家伙从早晨就见什么咬什么,听她的说法,有个混球窥视了她的记忆。想也知道是谁了,凛给她塑料骨头,阿芙洛终于安分了。这段时间最好别让她碰到路德莉丝,以她的性格,把路德莉丝开膛破肚凛都不会意外。
哈勒尔仍然不肯暴露他神秘的相貌,摩托头盔磨损很严重。他正在钻研校准器的结构,不时惊叹到作工精细。风暴有来临的预兆,他们转入地窖。地窖摆放许多箱子和木桶,都是食物与水。哈勒尔就住这儿。“每个人都自己的地窖,区别在于够不够节俭。”哈勒尔接水递给凛和阿芙洛。他激活悬浮灯,继续钻研校准器,凛问他,那副机械手套真的能修复校准器吗?
“嗯,原型师其实更像编程师,手套的作用是发出指令给校淮器让它自己工作。”
“哦对了,忘了说了,原型枪的设置键在枪托左侧,对就是方型的按键。”
按下去时就有电幕显示很多数值与选择,凛眼花缭乱,从使用说明到出场年代,5×4英尺的电幕容纳不下几十万字。
哈勒尔:“枪给我。”
凛无事可干,哈勒尔忙于装配原型枪,另一边,黑猫快把塑料玩具咬坏了,她占据床铺———几个木箱拼成的大床,在上面撒欢地乱抓着。凛“逮捕”阿芙洛时,她己经把一本书的封面抓坏了。
“糟了。”
“怎么办?”
凛像拼拼图一点点将封面复原,或许不是那么成功,但她尽力了。封面的标题是:对教会的批判,自私的受苦精神。她准备翻开时,哈勒尔喊道:“放下!”
他举起枪,阿芙洛躺在凛怀中,也拿着枪。迫于两人对恃,凛放下书籍。接着,阿芙洛丢去本日记,淡然的说:“见多识广的你,应识知道十二使徒,玛提娅。”
“我们有倾向选择你的阵营,当然,行不行的通,也由你决定。”
哈勒尔捡起日记,翻阅几页便收起枪。
“哈哈哈,一份意外的新年礼物。”哈勒尔干笑道:“那么,你想要我干什么?”
“合作,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