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我...”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几乎要让我吐出来，见鬼的，哪怕当初我处理那些“垃圾”时都没有现在那么糟糕...
我如同傻了一样竖立在原地，我应该懂可是几乎已经快要将我扭曲的愤怒、恐惧和厌恶把我死死按在原地不敢踏出一步。
我看着这场如同一场疯狂残暴的盛宴过后所剩下的桌子上的残羹。
人类的尸体如同被屠宰的牲畜一般被挂在钩子上而内脏却早已消失不见，到处都是血几乎将地板染成了红色。
几个类似屠宰的桌子上还摆着没有剃完骨头的东西，也许是人的又或许是其他什么的，因为我在这种情况根本无法辨认出那坨恶心的血肉到底是什么生物的...
“......”我慢慢抬起自己已经僵硬的脚，此时此刻我竟然感受不到任何的愤怒，相反我冷静的可怕，冷静到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几乎实际上已经疯了。
我慢慢从那些吊起的人肉丛林穿过，我慢慢走过那些满是凝固的血块与骨头的肢解台，我终于看到了这最后的步骤。
那些处理晚的肉被传送带送入了几口满是污渍的大锅，整个锅里冒着气泡散发着让人作呕的味道，无数苍蝇和蟑螂堵在大锅里爬着享受着这让人作呕的盛宴。
“TM的，那群混蛋为了钱把人做成罐头！”我看着那些堆在箱子里还没来得及运到仓库的罐头狠狠的将其掀翻在地，劣质的包装直接裂开肉汤撒了一地散发出一股食物的香气，但但凡了解一丁点过程的人都应该觉得这简直不可理喻！
“灰...灰兔子...呕...这是什么情况！”亚尔巴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神色有些癫狂，这个可怜的家伙几乎已经快要被这恶心的场面整得精神崩溃了。
我忍不住笑了，然后把一箱罐头狠狠砸在地上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还不知道？哈，我还以为你应该知道的！”
亚尔巴看着我根本不明白我到底在说些什么，他的精神更加紧张如同被审讯的犯人，此时此刻就连完整的说出一句话都难如登天。
“我...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当初只负责搬东西啊，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跟我走，我们必须快一点。我会告诉你的。”我无数那些堆积如山的罐头开始跑了起来。
“告诉我什么？”
“一切。”我从一个屠宰台上拿起一把斧头又拿上一把剔骨刀。“关于这个该死的产业链的一切。”
“在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死人与贫穷。而且也不是所有人的内脏或者其他什么零件都很值钱，如果在割的时候有问题价格就会下降，直到根本卖不出去为止。或者换一句话说，内脏卖出去了，那么剩下的部分怎么办呢？”
“于是一些最早的一批人渣就开始低价收购那些人肉，而肢解者们也很高兴可以在猎取内脏的同时有一些额外的收获。于是在那时这个产业链便诞生了最基础的雏形。”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忍不住笑了出来但眼睛里却忍不住流出了眼泪，我甚至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是苦涩却又无奈的如同一个神经病一样。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因为这些工厂反而为暗巷与黑市的穷人提供的工作和廉价的肉食，甚至以至于这几乎成为了常态，人们屠宰着自己的同类为的是适应这个见鬼的时代...”
我轻轻叹了口气“工作工资很低？工资环境恶劣？没关系，因为在这个城市工作本身就是一种奢望，更何况是一项相对稳定的工作呢？至于食物是人肉或者其他什么？没关系，反正所有人穷的根本吃不起饭谁会在乎吃的是什么？哪怕是人肉那也是肉。”
“可是...”亚尔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的确与那些真正最底层的人们相比我的算是幸运的了，毕竟...我住在街区而亚尔巴也有一个地方可以住。
“这就是这个时代，环境如此我们只能去适应他，适应这个由人类制造的环境...哈，人类去使用人类制造的环境？真可笑啊，这个时代越来越适合机械而不是人类...这可真是古怪。”我突然又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亚尔巴刚想回应我我却打开了一扇大门，而大门背后的是随意码放成无数个小山的箱子。
我把一个又一个足以塞进去一个人的大箱子打开然后掀翻在地，里面装的无非是一些残肢碎肉，就连一具相对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
“快一点。”我看了一眼原地发呆不知道想着什么都亚尔巴有些焦急的说到。
“你在...”
“闭嘴！快一点！我们必须赶快找到，不用问什么东西你只要看到就会知道的。”
亚尔巴搞不懂我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跟我一起开始翻找我们要寻找的东西。
“灰兔子！看！”我转头看着亚尔巴而他的拿着一个婴儿，我满脸欣喜的走到他面前查看婴儿的呼吸。
我笑容僵住了，亚尔巴似乎也意识到不妙。
“怎...”
“窒息...”没有等亚尔巴说完我就说出了这两个字，一瞬间空气如同血夜一样粘稠以至于让我感觉呼吸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亚尔巴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看着我又看了看婴儿的尸体不断的大口喘气如同落水后被救出的普通人一样，无力？或者是压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当他把婴儿尸体放下后他拍了拍我的肩轻轻说了一句话。
“我去外面透透气，如果有人来我会通知你的。”
我没有回应他只是看着那个婴儿尸体，莫名其妙的眼泪就开始滴落，明明我跟那个婴儿根本没有关系但是...为什么...我这么想哭呢...
我忍住悲伤，至少我不能让别人发现我的悲伤。我还是没有成功...无论是上次还是现在，我从来没有成功拯救过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个无辜的孩子...
“最起码你死了，不用面对这个见鬼的世界。最起码...你可以逃避，而我们必须活下去...不择一切手段...没有意义只是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我坐在尸体一旁温柔的说到，也许是说给那个已经离开的孩子又或者只是自言自语企图通过心里安慰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他进去了？”落锤来到仓库看着仓库门前的亚尔巴。
亚尔巴点点头没有说话，落锤看了眼仓库的大门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是一个好人，但可惜，世界就好像跟他有仇一样，给了他过强的道德意识和同情他人的感情，却又让他出生在底层并且没有给他与其思想相匹配的能力...哪怕但凡他放弃自己的道德或者出生在乌托邦都不至于如此可悲。”
亚尔巴没有说话但他握紧了双拳愤怒的看着落锤。
“不要这么看着我，你要明白灰兔子的行为不叫自我救赎而叫自我毁灭。当一个人已经无法与自己和现实妥协，忍受着来自道德、伦理与现实的折磨与鞭打，他要么彻底堕落，要么在痛苦或者疯狂中迎来救赎。”落锤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袋子里面都是一些比较值钱的零件，无论是卖到黑市还是回收站都可以小赚一笔。
“抱歉我们先走了，这是你们的报酬。”
亚尔巴有些迷茫的看着落锤然后接过我们应得的报酬，他连看都没看就直接扔进了背包里。
落锤拍了拍亚尔巴的肩膀说到“我们不是坏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更不会劫富济贫。毕竟钱这种东西我们自己还不够花呢，不过如果灰兔子需要我们的帮助你随时可以找我们，看在他曾经帮过我们的份上。”说罢落锤一行人就离开了。
亚尔巴摸了摸口袋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他欣喜的走到一个倒地的混混身旁捡起他掉落在地上类似打气罐的东西。
他含住打气口然慢慢放出里面的气体贪婪的吸食这，而气罐的标签上写着N2O，当然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笑气，在街区非常流行堪比大麻的不是毒品的毒品。
亚尔巴突然停了下来他抬起头忍不住开始发笑，一种难以形容的欢愉感又一次侵占了他的大脑，在这种麻痹下似乎今天经历的一切都如同梦境一般。
一切都是假的，无论是那些尸体还是这些倒地不起的混混亦或者那血腥的屠宰场...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只有手里的钱和毒品是真的！想的这里亚尔巴吸了一口然后开始发笑。
他迷迷糊糊的大笑着又一次加入仓库，而这一次看着那些尸体他没有任何恐惧与不适，毕竟那些都是“假的”。
他的身体不断的颤抖着，也不知道是因为大脑的兴奋还是恐惧，就这样他跌跌撞撞的走到我的身后。
“灰兔子，咱们...”
亚尔巴看着我...他突然愣住了，毒品带来的欢愉瞬间消退转变成了痛苦悔恨，以及一种发自内心的震撼。
他看着我，而我默默掀起一具被利刃穿透的女尸，而伴随着女尸的被掀起一阵微弱到几乎没有的哭声响起...
那种声音虚弱却尖锐仿佛可以刺穿灵魂，那声音虽然微小却包含着生命那让人敬畏的活力与生机。
我流着眼泪小心抱起眼前这个沾满各种污秽之物的天使，而似乎他也有了反应一般那救赎众生仿佛为死去的灵魂而献上的怜悯之歌更加洪亮，以至于我的双手与内心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与震撼。
在这一刻，天堂与地狱重合。
亚尔巴看着这一切，在这幅地狱的画卷中他竟然看到了天堂的存在，那矮小的圣人如同负罪之人跪在那由人类罪孽构建的尸山上为人类的罪孽而忏悔。而在那罪孽与污秽之物中诞生的孩子如同纯真的天使，他并非完美无瑕而是无法避免的沾染着世俗的污秽但那又如何？
无罪之人为了罪孽而忏悔而那由人类污秽之物中诞生的天使则是神明对此最好的回应。
我曾经无数次问过亚尔巴“我们可以获得救赎吗？”而这句话亚尔巴也曾经想过无数次，但他始终没有得出结论，反而投入毒品中去感受那看得见摸得着的救赎。
也许我们早已是负罪之人，一辈子也不可能得到神的怜悯与救赎...
“又或许救赎早已近在咫尺，只不过我们还缺少着去追求祂的勇气...”亚尔巴轻声说道而眼泪却不知何时已经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到了地上，这场迟到的救赎我们等的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