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影子与疯子

作者:夜羊人 更新时间:2020/11/8 7:57:18 字数:3968

亚尔巴和老牧师一起坐在地上休息着,他们时不时偷偷瞄上一眼剩下几副没有掀开布的画作。

“继续看下去?”

“也许吧......”老牧师苦笑一下然后独自走到第二个副画作钱前扯下画布。

相比起第一副画的疯狂与荒谬第二幅显然更加和谐,整个画面给人一种温馨、神圣与救赎的感觉。

一个婴儿躺在一个破旧隐世的教堂前,阳光撒在他的脸上驱逐了寒冷与黑暗。

教堂缝隙里的野草仿佛微微浮动,而这座教堂给人的感觉与其说是圣神高贵更不如说是平淡安宁,平淡到让人为之感觉亲近与向往。

就这样婴儿享受着风的歌谣与阳光的庇护熟睡着,教堂大门微微打开仿佛下一刻就会走出一个慈祥和善的老头惊喜的抱起婴儿然后像童话故事一样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童话故事?

突然亚尔巴与老牧师明白了什么,没错,这幅画给人的感觉就好像童话故事一样美好。与第一幅相反,这副画是人的欲望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它描述的是善与人性的美好,生命的美好,世间的美好。但这美好并不如同童话一样虚幻,相反它很现实。现实到仿佛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它不像那完美的乌托邦,相反它就是现实,是世间的恶与善、光与暗达成微妙平衡的时候的景色。

然而讽刺的是我们原本可以活在一个真正的乌托邦,但我们却亲手将它打造成了我们自己的地狱。

这幅画本身就是对于现实的讽刺,这整个画画面影子与阳光清晰可见,然而在这幅描绘人间天堂的画中出现影子这不会让任何人感觉不对劲反而显得更加真实。

然而这幅画越真实对于现实的讽刺也就越深刻。正如这幅,面具男画最大的特点,真实、平衡、美好。而事实上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做到画中的美好,只不过他们没有勇气摆脱欲望的沼泽而已。

画的四周处了阳光外的区域是一片灰暗由房屋形成的钢铁森林,反而凸显出了这座教堂祥和与美好如同一片世外桃源。

而那片钢铁森林则十分宁静,这份宁静并不是无数猎物与猎人因为警惕而产生的,更是一场黑夜残暴的狩猎与狂欢后终于迎来了曙光,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喘息与光明。

“简直就好像,恩......”亚尔巴看着画停顿一下绞尽脑汁的思索一番“就好像......”

“就好像大洪水褪去一样。”牧师看着画说到。

第一幅是恶意,那是洪水,第二幅是一个已经平静下来的世界,是洪水褪去,给人一丝喘息和恢复神智与心灵的安慰。那么第三副是什么?

“话说这个家伙有点像夜羊人?”亚尔巴一边说一边指向画中央最第端的部分。

老牧师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披着灰袍的人。灰袍下可以明显看见那双疲惫不堪的眼睛中透露着厌恶与疯狂,那是对于肮脏的世界所带着的美好面具的厌恶。墨绿色的制服布满血迹,而制服的边缘用红色的线缝着这个衣服主人的名字。

“CHW—夜羊人”

同样装着婴儿的盒子最角落的污渍放大看则写着《平静?》

两人没有火急火燎的掀开下一幅画而是沉思了一下。

“这四幅画一定具有一定的关联性,它们是在讲述一个故事。”老牧师肯定的说道。

“我猜下一幅画也许是教堂里走出一个老人抱起孩子的温馨场面。”亚尔巴走到第三副画钱小心翼翼的抓住布盖。

“也许不是?不,应该是,不过可能会有些差别,但应该差不多。”老牧师有些不太确定的说到。

亚尔巴轻轻一拽布盖落到地上而第三副画的真容也呈现在他们面前。

与之前不同,两人预测也许一切都发展应该是从恶到善的过程,但现实并非如此,而且也不是恶与善的交织。

此时此刻两人才恍然大悟,这四副画从来就没有打算描绘一个善意的故事,正如同画师想要表达从来不是故事而是现实。

第一幅画正是他所经历的现实,哪怕再荒谬那也是现实,是属于画师的现实而不是常人公认的现实。

四幅画描述的是一个普通人的自我毁灭......或者说......自我救赎......

这便是第三副画《凝视?》的内容。

夜羊人蜷缩在黑暗中微微侧身准备转身离去,他看向教堂与婴儿的眼神纯粹且眷恋但他的转身却又是那么毫无留念,他的身上缠绕着荆棘刺入了他的血肉中隐隐可以看见那洁白的白骨,那可能是这个人唯一还没有被绝望与痛苦侵蚀压垮的东西了。

他微低着头眼眶似乎有些湿润,他不愿继续去回望那温暖的光明也许一旦他看到就会哭出来,会失去对抗黑暗的勇气,会在绝望与痛苦中被黑暗消磨殆尽。婴儿沐浴在光明中他是那么的自由快乐,而那个牧师看着夜羊人离去的身影微微抬起手想要阻拦,但却似乎被割去了声带说不出一句话。

从来没有抉择,一切已经注定。夜羊人被名为合同的荆棘束缚住了灵魂与肉体,总有人必须活在黑暗中。不是因为必须有人要去承担与对抗人性的黑暗,让一个人,一个孩子去承受整个人类的黑暗与恶意这是自私且让人恶心的。但没有人在乎,他们总是把希望寄托在英雄身上。普通人不去做的事情英雄会去做,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英雄可以做到。

从来没有人有义务去拯救人类,从来没有。哪怕光明普照大地照亮一切但只要有人的存在就会有影子......

当一群人活在光明之下便必然会因为人性的自私把另一群人推向深渊,而那些活在光明的人还会给那些被迫对抗黑暗的人冠以与黑暗抗争的英雄称呼。除此之外呢?他们获得了什么?没有人......从来没有人愿意与黑暗抗争......假如可以谁不想沐浴在光明之下?

我必须活下去,与黑暗斗争作为那些活在光明中的人的垫脚石。我们用自己的身体支持起他们,而他们也是踩着我们的身体才勉勉强强可以不坠入深渊。

整个社会95%的人养活了不到5%的人而往往铭记的就是这5%的人,谁会在乎垫脚石?谁会在乎穷人?

我必须与黑暗斗争,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就好像屠龙者终成恶龙,不是因为屠龙者的贪婪与黑暗,而是因为没有恶龙,强大的屠龙者就是社会的异类无法被社会接受。所以屠龙者可有可无但恶龙必须存在。那些所谓的政党最终也变成了恶龙,今天所以的一切都是我们所有人造成的,该死的政党,该死的人民,该死的资本,该死的科技......

这场注定失败的斗争必将以我单方面的鱼死网破作为结局,但孩子......孩子必须活在光明中。一个源自畸形社会的畸形教育制度所诞生的畸形人,一个可悲可笑无时无刻不想着绝望,自杀忍受着超越痛苦本身的痛苦与疯狂的受害者有一个就够了,不需要第二个。

我已经半步迈进了棺材而他的生命才刚刚开始,所以就让我去吧......让我如同犹大一样走向自我救赎的十字架,在自我毁灭中迎来新生。与那圣子耶稣一同被钉死在那赎罪的十字架上为整个人类的罪孽忏悔......

“我们都错了......”

“他......他疯了?”亚尔巴自言自语的问到,他轻轻抚摸着画作仿佛洞察了我那疯狂不实际的幻想。

在这座城市我们只是最底层的牲畜,我们不可能有一场轰轰烈烈的葬礼,甚至就连死亡与安息本身对于我们而言都是一种奢望。我们只能默默无闻的死去,就好像一只狗死的毫无意义......

“上帝啊,请原谅这个可怜的孩子......”老牧师低下头轻轻在胸口划过一个十字架让闭上双眼开始祈祷,他的眼眶有些湿润但那又如何?眼泪永远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尤其是在这个城市......这个......可悲的时代......

“那么......第四副是什么?”亚尔巴深吸一口气然后仿佛做出了什么决定鼓起勇气走到第四副画面前。

“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伴随着灰色布盖的落下,一切终于结束了,第四副画展现在他们面前。

“自我救赎?”亚尔巴与牧师呆呆的看着第四幅画忍不住疑惑的说出了第四副画的名字。

整个第四副画与前三副完全不一样,完全就是一个只有黑色的画面。如果说画师是想要掩盖什么东西的话毫无疑问他成功了。

密不透风的黑幕让人难以察觉背后隐藏的东西,而与此同时通过那明显且细腻的笔触似乎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黑色构成了一幅画,画中是一个人,那个人的眼睛是黑色的皮肤是黑色的五官也是黑色的,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沼泽里潜伏的怪物或者溃烂的脓包流出的脓水......那个黑色不怀好意的......人?他几乎和周围的黑暗彻底融为一体以至于难以分辨他的体型和面容,而这种无法确定的未知却往往可以勾引起人类最深处的恐惧。

又似乎不太像那些东西,但毫无疑问这幅画夜羊人画的是一个人?或者说......

“影子......”亚尔巴仿佛洞察了什么他突然声嘶力竭如同发现新大陆一样大喊大叫道“夜羊人,他画的是影子!是人影......一个活着的人影......”

亚尔巴慢慢沉默了,他与牧师惊恐的看着那副画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他们想要将自己的目光移开却发现做不到,此时此刻他们的身体不由得颤抖如同风中的蜡烛。他们的身体被那超越人类的理解怪诞与兴奋所支配。

面对这幅画那种灵异与古怪近乎都市怪谈的气氛两人除了恐惧更多反而是对于未知事物的兴奋。

“他想杀了我?”我站在天台上看着那黑暗中的若隐若现的怪物。

他那该死的蠕动的身躯让人作呕而他居然想要杀了我?

我的恐惧慢慢转变成了愤怒,我挥舞着武器不断砍像那个该死的怪物,直到我气喘吁吁,直到我精疲力尽......

我开始毫无目的的奔跑仿佛那个怪物正在追逐着我一般,我跑到天台的最边缘。

肺好似被利刃撕开然后又被火焰灼灼烧。我呼吸着冰冷的空气而痛苦也慢慢使我清醒,我敢打赌那个怪物绝对不存在......也许我今天又忘记吃药了......

我从天台往下看了看,不由得手脚发软和颤抖有些站不住的感觉。我毫不怀疑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我会摔个粉身碎骨脑袋就跟西瓜一样裂开,脑浆四溅。

一想到这里我手脚就越发颤抖与无力,而这份如同癫痫一样的表现一半是因为生物对于死亡本能的恐惧,一边是我对于死亡与解脱的渴望与兴奋。

我转身靠在一个已经生锈吱呀作响的扶手上,闭上眼睛开始调整一下自己的呼吸。

“什么!”

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失重感突然袭来,我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开始坠落......

它想杀了我?它只是个影子!一个幻觉......怎么可能?

我震惊的想到而我的震惊也导致我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间,不得已我拿出自己的匕首狠狠刺进墙面。

高频的激光匕首就好像切黄油一样插入墙面但也正因如此我我不可能依靠这个匕首固定自己。

伴随着下降速度变慢我也趁机抓住一旁的栏杆。

栏杆伴随着我的摇晃不断发出催命一样令人牙酸的声音,不过幸运的是我比较轻而栏杆也没有断。

于是我爬进了天台下面的一层,而除了一些擦伤外到时没有发生其他什么损伤。

“见鬼的,电梯也没法用。早知道就不应该关无线充电装置。”

我按了几下电梯的按钮在确定没有反应后掸了掸自己身上的尘土。

“说到底还是我疯了吗......”我坐在电梯旁感受着冰冷的风看着外界那个灯火通明、五彩斑斓的都市自言自语道。

“到底......谁才算是疯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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