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绝望

作者:末秋零落 更新时间:2020/12/22 12:50:27 字数:3120

圣易斯城是繁荣的,是整个人族联邦国可以说是最繁荣的都市,但也就仅此如以罢了。为了大力发展城内的经济,自私自利的商贩们无尽地从大自然中索取,结果就是城内的繁盛和城外的荒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黄沙阵阵,刮过光秃秃的没有一片绿色的植被的沙丘,流动的沙砾仿佛延缓了时间,让人的心变得焦灼。刺眼的阳光照射下,温度出奇的高,空气隐隐有着扭曲的迹象,连野狐都不易见到。

干渴的感觉仿佛要化为实质,内心生出一种凄惨心境的布兰德不禁舔了舔自己的唇。他心里是不甘的,主管了都市生活的他、或是说所有人都会对呆在这样荒芜的环境中感到抵抗。

但是他并没有什么办法,为了从那个不知从哪里出现的白发恶魔的魔爪中保住自己的命,躲藏在没有人会呆的城外荒漠中是当今他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他已经在城外呆了一整个下午了,正赶上一天中最炎热的时候,即便是最为轻薄的丝绸制上衣也是沾满了汗液。他无数次的想到,【干脆还是回去吧,大不了就是一死,在这种环境下实在是太煎熬了。】

他最终还是停留在想想的程度,贪生怕死是人类的本能,更不用说是在这方面造诣颇深的布兰德了。他能逞口舌之利,能在民众前大张旗鼓地表示自己愿意为了人民而奉献自己。但那只是说说,只是表面功夫罢了。必要之时,或是说只要有任何好处,他就能毫不犹豫地把人民推向深渊。

现在也是如此,纵然心里觉得有多么的煎熬、有多么的难以忍受、有失尊严,但是为了活下来,他总能爆发出极强的意志力。这也许能算是布兰德的优点吧。

黄沙之中,布兰德找到了一处洞窟,在这里可以躲避风沙和阳光的侵袭。他失算了,本以为水源是绰绰有余的,布兰德并没有带多少水。但是实际在荒漠中他才发觉,在如此干旱的环境中,水分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他的身体中流逝。仅仅过了半天,他所准备的两天份的水就已经见了底。

干燥高热量的食物还剩许多,照这样下去,在饿死之前,他竟要先面临渴死的风险。真是讽刺啊,在想要避免男子的攻击之前,他先要躲避自然的杀害。

此刻的天已经开始暗了下去,火红的落日在荒漠上显得格外的膨大,仿佛伸手就能触及。景色很美,但是并不能帮助布兰德活下去。

随着落日缓缓下沉,锅炉房一般的高温渐渐散去,渐渐生起的微风吹在布兰德的皮肤上竟有着一丝凉意。布兰德现在已经是干渴至极,【正好现在天气似乎有些好了起来?我可以回一下城内找一些水,再出来避难。】

想到这里,布兰德立刻付诸了行动。站起身,拍掉了散落在自己的衣服和裤子上的一些灰尘和土粒,他离开了洞窟,凭着印象向城门的方向走去。

荒漠中昼夜温差大,白天很热,一到了晚上就会迅速降温,可达到零下十几度。更何况边上的城市是人类联邦国最繁荣的圣易斯城,在晚上更是从城外的荒漠大肆地剥夺着热量,这就会导致城外的夜里能够达到零下二十度的低温,这足以使没有准备的普通人丧命。

在团队中没有主见的布兰德一直都是随波逐流的状态,总是看着团队什么时候行动、选择什么地点作战,从而决定自己该怎么做。只懂得从魔兽手中、权贵手中如何生存下来的他并不能深刻体会到自然的可怕。

才离开洞窟几分钟,天就不知怎么的全部黑了,刚才还在慢吞吞地下落的太阳早已不见踪影。被黑暗笼罩的布兰德开始慌了,但令他感到更加恐惧的还在后面。从他的侧后方,一阵猛烈地大风骤然而至,扑打在布兰德的身体上,没有做好准备的他差点没有站稳脚跟。

急忙稳定住身形,微眯着双眼,依靠着微弱的星光,他依旧按照记忆中的印象向大门走去。

又一阵大风扑来,准备好的布兰德这次稳稳地站住了。但是,“咯咯咯咯”,牙齿猛然碰撞,随着风卷携而来的寒冷让布兰德浑身的鸡皮痱子都起来了。突然间的如坠冰窖般的寒冷让他不由得蹲下了身,用仅剩的左手环住自己,想要缓解因寒冷而变得有些僵硬的四肢。

【不对,这不对劲。就算气温再怎么降低,也不应该达到如此程度。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并没有什么效果,温度还在下降,风吹的更加的猛烈了。布兰德开始让自己的魔力运转起来,想要为自己的身体带来热量。但是他对于火系魔法一窍不通,拼命消耗的魔力只是杯水车薪,带来的只是微弱的热量。

【不行,再这样下去的话,还没回到城门,我就要被冻死了!】在强烈的寒冷面前,干渴荡然无存。他现在已经顾不得回去了,没想到荒漠的夜晚比白昼更具威胁,他现在只能回到原先的洞窟,忍耐着缺水的痛苦,熬到早晨。

热量还在流失着,寻找着洞窟的布兰德渐渐地心凉了起来。就像是遇到了鬼打墙一般,在这片荒漠中走了一会后,他又看到了自己原先的蹲下时的印迹。他终于发现了,自己走了这么久,其实就只是在黑暗中绕圈子罢了。

无助的布兰德心态崩溃了,自暴自弃的他放弃了继续行走,直接原地蹲了下来。他对着地面放出了极强的攻击魔法,想要造出一个藏身之洞,然而产生的小坑很快就被大风卷携而来的土粒又填满了。

【果然是这样吗。】一抹苦涩的笑容浮现在已经被寒风刮红了的他的脸上。无奈之下,忍耐着干渴和寒冷,他只能继续微量地消耗着自己的魔力,但这也只是让他的周围温度保持基本不变而已,但这基本不变的温度也只是零下二十度左右罢了。

穿着单衣的他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身上渐渐有冰霜出现,身体变得僵硬。困意如潮水般袭来,但是呢,一旦睡着,那就宣告着死亡。他咬破自己的舌头,以强烈的刺痛逼迫着自己保持清醒,淡淡的铁锈味在干燥的口中化开而后消散,竟又引动勾起了想要止渴的欲望。

理性渐渐溃散,双目逐渐充血。他已经变得疯狂了,寒冷麻痹了自己的痛觉,布兰德竟然直接一口咬在了自己的唯一的手臂上,宛如一只野兽般啜饮着猎物伤口处流出的鲜血。血口腔、喉咙就像是干燥的土地得道了甘露,喉咙处火辣辣又温暖的感觉像是毒品一样,一直忍耐着的欲望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使得布兰德没有放开吸着鲜血的嘴。

过了约莫半分钟,布兰德的喉咙已经是满满的血腥味了,甚至还有没有咽下去的血。与此同时,干渴的感觉终于被平息。突然感到口中、喉中一阵恶心,猛地把口中残存的鲜血连同胃中的鲜血一同呕吐了出来。恢复了神智的布兰德看着自己满是血迹、已经有些干瘪的左手,心酸的眼泪抑制不住地眼角流出,从几滴到数条,在到下巴时化为了冰珠,黏在了脸上。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当时要杀他?为什么?好不甘。】

他的唯一的左手因过度失血已经麻木了,没有血色的、有些发黑的,无力地垂在了身侧。布兰德甚至已经感觉不到手臂的存在了。

解决了饥渴的难题,却丧失了行动的力量,然而这只是肉体上的痛苦罢了。在这之上的痛苦更是令自己难过。自己长期辛苦维系起来的人际关系和声望毁于一旦,时刻活在威胁的阴影下,他的心早已残破不堪。

望着周围无尽的黑暗,寒冷逐渐侵蚀自己的身体和四肢,知觉逐渐从身体中消散,能感觉到的也只剩下了“还活着”这个念头。

眼神渐渐变得暗淡无光,最后的意识也在逐渐溃散,他已经连自尽的力量都没有了。

“呜呜呜……”黑暗中剩下了寒风呜咽的声音,还有,隐约的脚步声。

【好暖和……】莫名地。感受到脚步声方向传来的缕缕暖意,本来快死的心和将要暗淡的瞳孔又焕发了一丝光彩。

“救……救我……”布兰德竭尽全力,粘满血的嘴唇被冰冻住。嘴唇上的皮因被冻住又被张开而被撕开,血液没等到流出又被冻住。

但是他没有感受痛苦的能力了,寒冷剥夺了他的感知。

“求求你,救救我……救”话音出了一半,睁大的已经暗淡了的瞳孔,诉说着主人此时的惊讶。

“果然,是你,咳咳……”

黑暗中显现出来的人影有着一头白色的头发,发红的双眼戏虐的看着自己,周围的蓝色火焰围绕着、跳动着,仿佛是地狱中走出的使者。

最后的期待落空了,眼瞳中最后仅剩的一丝光彩也是消散,他的心到此已经彻底死了。

“很抱歉,对你做了那种事。杀了我吧。”已经没有生气的声音从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中发出。

“嗯,去死吧。”淡漠的声音从白发男子的口中发出,以手成刀,手起刀落。黑暗中只见布兰德的头颅离开了身体,跪着的躯体也是轰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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