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狭窄的柜子中，夜刀神翼烦躁地扯着脖子上的“绳索”，气急败坏地直跳。
“享受学园的生活？”
翼和零同时疑惑地问出声。
“嗯嗯，不可以做违反校规的事情哦。比方说那个，先交给我保管吧！”
宫村明里指了指零腰间的大太刀，零用无声的表情表示拒绝。
“在学校带着这么危险的东西怎么行？”
“这是……”
“这也是委托的内容哦！想要拿到委托金就必须乖乖地执行哦！”
“我明白了。”
闻言，夜刀神零拿下腰间的大刀，双手递了出去。明里哼笑着单手接过。
“好重！”
十几公斤的铁块重重地砸在地上，明里吃力地将其扶了起来，拖着一端勉强地将其摆放到沙发上。
“没事吧你？”
“那……当然，小意思……小意思。”
翼不由得关切问道，明里却依旧逞强地摆着架子。
“然后是着装问题！身为高中生在学校竟敢不穿制服，这可是前所未闻的哦！”
明里叉着腰咄咄逼人地说道。
“所以到今天放学之前，你们两个都必须穿统一的制服！”
“但我的丢家里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明里不满地看向翼，随即走向办公室一角的大壁橱。
“所以我早就准备好了。”
明里哼笑着从壁橱里取出两套未拆封的崭新的制服，一套男装一套女装。明里连着衣架一同把制服丢到沙发上。
“这是我按你们的尺寸定制的哦，来，快点换上吧。”
向来对委托一丝不苟的零倒是立刻拿过那套女装制服，不顾旁人地脱下了外套。
“等等！等等！这里可是有两个男人哦，你也稍微注意下啦！”
“注意什么？”
零倒是一脸疑惑地望着明里。
“总觉得你做人也有哪里有些问题呢……”
“‘也’是什么意思……”
翼也一脸不快地拿过制服，拆开包装，直接将暗红色的西装式外套套在了衬衫上。
“好，好，那我先出去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良太首先识趣地走出了办公室，随后翼也拿着暗红色的长裤准备离开。
“翼同学你留下！”
“哈？”
“翼同学你一出门估计就会直接逃跑吧？为了防止你逃跑，你就去那边换吧。”
明里指了指刚刚拿出制服的那间大壁橱。
“还有这个别忘了！记得不许偷看哦！”
“谁想看……”
翼接过明里扔来的领带，脚步沉重地走向壁橱。
“总觉得这话说得有点失礼呢……”
明里小声嘀咕着，不过看到零懵懂的眼神，下意识地叹了口气。
10分钟后，夜刀神翼依旧艰苦地在和领带作战。
“这东西怎么这么难玩。”
无论怎么绕都达不到预期的效果，翼烦躁地直跺脚。
“对了。”
翼突然想起身边的那个“智囊”，于是取出了口袋里的式符。
“琉璃，帮我下。”
翼释放出灵力，水蓝色的小女孩立刻在狭窄的壁橱空隙现身。
“哇啊啊啊！这是哪……”
“嘘——别出事。”
翼立刻捂住了琉璃的小嘴，细声说道。
“先别管了，快帮我系下领带……”
“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实体化……”
“要不然怎么系……”
“问题是这边根本不好动啊。”
两人在壁橱中紧挨着彼此，小声地交谈着。琉璃艰难的翻了个身，扯住挂在翼脖子上的领带的一端。
“没想到翼大人连领带都不会系，琉璃失望地……”
“别废话了，赶紧啊。”
“主人你别……动。”
“腿都酸了……”
一脚没踩稳，翼整个人扑倒在琉璃幼小的身躯上。
“哇啊！主人你要干什么！”
琉璃立马大叫起来，同时手上握着的领带下意识地一把扯紧，将翼的脖子紧紧勒住。
“呃啊！”
翼也痛苦地在壁橱内翻滚了起来，左臂撞在壁橱的墙上，再度复发是伤痛让他更剧烈地挣扎起来。随后两个人一同翻滚着摔了出来。
翼忍着剧痛睁开眼睛，首先引入眼帘的是少女穿着黑色长袜的纤细大腿，紧致的女式制服勾勒出夜刀神零纤瘦苗条的身材，黑色的短裙可爱地撑开，隐约——哦不，明确可见裙摆下的一缕白色……
——还意外地有料嘛！
“啊——！”
明里捂着裙摆大叫起来。
“叫什么叫！不是都换好了嘛？”
“那那那……那是什么！”
这时，翼才回过神来，顺着明里所指的方向，看到之前在壁橱里召唤出的琉璃正趴在地上，不知所措地望着四周。
“那那那……那个女人是谁啊！翼同学你快老实交代！”
总不能向一般人解释式神或者使魔这类与法术的信息，翼双手伏地拼命地思索着。
“那是……”
换好衣服的零也微微皱起眉头，盯着地上的琉璃若有所思的说道：
“那是兄长的贴身侍女吧，在家里也神出鬼没的，经常在兄长的房间里见到……”
“什什……什么！居然让小学生来当自己的贴身侍女！还经常在房……房间里……”
明里惊讶地扭曲了表情。
“你才是小学生！”
琉璃突然向刚刚的言辞抗议道，不过那尚未变声的稚嫩声音却丝毫没有说服力。
“这个不是重点吧！”
翼无力地叹着气，看着局面向着自己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话说……”
这时，零又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开了口：
“早上吃饭之前还看到这个女人和兄长在一起……”
零所无其事地说完之后，在场的人全都慌了起来。
“早上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昨天半夜就回去了嘛！”
“这……这这，哪有……看……错了吧……”
翼惊讶地张大嘴，没经脑子思考就向一旁的琉璃大声问道，琉璃也干瞪着眼不知如何解释。
“好，我明白了。”
冰冷地仿佛冻结空气的语音打破了两人的争执，宫村明里像看着垃圾一般望着脚下的少年，眼神里只剩下冷漠和鄙夷。
“原本就觉得翼同学的生活作风存在问题，没想到居然还是个大变态萝莉控！”
翼放弃般地深深叹了口气，将头埋在地上。
——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天。
4
“翼同学，你还真是，这都不会呢。”
“不行嘛。”
等事态平息之后，夜刀神翼浑身无力地瘫坐到沙发上，宫村明里则收起之前的不快，耐心地帮翼系着领带。
“都16岁了，啥都不会，以后怎么自立？”
“要你管，你是我妈么？”
“看来你母亲还真是辛苦呢。”
“很遗憾，她在我7岁的时候就不在了。”
明里闻言，突然停下了系领带的手，动作僵硬了起来。翼也眼神迷离地望着前方，像看着某个不存在的东西一样。
“别在意，是我主动提起的。”
翼转头望向明里，微微一笑，凄凉中带着一丝洒脱。
——为什么你这种事都能笑出来呢？
明里带着这样的疑问，移开了视线，轻声地嘀咕着：
“笨蛋。”
“琉璃不管你了！”
翼被明里怒斥为萝莉控后，琉璃哭丧着脸爬起身，含着泪飞奔出理事长办公室。同时解除了实体化变为灵体。
“把女孩子弄哭了，你不去追吗？”
明里在翼面前跺了下脚，带着责问的语气。
“我想……不必了吧，而且明明是被明里你弄哭的好吧？”
“叫我宫村同学！真不像话。”
翼边说着，边用手指点了下口袋里的式符，悄悄收回了式神。
见到式神跑出了办公室，一直在走廊里默默抽烟的多田良太竖起一个结界，将烟雾全都包裹其中，随后，四方体的结界急剧缩小，并在恰好包围住烟头的同时定型。
“空间转移。”
良太念了句咒文，烟头就连同整个结界被转移到了教学楼外的焚化炉内。
“小孩子们的闹剧结束了吗？”
良太挠着乱糟糟的头发走了进来。
“青春还真是好啊，都让我怀念起校园的生活了。”
“明明才19岁，就别倚老卖老了。”
由于冬霖国内没有开设大学，大多数本地的年轻人高中毕业后就直接进入商会工作。按照良太的说法，在商会只要有张嘴皮子就能混的很体面、拿到高额的工资，才不需要什么所谓的学历。老爸也说过，那是属于年轻人的产业。
至于像良太这类拥有灵力的人，则会被编入情报部的灵灾对策室，成为国家编制的精英退魔师。
“那么，该具体说明下关于校园内的灵灾的情报了。”
良太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三人，自己也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宫村小姐，委托单给我下。”
“哦，好。”
明里立刻站起身将委托单递给了良太，良太看了眼委托单后，随即面向翼说道。
“这次的委托金是500万。”
“500万！”
翼惊讶地站起身大叫起来。良太伸出手示意打住，皱起眉头的表情仿佛在看着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
“因为是个人向商会提出的私人委托，按照惯例，商会将收取其中28%的委托金作为中介费，再除掉各种税务，你们所得的金额大约在300万左右，也就是翼和零你们一人平分150万。”
良太边说着，边在空中用手打着空气算盘。
“喂喂！你这也太黑了吧！”
“你不愿意可以不接啊。”
“不不不不不，我接，我接！”
良太带着一脸势在必得的笑容看着翼，翼只能咬牙切齿干瞪着眼。
“然后是关于灵灾本身的说明。
良太收起了笑容，随后一本正经地说了起来。
“这次的灵灾不同于以往，并不是由于灵脉紊乱而形成的灵咒种，据推测很可能是西大陆的魔法种……”
良太说着看了看窗外。这所由西方传教士所开设的学园，校内的建筑和庭院都带着浓浓的异域风情。
“并且，判定级别……目前不明。”
“不明？”
“是的，很遗憾，我们冬霖支部并没有对魔法种的专家，所以还请你们做好充足的准备。”
此时的良太，话中已不带丝毫的玩笑语气。
“关于灵灾的目击报告，目前受袭击的学生一共有9名。”
“9名？理事长为什么不早说？”
翼立刻激动了起来。明里见状内疚地补充道：
“因为父亲考虑到学校名誉的问题，并不想公开此事……而且，受袭击的学生也并没有出现任何不良反应……”
“有没有不良反应不是你们这些外行人能看出来的！”
“翼少主，冷静一下。”
多田良太镇定地打断了翼的发言。
“我早上也亲自检查过受袭击的学生，确实没有灵力滞留的状况。”
“但是……”
“受袭击的学生全都是女生，在夜晚独自从自习室或图书馆走回宿舍的路上被袭击的，并且第二天早上被发现晕倒在走廊里。经过医院的精密检查，被没有任何的病情与内外伤、以及被侵犯的迹象，之后正常上课时也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
“而且从两周前把宿舍门禁改至8点之后，虽然学生中间叫苦不迭，但也因此没有再出现新的受害者。”
明里插进话补充着，随后良太继续说道。
“唯一有所不良反应的是高二文科班的伊藤绫子同学，在那之后，她一直患有的贫血症再度复发，至今仍然天天躺在保健室的床上自习。不过通过身体检查也并没有发现她和往常有什么异样，保健室的夏目老师对此也更倾向于是心理原因，认为她的症状是由于过度紧张和惊恐而造成的心理问题所导致。”
“那……就没什么别的疑点吗？”
翼也同样严肃地望着多田良太，不紧不慢地问道。
“疑点确实有一个，那就是所有被袭击的女生身上都有被蚊虫叮咬的痕迹，并且不是在脖子上就是在手腕内侧。”
“蚊虫叮咬？”
翼感到不可思议地歪过头。
“想必你也察觉到了。冬霖都四季为冬，通常不会有蚊子生存，更何况还是在12月这个最冷的关头，被蚊虫叮咬实在是前所未闻的。”
“那也只能解释为……”
“对！并不是被蚊虫叮咬，而是被灵灾袭击的痕迹。”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不过，仅有这个程度的情报还不足以推测出灵灾源的身份。假如说灵咒种那还好说，魔法种的话我们就束手无策了，更何况近两个月来市内各地变异种的灵灾频繁，很有可能是从未见过的新种类灵灾。”
“那……关于被袭击者，有没有什么关于灵灾的目击证词？”
“目前可以说没有。”
宫村明里抢先接过翼的话题。
“被袭击的女生我都亲自问过，大多只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从自习室里出来的，之后就完全没有记忆了。”
明里低着头内疚地说道：
“唯独那个绫子同学……她还记得当时是在图书馆看书直到熄灯才被校工劝了出来，随后在回宿舍的路上一直有闻到一股……芳香甜腻的气味，随后听到了一阵窗帘飘动的声音，然后自己就突然浑身乏力，站不稳了……”
“窗帘？”
翼确认般的看向走廊，和预想的一样，这所学校的教学楼内并没有窗帘。
“那我稍后自己再去问下她吧。”
“别！”
明里突然站起身阻止了翼。
“被袭击的女生……现在大多还都沉浸在这件事的恐惧中，她们并不愿意回想起当时的遭遇。我认为现在还是先安抚好她们、让她们早日回到日常中才是上策。”
明里抬起头，诚恳地直视着翼。
“所以，打倒妖魔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这是只有你才能办到的事。”
报告结束后，翼和零分别在委托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多田良太向大家打了声招呼，就准备离开学园返回商会。
“好好干！事成了之后，这笔单子的业绩提成可都算在我头上哦，能不能买车就看你了，兄弟。”
经过夜刀神翼的时候，良太将手搭在翼的肩上，凑到翼的耳边小声说道。
“到时候请你吃饭！”
“混蛋！”
看着良太挤眉弄眼的猥琐表情，翼无奈地叹了口气，也终于切身地明白，为什么这群商人总是会被人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