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混蛋,给我站住!”
身后的健壮男子带着一大伙面红耳赤的手拿棍棒的高中生追来。
“呼呼呼,喂喂喂!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干好吧!”
“去死吧!”
那群人气得青筋爆出,手中的棍棒肆意挥舞,课本、鞋子在我身后漫天飞舞。甚至还有人悄眯眯地抽出了一把柴刀。
“我操尼玛!”
……
我是一名平平无奇的高中生,唯一出众的仅仅只是比他们帅那么亿丢丢。
仅此而已。
我从出生到现在,也不曾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身边对我称得上友善的高中生朋友…
现在居然对我又骂又打,甚至举起了柴刀。
我很茫然,也很害怕。
因为这使我想起了自己从未谋面的父亲——和我有着一样面貌的帅气男人。
他现在正在我家灵堂前默默注视着我们一家人,以后也将如此。
他不会回来了。
“悠!你们干什么!那可是悠啊!”我的身后传来一声好听的尖叫。
可以想象这是一位外貌不会太差的善良女生。
不错,这正是我的高中美少女同学,之一。
“啊啊啊!我要鲨了你,再把你的钉钉给扣下来丢在粪坑里!”
“可恶啊,我的心碎了!呜呜呜。”
嗯…
看到这副光景,我似乎又有点明白了。
就是他们的荷尔蒙和施暴倾向在作祟么?
我似乎能理解了那个男人了。
眼前的路越来越窄,身后的喧嚣近了,更近了。
我心中更慌了,连忙用手贴着墙壁试图钻过狭小的空间去。
duang!
一声闷响,我的脑袋开始发晕。只觉得天旋地转,尖叫声,更加高涨的咒骂声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好痛,糟了…
“伊藤!你给我…”
可以想象到的极其愤怒的声音在一阵难闻的塑料味中骤然沉闷,天空突然黑了,我变得呼吸困难——不知是谁的垃圾袋套在了我的头上。
真的难闻,这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这些人该不会真的觉得用自己幻想思春时练习祖传手艺的随手捡的垃圾袋用完以后再套在我脑袋上真的没问题吧!
你那味儿暴露了!
“靠,该死的,你喂鱼去吧!”
有个阴冷的声音发出嘶哑的咆哮,我似乎感到了一丝寒光。
不会是…
接着的身体上传来的痛感无比明确地证实了我的恐怖想法——真的,动刀了!
噗!
我的手心里渗出了粘稠的带着刺鼻腥味的液体。
下体的疼痛感令我痛不欲生。
……
我再次清醒似乎是在一个无时无刻在掩埋我挤压我的狭小空间,狭小到没有一点可以扭动手脚的地方。
冰冷的刺骨的寒冷传来,我仿佛听到了远处的欢呼声。
呵呵,我真的就是这么不受待见么?你们为了你们所谓的女神这么对我就真的公平么?我长得帅就是要被你们肆意妄为么!
水里的我尽力将身体像咸鱼般翻了个面,尽量不让被砍伤的地方接触寒冷的河水。
意识渐渐模糊,我想起了亲人们曾经对我讲过的关于父亲的事。
他是和我一样被刀砍了的。
凶手据说是他的前前前前前前…前女友。
案发现场只找到了一样粘着我父亲鲜血的柴刀。
呵呵,命运啊…
……
而就在我意识模糊地分不清到底自己是否还是清醒的时刻,即使我将沉入河底,却也听到了一声极为令人惊骇的爆炸声。
嘭!
已经沉入河底的我此刻不知道的是,这一刻,桥梁、道路、惶惶不安的人们、建筑,一切在一瞬间被巨大的波式能量无情摧毁。
我感觉自己在失去知觉之前被前所未有的炽热包裹。
是一种绝望,火焰的深处似乎是一种极端的愤怒与绝望的情绪。
“不会吧…”
我想努力睁开确认自己是否仍然存留在这个对我极不友好的世界,但我的状态似乎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好。
我本已经无所谓了。
我之所以想尽力挣扎,就是因为我顿时想起了我一生中最重要的那些家人。
她们怎么办?该不会有事吧!
恐怖的念头瞬间击溃了我的心理防线,我的脸颊上流出大量的冷汗,身子颤抖个不停。
一瞬间,如同电影片段播放般的回忆画面快速展开在我脑海。
樱花树下,温暖的阳光撒在青青草地。和我拉起手勾勾的娇弱妹妹,她对着我笑了。这般和煦可爱的笑容胜过了漫天飞舞的粉色樱花,赛过了春天的暖阳,让准备绽放的花骨朵儿羞涩地藏了起来。
“哥哥~我们约好了哦~”
嗯,我轻轻点了点头,细细享受着眼前人的柔软的手掌。这是一种让人心动的触感。
娇弱的妹妹可爱清纯的小脸蛋上浮现出一抹好看的红晕,她朝我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温柔的笑容。“春天到了呢,悠哥哥!”
……
……
冰冷刺骨的河水与沉闷骚臭无比的袋内空气让我开始提不起一丝求生的欲望。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渐渐被这个孤独的世界所遗忘。
“儿子…你来了啊…”
嗯?
“傻小子…你别过来,这里…没有你的位置了…”
“你要努力活着,活着,希望总会有的——”
我似乎感到了有人在呼唤。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
我见过他么?
该不会…
……
……
明亮刺眼的白炽灯光照亮了我的瞳孔。
消防车唔啊唔啊唔啊的叫声让我茫然。
身边的人影交错,叫声哭声嘈杂难耐。
“院长,经过我们的努力营救,这是第一位被成功救治的遇难者。”我隐约听见身边的穿着白大褂的男子这么说着。
“我们在河床边发现了他,他似乎经历了一场恶劣的谋杀过程,却恰好躲过了这场可怕的灾难。”
另一位长着国字脸的胡渣男子沉默了。
我努力弯曲脖子向自己的身体上看去,绷带缠满了我的腰部,浑身各处插满了针管,液体顺着细管注入我的体内。
我没死?
“其他的人呢?”国字脸胡渣男子声音古井无波。
“啊…他们都…,…要么是失踪了。”
白大褂声音愈来愈弱,最后简直快要把话咽进喉咙去了。
他们都遭难了吗?
嗯,这已经于我无关了。
我缓缓闭上眼睛。
…
“快快!…快告诉我我的妹妹怎么样了!”
“你特么快告诉我啊!”
不过多久我从床上剧烈挣扎着爬起,耐着剧痛扯着一个人的衣服,逼问道。
“额…这个,我不太清楚 ,有点…”
这正是那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他被我近乎吓了一跳。
“求求你了,快告诉我吧…”我的心中一沉。
语气虚弱,态度恳求。
“我们一定会尽量寻找的,你…你先躺下吧,我们正在找,啊!我们是已经…已经有再找的哦…”
年轻人前话不接后语。
我知道,这几乎是没有希望了。
“她…在哪…”
但我还是想再问一问,试图想问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哪怕一点也好啊。
妹妹是我这个一生中为数不多的重要的人。
我不敢去想象她在最危难时我不在她身边的情形,不敢去想象她缩在角落里哪怕灾难再恐怖也一直坚守等着我来守护她的一幕。
我的身体几乎废掉了。
扯着白大褂都已经使我极为疼痛且筋疲力尽。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我听说从我之后便再也没有找到新的幸存者。
我的心中如同被叉了一把柴刀,不,这种痛苦不是这样可以比拟的。
白晃晃的灯光从眼前消逝。
他们给刚才我打了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药物。
我开始镇定了,睡意如同潮水涌上头脑——这估计就是镇定剂之类的了。
一想到这里,我突然感觉浑身各处冰冷至极。哪怕我身上的棉被非常柔软厚实。
这是心如死灰的冷。
呵呵…
没有一个人相信我,大家自以为聪明,以为我只是在崩溃时说的胡话。
这个世界,哪怕这样也是孤独的。
简直冰冷到不行啊!
对不起我的妹妹,最后一刻我没有守护好你。对不起。
医院急诊室的昏暗房间里,一位孤独的少年簌簌的淌下了眼泪。
他已经无能为力了,是这个世界的冷漠断了他最后的希望。
……
冰雪已经消融了一个星期。
公园里的行人与花草树木又迎来了一个春天。
这时的公园比以往都要热闹。
一家人说笑着来到湖边乘船欣赏这湖的美景,再和家人们拍照留念,一起吃一顿饭,一起聊着天。
情侣们不约而同得找到了一棵桂花树下,互相挽着手,欢乐地蹦跳着走着,男生的手不安分地乱摸,女生笑得异常灿烂,倒贴着男生的身体,彼此的温度和心跳不知不觉跨出了正常值。
大家早已经不再关注着这个全城至今为止也只寻找到一个幸存者的离奇事件。
这到今天为止也还是一个迷。
恐怖的灾难已经过去了,最多成为大妈们饭后的闲聊话题。
记者们也几乎不再努力了。
没有人愿意费力寻找这个真相。
没有人愿意引起第二次恐慌。
大家关于这件事很默契的决口不提。
家人的葬礼貌似在灾难重建计划后已经举办了。
那时天很冷,大家沉默不语,但是都到场了。
除了那一位幸存者少年。
大家只知道官方投放出来的信息——他失忆了。
选择性失忆症。
公园旁的医院就是他每天的活动之地。
冷漠的世界终于真的已经遗忘了这个孤独的少年。
……
……
直到……
“护士小姐,请问那位少年在哪?”声音古井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