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一路小跑,连忙赶回草屋。
“源爷爷!”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这可不像你。”源爷爷还是那副样子,坐在椅子上。
阿离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跟源爷爷说了,她犹豫的样子被源爷爷看在眼里,他停止了摇扇子,然后沉声说道:“你……在村长家听见了什么?”
“是关于祭祀的事情……”阿离抬头看着源爷爷:“源爷爷,我该怎么办?村民们真的是将我们当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附庸吗?!”
“……”源爷爷沉默了一下,最终叹了一口气。
“阿离……其实刚才村长来,为的就是这件事,我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阿离张了张嘴,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源爷爷站了起来,即使已经迟暮,但他的身高还是要超出阿离许多,他抓住阿离的手腕,带着她向后院走去。
阿离显然没反应过来,任由源爷爷牵着她。
“还有三天,三天后就是十年祭祀的时刻,现在,你就离开杏原村!永远不要回来!”源爷爷忽然正色道。
“对啊,我们逃走,源爷爷,快走吧!”阿离眼前一亮。
“不!”源爷爷摇了摇头:“是你快逃,我……要留在这里,如果长时间看不见人,村民会生疑心,这样我们谁都走不了。”
“可是……”
“不用担心我一个糟老头子,我虽然断臂断腿,但也不是吃素的!”说着,他还拍了拍胸口,然后……一阵咳嗽。
“源爷爷……”
“你们想去哪?!”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
两人同时一惊,源爷爷连忙将阿离挡在身后,来者是一名中年女子,后边还跟着几个青年壮汉。
“你真的以为,你能逃走?”中年女子漫不经心的说道。
源爷爷咳嗽了一声:“山岸杏,真的不能放过阿离吗?”
山岸杏那张长得十分抱歉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你以为,我们留你们在这里,是出于同情心吗?”
“现在可是乱世,战火四起,我们能在乱世里偏安一隅,全靠着神明大人的福泽,同样的,我们也需要向神明大人展示我们的诚心。”
“十年祭祀,可是最为隆重的祭祀,能保佑杏原村十年的安稳,多说无益,给我抓住她!”
山岸杏一声令下,几名青年冲了上去,一把推开源爷爷。
“你们……”阿离被抓住,挣脱不得。
“阿离!”源爷爷独臂撑起身体,却被一名青年按倒在地。
山岸杏冷哼一声:“把她带到柴房去,多派些人手,绝对不能让这小丫头跑了!”
临走前,她嫉妒的摸了一下阿离的小脸:“没想到居然还是个美人胚子,真是让人恶心……可惜了,祭品需要保持完整,不然我一定把你的脸刮下来!”
阿离眼里包含怒火,咬牙愤恨的盯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最好别让我再碰到你!不然,你连地府都去不了!”
山岸杏故作害怕的拍了拍胸口,用夸张的语气说道:‘“哎呀!我好害怕啊!哈哈,带走!”
趴在地上的源爷爷眼里闪过一丝光芒,仅剩的左手上,有着一道符文浮现,极不稳定,一瞬间就消散了,他握拳锤着地面,一滴泪悄然滴落。
……
阿离被带走,她在街上看到了同村人的眼神,都是一种幸灾乐祸的神情,还有轻松,戏谑……唯独没有怜悯与同情。
“这些人……我都会记住的……”阿离低着头被两名青年压着向前走去。
她被带到一间柴房,满是灰尘,唯一的光芒是从一扇极为窄小的窗户照射进来,她偶尔还能听到老鼠的声音。
阿离的手脚被铁链锁住,能活动的范围十分有限。
“从现在开始,一直到祭祀,你就在这里好好呆着吧!不要想着逃走,因为根本不可能哈哈哈……”山岸杏令人讨厌的声音响起,大笑着远去。
阿离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猛然咳嗽起来,这里的空气显然不是那么清新。
“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她拉了拉铁链,十分沉重,还极为坚固,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挣脱。
“怎么办,怎么办……”阿离的脑子里一团乱麻,这种情况对于一个身体年龄只有十岁的少女来说,就是绝境!
她茫然的看着面前的铁门,第一次有一种无力感。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她的衣服上,前世是病魔,这一世又是这些恶魔……为什么,为什么!
阿离在心中大喊,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健康的身体,却被现实的残酷击垮,本来以为自己经历过死亡,便不再畏惧,可……
“我还是怕,哪有不怕死的呢……”阿离倚在冰冷的墙壁上,背后坚硬的触感让她从记忆里回到现实。
“也不知道源爷爷怎么样了,他身体不好,我走了以后,他一个人真的能照顾好自己吗?”
阿离揉了揉眼睛,将头深深的埋进膝盖里,仿佛已经认定了,不在挣扎。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呢……”一道声音凭空响起,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虚幻的影子出现在阿离身后,轻轻环绕住她的脖子。
阿离没有回答。
“来,让我们融为一体,去杀了这些虚伪的人类……”
声音充满诱惑力,影子在阿离耳边细语。
“滚!”阿离的眼睛忽然变红,影子瞬间消散,红色也渐渐消失,依旧保持那个姿势。
……
草屋内。
源爷爷关上了所有的门窗,将床铺掀起,里面躺着的是一张符纸。
他轻轻拿起符纸,在手里摩挲,眼里满是坚定。
“阿离,既然是我将你带到这里的,我就不会让你收到一丝伤害!”
他强行运起一丝灵力,注入符纸,一道火焰凭空出现,符纸燃烧,化为光点遁向远方。
“希望,这个承诺还有用吧……”
光芒划破天际,朝着一个方向急掠而去,最终来到一株参天大树周围,那是一株梧桐树,无数小妖怪围着梧桐树生活,宛如一个世外桃源。
树冠之上,有着一片广袤的湖泊,湖水碧蓝,没有一点杂质。一名体态婀娜的女子如凌波仙子,轻灵无比,站在湖中,红衣胜火,乌发披散,有一股超尘脱俗的气质,不食人间烟火。
“嗯?”
仙子皱了皱眉头,微微抬头,光芒落下,摇摆了一阵,似乎是在犹豫,但最后还是飞入女子手中。
“凰翎,我知道,我已经没有任何颜面去见你了,但我这一次是来求你的,求你救救阿离,她是我收养的孩子,如今要被当成祭品献给神明,我灵力衰弱,无力阻拦,只能拜托你了!地点就在杏原湾的杏原村,如果你愿意来的话……”
女子很认真的看完了,然后深深呼了一口气,一身火红的衣裙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
“源赖夕……”女子轻轻念着这个名字,然后任由光芒消失在她手中。
她揉了揉眉心,一抹火焰印记越发深邃,对着一旁的侍女说道:“告诉其他长老,我有事出去了。”
“是!”
女子站在树冠,隐隐有凤鸣之声从她体内传出,只见她脚下一点,身形化作火焰流光爆射出去,天空的屏障适时打开通道,让女子飞了出去。
“源赖夕,你可真是一个笨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