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作者:空之阿尔法 更新时间:2020/9/12 19:42:37 字数:6267

昨天和她分开后,我头也不回的回了家,然后一觉睡到现在。

“睡了十二小时……”

我的大脑业已清醒,内心徒留的只有悔恨。

对于雇佣兵来说,睡十二小时实在是过于浪费时间。我们应当保持每天七小时的睡眠,其余的时间用来去找些好男人、好女人,多喝酒多吃肉,去讴歌一下爱与青春。

我看了一眼床头的时钟和窗外刚刚泛起鱼肚白的天。

这个时间有点早,但是我脑中已经吹响了新一天战斗的号角。于是我揉着睡炸的头发,下床穿衣洗漱。

厕所老旧的冲水设备还在嘎嘎响着,我便已经站到了洗漱台的前面让牙膏的泡沫弥漫在我的口腔里面,泡沫随着我上下挥动牙刷的动作渐渐变多。

老人都说刷牙要刷够三分钟,但这三分钟确实有够无聊的。

于是我百无聊赖地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深棕色的短发,黑色的眼睛,那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东方人脸。一米七的身高算不上娇小,胸前也没有什么值得吹嘘的高地。谢天谢地这只是平原,没有变成盆地。或许母亲的遗传基因全都贡献了给了姐姐们,所以她们才不用成为雇佣兵,而是嫁到贵族家中为家族争光。

我眨眨眼睛,镜子里的我也眨眨眼睛。

村里的奶奶们都觉得我很可怜,但是相貌平庸的我却并不讨厌这样的生活。哪怕姐姐们睡懒觉时我会被鞭子抽起来跑步,哪怕姐姐们梳理长发时我在背着大石头爬山,哪怕姐姐们坐在阳伞下喝凉茶聊八卦时我在汗如雨下——

这一切我都不讨厌。

“咕噜噜噜噜,吼,呸。”

三分钟的时间到了。我仰头漱口然后把嘴里的泡沫和水都吐出去,用毛巾随便擦了擦嘴,再把它抖一抖搭在架子上,把它抚平再抚平。

我扁扁嘴,顺着毛巾垂下的方向低头看自己革制的旅行鞋,上面有时间和空间留下的伤痕,和贵族妇人们的水晶鞋比起来简直是破烂至极。

……但我的内心却有着骄傲的情绪。

这是我来到这个城镇后,用她亲手交给我的工资买来的第一双鞋。老鞋匠的手艺很好,这双鞋又柔软又舒适还很耐穿。它不用搭配衣服一天一换,它能穿好久。

我的嘴角泛起弧度。

我抬起头,再次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我还是那张脸,还是那样的轮廓。我看着自己的眼睛,那其中没有任何对于未来的向往,因为我所期待的未来很早之前就已经定下来了。

镜子中的幻影在慢慢变形。

它的头发渐渐变长,颜色渐渐变淡,黑色的瞳孔变得明亮如同太阳,眼神中没有一丝犹豫。

那是她。

我用指肚轻轻摩挲镜子,很久没擦的镜面带着颗粒的质感。

我抚摸着她的长发,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她的鼻尖,她的唇……

她的唇很美。

我对着镜子中的幻影轻轻落下一吻。

洗漱完后的时间还早,外面也才刚蒙蒙亮。

我没有自己做饭的习惯,而现在这个时候城镇上的小餐馆也还没有开张。

我推开房间的窗户,感受了一下室外的空气的热度和湿度。

天气还不错,很适合做锻炼。

“要不背上石头去负重爬山吧。”

我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

回来洗澡吃个早饭正好去王城开始我新一天的工作。

新一天的工作……

我小声地叹了口气。

在新一轮的征兵开始之前,我和她的工作就是顺着城镇长长的街道巡视。看着小贩们战战兢兢地把水果递出来放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看着孩子们在远处嬉笑打闹等她过来后却一哄而散。

仅仅在她身边陪伴了两年的时间,我便已经对这样的生活产生了厌倦。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她一个人是怎么度过这些日子的。

我紧了紧手上护腕的束带。

不过我的未来已经在我身边了,这一切也没什么值得抱怨的。

于是我微笑着推开门准备跑到山脚,但刚迈开第一步却突然发现我的门口倒着一个人形物体。

门口躺着的人戴着深灰色的兜帽,身上的衣服也是打着补丁的深灰色长袍。从体型来看,似乎是一位女性。

清晨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水汽的味道。我看了看无人的街道,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我蹲下来,向那个女性的人形物体伸出手,内心带着疑惑。

我检查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有陷阱的痕迹。

于是我一下掀开人形物体的兜帽,兜帽下满头的银色长发在这个宁静的清晨变得非常扎眼。

我的心脏突然开始狂跳。

女人侧躺着,银发盖着她的脸让我看不清她的五官。

一种恐惧突然从我的后背碰上我的头顶。

一种可能性从我的心底突然钻出来,但我却硬生生地把它压下去。

我没有触碰女人的发丝,而是轻轻拉拽她的长袍——她雪白的手臂露了出来。她手指修长,淡青色的血管在光滑的肌肤下显现着如树杈般的纹路。

我的手心沁出汗液,指尖也变得冰冷。

我将手伸过去,她白色的肌肤和我小麦色的皮肤形成了很大的颜色反差,像是卡布奇诺上面的拉花。

当我的手触碰她手腕的时候,一股温暖从我的指尖传来,我的心稍微安定了下来。我用食指轻轻抵着她手腕的动脉,细小的跳动撞击着我的指肚。

我长舒了一口气。

不管这个人是谁,至少她还活着。

这时,小小的呜咽从女性那边传来,没有多想,我急忙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在我的肩膀上。

她银色的长发柔顺地滑落到我的手臂上,头发挡住了她的脸,我只能从缝隙看到她秀气的下巴。我的手有些迟疑,但我内心已经有了一个无限接近真实的答案。

于是我拨开她的银发,看清了她的容貌。

长发下那是我所熟悉的、如同幻影一般的美貌。

但与平时仿若战神的她不同,此时她细长的眉蹙着,眼睛紧紧地闭着,嘴唇也抿成一条细线,像是被噩梦魇住了。

我没多余的心情去想她为什么穿成这样倒在我的门口,只想让她好好躺到床上休息。于是我的左手扶住她的肩膀,右手撑住她的腿,毫不费力地把她抱了起来。

她真的太轻了。

如果不是我知道她在战场上骁勇善战的英姿,想必我会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需要人呵护的病弱少女——只要我用力触碰或是风刮得大了些便会拦腰折断。

我将她放在刚铺好的床上,为她盖上被子。枕在荞麦皮的枕头上,她的眉渐渐舒展开,唇微张让我能隐约看到洁白的牙齿。

她的胸膛上下起伏着,像是睡熟了。

我挠挠头。

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这种情况下我不可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跑出去,毕竟她穿成这样昏倒的原因还不知道。

我看着依旧宁静的街道。

王宫内部不像出了大变动的样子,这里似乎也没有外敌来犯的迹象。我在屋子里面转来转去,仔细回忆最近几天可能有迹可循的线索,还是没有得出能解释这一切的答案。

只好等她先醒过来了。

我叹了一口气,挑眉看着睡熟的她。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睡着的样子。

她在王城有专用的住处,虽然她也问过我要不要也住在王城里,但我实在是不喜欢那种所有人都毕恭毕敬的气氛。其实如果单是毕恭毕敬也好说,但我总能感觉到王城中可以传来一种浓重的恶意……

不是对她,是对女王。

毕竟只要是适龄的小姑娘,赶上好机会谁都能做十年女王,不仅可以经常接待被奉为是神明的将军,还能接受她的跪拜。

谁不想接受神的跪拜呢——哪怕自知德不配位饱受煎熬,哪怕下位后万劫不复,那也是值得的。

“将军大人你还真是罪恶啊。”

看着她的睡颜,我笑着。

我现在的住处离王城不远。我不喜欢太大的房子,所以她以王室的名义询问有闲置房的房主可否把房间转卖给将军的新副官。只知道要和王室做交易而孤身前来的房主看到她的真身后便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其结果当然是我没掏一分钱就理所当然的获得了房子的居住权。

“真的不需要把房子买下来吗?”

她看着房主告退后跌跌撞撞跑远的背影问我。

“我可是雇佣兵哎将军,和你们这些有编制的王城老大不一样,我可是随时都可以跑路的,帮我置办不动产算怎么回事啦。”

我打趣她。

那时她没说话,只是眼神有些落寞。

不过我不得不佩服她的眼光,这房子住起来确实越来越舒适。

原木家具看起来就有一种历史的厚重感,也与我本人的风格十分相称。一居室的大小足以放下一张床和一张桌子用于休息和看书。厨房和客厅在一个空间里,开了两道窗户,对流风可以尽快地驱除房间里的油烟。

虽然我平时没有做饭的习惯,但是现在她还在昏睡,我闲着也是闲着,熬一锅粥等她起来喝吧。

交房时房主便已经帮我备好了必须的生活用品,只是这一年来我很少用,橱柜上面已经结了一层蜘蛛网。我用手把蜘蛛网抚开,然后把碗和锅拿出来洗干净。

大米是去年跨年时王城发的慰劳品,我当时很难理解为什么大米也能成为稀罕玩意当作年终奖发出来,只是撇着嘴把它拎回了家。

百思不得其解,百思不得其解,愚笨的我想了很久。

后来我发现原来西方很少产大米,就算产也只有一般品,好的大米只有作为我故乡的东方才有,所以它是价格昂贵的特产。

吃了一年面包的我竟然没有发现这件事。

为了惩罚我自己的乐不思蜀,我经常在闲着没事的时候抓一把这昂贵的特产去喂邻居玛丽大娘的鸡,搞得那些东西和我特别亲热。

我舀出一勺米放到锅里,学着记忆里妈妈的样子将它放在水下不断地冲洗。等到淘米水从乳白色变为透明,我将锅放到炉子上,开了中火。

我甩甩手,把还有些潮湿的手在身上蹭了蹭,然后拽过屋子里唯一的一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守着她。

做饭本身对我来说并不算是一件难事,在我出来之前经常帮母亲打下手,那是除了睡觉外我为数不多可以休息的时间。

只是……

我握住她有些冰冷的手。

做饭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家庭感很重的事情。

所谓的家庭感不是组成家庭之后看着枕边人内心充盈的满足,而是哪怕是一个人流落在外的心安与心定。

将借住的房子当作自己家一样添置物品、开启炉灶,看似简单而普遍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却做不到。

我想陪伴她,我想心安与心定,但却不是在这里。

看着她安静的睡脸,我的脑海中浮现了很多事情,但是都杂糅在一起,让我找不到头绪。

睡着的她没有了平时挺拔的姿态,白皙的脸像是梨花的花瓣。

我嘴角含笑。

就这样,光是看她的脸我便消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粥也煮好了,慢慢放凉、变得黏糯之后一定会非常好喝吧。

我为那个终于为她做了些什么的自己感到骄傲,所以我需要一点小小的奖励。

小小的。

于是,没有经过她的同意,我把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很久。

她的手冷得像冰,而我的嘴却烫得像火。

我的嘴在她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会儿,心里对这种她无法反抗的境况甚是满意,然后换了个姿势和她十指相扣。

不知道她还要睡多久,但是椅子有些高了,弯腰的姿势让我怪不舒服的。我不想松开她的手,于是我把椅子用脚踹到一边,然后坐在地上,将头枕在床的边缘。

我闭上眼睛。

床是柔软的。

她是安稳的。

我摇摆不定的心在这段本不应当存在的时间短短地安定了下来。

于是,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是一个有着褐色长发和黑色眼珠的普通人。

因为她过于普通了,所以她不属于任何人:不属于王城,不属于城镇,不属于死去的将士,不属于我,也不属于她的命运。

她只是她。

她住在一片干燥的草原上,长到腰处的草在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草原的中央有河流流过,顺着高地成为小瀑布一泻而下。

从她的少女时代开始,她就住在那里,在那里养鸡,在那里牧羊,在那里对着远方的群山祈祷。

那里春天桃花盛开,夏日绿草繁茂,秋天大片大片的波斯菊将草原妆点成粉紫色的幻境。冬日的日子很无趣,她就在屋子里面点燃一个小暖炉,揣着手,怀里抱着猫,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窗外大雪封山。

她所在的地方要走半个小时才能看到下一户人家。她和邻居们的感情很好,小孩子们也都非常喜欢她。因为她经常接待远方的旅人,而那些旅人的兜里总是有着各式各样新奇的小玩意儿。她就把那些小玩意儿送给小孩子们,然后看着他们嬉笑打闹,自己则和邻居家年岁相差不多的朋友一起纺毛线。

她大多数的时间是都是独身一人,但她却并不孤独。她的朋友们总是希望下山去看看更多的风景,上山的旅人们也是来了又走,但她不一样,她心甘情愿地待在这个地方。

真心实意与山为伍的人都不寂寞,因为山比人类历史存在了更长的时间,它温柔地为人类提供了他们所需要的一切,它既是友人,又是邻人,也是家人。

苦痛是人类的感情,山从不苦痛。

时间就像是她手中的缝衣针,带着线和青春飞速地前往下一个地方,又将过往的历史牢牢固定在可以触碰的实物上。

她光滑平和的脸渐渐爬上了皱纹,但她仍旧干着年轻的时候自己所能做的一切。然而渐渐的,她不再能蹲下挤羊奶,也不再能扛起草叉铲起干草。在经历了腰酸背痛和作为同居人的第五代猫咪去世后,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青春已经远去。

山脚下的青年每周会为她送上来一些生活的必需品。作为交换,她将自己的羊全部交给了青年。那些瞳孔横长的动物在离开时并没有为自己的未来过多担忧,只要有草,它们在哪里都能继续成长繁衍。

她也一样。

山上有新鲜的空气和流动的活水,她将青年送上来的肉和蔬菜做成腊肉和腌菜,每天只吃一点。因为不知自己何时会收获天命,因此她也不再养宠物,只是每天对着草地撒上一些米粒等着小鸟来啄食。

她很清晰地明白时间在带走什么东西,也知道有某种东西固定了下来,尽管这种无法言语的东西最后也会随着肉体的消亡而消散,尽管她也没有任何手段将其流传于世,但是没关系——

她存在过,因此足矣。

那是初夏的某一天,桃花已然凋谢,夏草才刚长出翠绿的嫩芽,阳光明亮却不强烈。

那一天,风很大。

树不停地摇曳着,阳光打在枝叶的空隙之间,留下巨大的斑驳。那斑驳明晃晃地映在地上和她的房间里。

她一个人坐在叠好的床铺上,树的影子在她苍老的脸上晃动,但她却只是嘴角带笑,用枯槁的手将被子抚平再抚平。

直到被子没有一丝褶皱,她摇晃着身体起身,稳稳地站在地上,又弯腰扯平了刚才自己弄皱的床单。

已经很久没有出门的她取下了挂在墙上的披风披在身上,将木门的插销拉开。

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有锁门的习惯,所以她只是将门轻轻合上。

或许风会将门再次吹开,但是那与将要远行的她已经没有了关系。

人类有自己的原则,万物也自有其秩序。

她拄着拐杖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脚下的碎石,走啊走,走上坚实的圆木桥,桥下是极浅却湍急的流水。流水汩汩地涌过,向着瀑布奔流,最终将会汇聚到浩瀚的大海。

下了桥,她的前方有着一条分叉小路,一个方向通向邻居的方向,另一个方向通向人烟稀薄的山崖。

她望了望邻人远处的住所,用拐杖戳了脚下的土地两下,然后选择了山崖的方向。

通向山崖的路并不算陡,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爬坡仍旧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她坚持爬到路的中央,然后停下来坐在岩石上休息。

她小小地喘息着,由于身体不好,她的双手很冰凉。

她望着自己皱起的皮肤和指甲附近翘起的死皮,笑出了声。

她的四周只有风和小鸟还有流水的声音。

和在剧院奏响的交响曲相比,大自然的音乐很古老,也很单调。但是多少年来,风带过植物的种子,将飞虫指引向有花的方向,驱散乌云让大地重见阳光;鸟类享用昆虫为植物带来生机,却也被各类捕食者扑食,婉转的啼鸣为大地带来生机;流水蒸发成为水汽被称作是云,水汽凝结为水珠成为雨,落下的雨水滋润了干渴的大地。

自然的一切不为理解、不为抗争、不为功利,那是万物生灵本应有的姿态,那是存在本身,那是生命。

她感觉休息好了,于是费了很大的力气站起来,然后继续前进。

对于年轻人来说或许这只是一小段路程,但是同样的距离对于老年人来说有着不一样的定义。

她以老年人的标准又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才到达目的地。

她的目的地是一个山崖。

山崖上面没有杂草,没有野花,除了石头以外什么都没有,但是几步之外就是草原的边界。

山崖光秃秃的灰色在这片绿色的草原上像是一个凸出来的异类。

但对她来说这样足够了。

太阳仍旧很温和地照耀着大地,她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老人曾告诫她不要直视太阳。她很听话,所以很少在白天仰望天空。

现在,她也成为了老人。

她杵着拐杖,抬起头。

太阳挂在天空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白色的圆盘,柔和而模糊的边界融入带着雾气的蓝白色天空,很像是白陶碗里摇晃不定的羊奶。

太亮了,太亮了,她笑着闭上眼。

眼前熟悉的黑暗仍然印刻着蓝黑色的太阳轮廓,她深吸了一口气。

接下来,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身上的披风被风吹到了天空上,向着很远的地方飞去。

山崖上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干净得就像几千年前人类尚未来到这片土地时的样子。

大自然还是唱着朴素的歌。

干燥的风袭过草原,尚未盛开的野花随风摇摆。

冰川雪水融化而成的河水清澈见底,如群马一样奔腾,猛击着岸边的乱石。

峭壁上生长的独树向高处延伸,两岸的群山形成无数山峰。

密林处小鸟嘈杂的啼鸣中,一只鸢鹰鸣唳直冲长空。

诸行无常,诸法无我。

万物轮回,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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