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哈……好黑……好冷啊……
多久多久，没有体会过这般无助的感受了呢？近千年了吧。
这不禁勾起了我不堪的回忆。
……
我并非是出生在巨龙之国的。
没错，我是出生在人类世界里的！
尽管缺漏许多，但仍旧零星记得，在母亲肚子里成长成为蛋宝宝，被母亲生下，享受着母亲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破壳而出。恬静，美好，幸福，充斥着无比的安全感。这是我那段时光最为直观的感受。
微弱的光照射到眼睛，对我来说却像是被强光刺中一样，毕竟此前我一直呆在蛋壳里，接触不到一丝光亮。当适应了这微弱的光后，我睁开了眼。面前是一位眼中饱含期待，表情却紧绷着的雌性，她好像很紧张。她额间的柳眉倒竖着，嘴巴也抿的紧紧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似乎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
突然，很莫名其妙的，心底里油然而生的迸发出强烈的亲切和依赖。因为我嗅到了她的味道，那是妈妈的气息。但是我还不是很笃定，所以，我歪了歪脑袋，张开了嘴。
“妈妈？”
只见眼前的雌性近乎不可思议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本就瞪大的眼睛瞪的更加大了几分。随即又变成了无比的惊喜，瞪大的眼睛完成两道漂亮的弯月牙，点滴晶莹在她的眼眶中打着转，划过面颊，滴落，摔碎。
“嗯！”
她回应了我，坚定的语气令我感到十分安心。
她似乎放下了手，脸上仿佛挂着几乎洋溢出来了的幸福，尽管抿着嘴，但嘴角的微笑却是怎么也止不住了的，她那明亮的眼睛又像是闪着感动一般。但我都没有看清，我实在是太困太累了，破壳耗费了近乎所有的体力，我需要好好休息。
在昏睡之前，我遵从着本能将孕育我的蛋壳整个啃下肚子里。
……
“妈……妈？”
我磕磕绊绊的说出了这两个字。这是我除出生时第一次说清楚这两个字。
不远处的年轻貌美的妇人转过了头，眼底里流露出惊讶，并迅速转化为惊喜。她放下手头的活计，快速向我走来。
一阵微风拂过脸面，她站在了我面前。
“菲林，你刚才叫我什么？”
妇人弯下身子，平视着我的眼睛。我注意到了一点什么，她晶莹的大眼睛里似乎含着向往和希冀，似乎是希望我重复刚才的叫唤。
“妈……妈？”
再度结巴的说出了这两个字，我回应了妇人的希望。
妇人脸上的喜悦笑容不可遏制，她双手抱着我此时还十分小巧的身体，举过头顶，转着圈。
“菲琳叫我妈妈了！哈哈！菲琳不愧是我的小宝贝！破壳两个月就会叫我妈妈了！”
妇人一边笑着，一边似乎在夸赞着我。但她万分喜悦的心情，着实沾染了我，我仿佛也同她一般开心。
……
“妈妈，为什么，我们长得这么，不一样呢？”
破壳四个月了，我可以带着点点幼儿口吃还算流利的说话了。（当然，都是龙语）
而我也对我们几乎完全不同的身体构造十分疑惑。
为什么我有角，妈妈没有？为什么我有鳞片，妈妈没有？为什么我有翅膀，妈妈没有？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呢？
“噗嗤，傻孩子~”
妈妈柔软的手温柔的摸了摸我的脑袋和尚为发育完全的柔软的角。只有非常亲密的人才可以碰龙族的角。
随后妈妈用极其简单而有效的方式将我的小疑惑给消灭了。
妈妈变回了巨龙。
变回巨龙的妈妈依旧十分美丽，光滑的几乎反光的琉璃般的鳞片，尖尖的带点弯曲的角，硕大的看似很薄实际强劲有力的翅膀，长长的拖在屁股后伏在地上的尾巴，无不彰显着妈妈的美丽与强大。
但是妈妈将我们居住的小山洞给快要挤满了……
“妈妈其实也和你一样的啊，只是为了能让我们有足够的生活空间而拟态成人类的体型罢了。”
妈妈温柔如水的嗓音从喉咙中传出。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这种两条腿直立行走的动物叫人类。
随后妈妈重新变回了人类模样。
“妈妈妈妈，我怎么才能和你一样变成人类的样子呢？”
妈妈又笑着摸了摸我的头，那眼神像是在看着这世界上最珍贵的珍宝。
“你现在还太小了，就算是我们这样的血统，也要等到你满一岁以后啊。”
那就是说，还有六个月，我就也能拟态了喽！
……
“对，就是这样，想象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变成人类那种模样。脑袋，四肢，躯干。头发，眼睛，鼻子。慢慢来，慌不得，只要你熟练掌握了就能像我那样快速变身啦！”
我闭着眼睛，努力按照妈妈的样子想象着人类的模样。能够感受得到，身体正在一点一点的发生着改变。虽然没有睁眼，但可想而知的，应该十分恐怖的吧，像是一半龙族模样一半人类模样什么的。
这已经是我第十多次尝试后的结果了，第一次的时候才真的是可谓不堪入目，令我的脑袋直接自动屏蔽了那段记忆。
“成，成功啦！”
妈妈惊呼了出来。
“菲林真可爱呢~”
妈妈随即从我们家的收藏物中拿出了一面人类叫做镜子的东西，让我看清了自己的样貌。
明明是雄性，但脸蛋意外的精致，细腻柔嫩，仿佛充盈了水，吹弹可破。大大的蓝宝石般的眼睛不含一丝阴翳污垢，挺拔的鼻梁，不薄不厚的嘴唇，柔和的脸部线条。
似乎都是遗传了妈妈呢。
……
“菲林，加油！”……“飞起来了！菲林，我的宝贝！”……“对，就是这样！”……“菲林！你太棒啦！”……
………………
不断的不断的不断的不断的，有关妈妈的回忆涌上心头，并不按照时间顺序，而是纷乱的一堆挤上来。甜蜜，幸福，甘之如饴。
然而，越是如此，越令我的心脏如同刀割的一般痛。宛如一滴一滴鲜红的血，滴入澄澈平静的水面，荡漾开来。
未曾忘记，从未忘记，永远不会忘记！这段不堪的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