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耀目的咒力光爆将漆黑的夜幕炸裂，倾泻而出的七彩流光在空旷的礼堂内四散开来。
光线迅速地散去之后，几乎布满了整张墙壁的咒符也随之隐没于黑暗中，同时消失的还有交融于夜色中的秽物的哀嚎，仿佛是回响于深渊中的悲鸣。
夜刀神翼穿梭于破败的观众席间，气喘吁吁地靠坐在古旧座椅的残破背面。
依稀可见，不远处的窗檐下，满月的光辉照耀在敌人的尸体上，刚被打倒的魔物们在银白色的月光中再度抽搐着动了起来。
发生在眼前的事态完全超出了翼的预料，毫无疑问，翼陷入了僵持不下的苦战之中。
“该死！”
与此同时，浮游在天花板处的苍白鬼灵一齐发出了尖啸，下一波攻击已经向翼所在的位置逼近。
翼咬紧牙关咂了咂嘴，立刻又重新摆好了架势。
“恶灵退散！”
2
“千寻，你对这次灵灾的身份有什么猜想吗？”
向千寻说明了关于委托与灵灾受害者的详细情况后，夜刀神翼认真地问道。
虽说将委托的具体细节告知无关人士的行为，是严重违反职业道德的。不过事到如今也不是计较于这些形式主义的时候了，既然千寻执意要来帮忙，自己也就得将可能遭遇的情况完整地说清，从而避免意外状况的发生。至于违反委托规定的代价，也只能自己背了。
——毕竟，千寻也是不干涉世事的神族，严格来说不算人嘛……
翼在心里如是安慰自己。
“你是说魔物的种类？这还真不是我所擅长的呢，毕竟西大陆理论上是不存在自然灵灾的。”
“理论上？这怎么说？”
“毕竟大清算消灭了旧十字教神族，也包括所有低阶魔物在内的灵种几乎全都灭亡了，而西大陆又不存在其他的信仰体系……”
交谈着的同时，翼推开了漆成黑色的木制大门，从封闭的礼拜堂内走了出来。随即，扑面的冷风骤然向着毫无防备的两人灌来。
“哎呀，这都什么天啊……”
翼有些措手不及地拎起羽织的衣领，遮起下半张脸不停打着哆嗦，他看向周围，夜色中的园林树木被狂风吹弯了腰。这座城市过了傍晚之后就一直是这样，明明只过去了两个小时，气温却陡降了十几度。
“翼君不是比平时穿得多嘛？”
千寻对翼“帅不过三秒”的表现有些无语。
“就是穿得多才更冷啊！只穿衬衫的时候，反正全身都浸透在冷风里麻木了，反而没啥感觉了；但一旦穿了外套的话，身上有些地方不冷了，就会放松警惕，然后一放松又冷了，一来一去超折磨人的……而且啊，穿的很厚的胸前、和露在外面的手脸之间的差别就更大了，会让人感觉特别不平衡，很难受……所以我衣服一穿多就浑身难受……这可是我在这个极冬之城生活多年的珍贵经验啊……”
翼看着千寻愈发诡异的表情，边说着边在脑中拼命地整理该如何表达。
“……哎呀！就好比，一个人完全没有希望的时候，那就破罐子破摔了，反而没啥顾虑、做什么都能放得开了；但只要给他一点点希望，那就会让他不自觉地产生‘我还能得救’之类的幻想、从而去追逐更多的希望，并且在这个过程中束缚住自己，使他会去计算得失，为了守护那点小小的希望而不能做出出格的事……”
翼越说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从结果来说，这样一来顾虑太多、发挥反而没有放得开更好……而且一旦发挥不好，很可能又要因此失去那点小小的希望，从而变得更加绝望并且更不相信希望，就像这件外套给人带来的体感落差一样……呃，怎么感觉我这话说的像个大反派一样……”
“翼君你的生活态度总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消极呀……”
千寻尴尬地望着解释得手舞足蹈的翼，已经摆出一副“这个时候只要微笑就好了”的表情了。
就在翼进行着语无伦次并且中心不明的演说的时候，旧校舍的屋檐已经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沿着精心裁剪却依旧无法掩盖其古老的园林大道出发，经过礼拜堂的后方，不远处，就可以看见这座的记载着过往历史的旧校舍。那是三百年前这所学园刚建立时的唯一校舍，造型上同样呈现十字架型，但外观看来则更像是巨大的豪华洋房，沾满了灰尘与水垢的外墙逐片剥落，在夜晚的萧瑟寒风中更显其阴森可怖。
“怎么感觉像是小说里写的凶宅一样……”
“翼君你明明是个驱魔师，倒还真会看那种凡人杜撰的小说呢……”
绕过布满了残损空缺的铁栅栏，两人走近了旧校舍的跟前，位于十字架一端的入口大门正耸立于眼前，积满了灰的厚重铁锁似乎将所有的来访者都拒之门外。
翼走上前去，仔细观察着大门附近的灰迹。
“果然最近有人来过。”
用咒力将大锁悬空托起，翼来回比对着其正面和背面，随后又弯下腰对着地面比划了下后，翼如是断言道。
“看来错不了了。解封！”
翼两指夹起一张咒符，树于额前，稍稍一运灵力，咒符上的符文便亮起了紫色的光束，与此同时，脚下布满裂纹的大理石地砖上也亮起了同样色泽的灵光。
“这是零的脚印，看起来，对方已经被引诱进自己的老家了。”
“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只要在此等候片刻，就可以坐享其成了？”
看着千寻突然脱口而出的轻松话语，翼思索了一下，随即还是叹了口气。
“理论上是没问题的啦。就算是身份未知的强大妖魔，通常情况下也不是零的对手。不过嘛……既然来都来了，干等着也不好吧？免得到时候我又要被人抓住把柄说闲话，钱拿得都不心安理得，就当去见证一下也不差嘛。再说了……”
翼说着，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刚刚千寻不是才说过，因为大清算的缘故，西大陆不存在野生灵灾吗？”
“是哦。”
“那么就是说，大清算前的旧十字教体系还是会有魔法种的野生灵灾存在的？”
“没错，它们通常被称之为恶魔。那又有什么问题呢？”
“但是现在这里却出现了十字教体系的魔法种灵灾，可能的情况只有两种——”
翼此刻的眼神变得格外犀利。
“要么就是更强大的魔法使人为操纵的使魔，要么就是，在旧世界就存在、并在大清算中存活下来的高阶恶魔了，这样看来对手的判定级别至少是A级、甚至有可能是S级——魔神级！无论是哪种情况都非常不妙。”
千寻意外地露出赞许的表情，情不自禁地拍了拍手。
“那我们就必须迅速行动了。如果是前者的话，对手会如此轻易地被引入圈套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必须要小心提防零被埋伏在暗处的另一方偷袭；如果是后者的话，虽说我的咒术无法探知异体系灵种的具体强弱，但假若真是S级……我想恐怕即便是【神风少女】也无法独自匹敌了。”
说着的同时，翼已经掏出了一张金行符，飞快地结着手印。
“停下，翼君，小心下……”
“事不宜迟，现在没时间计较这些学校的规矩了！”
千寻立马伸出手试图阻挡翼的鲁莽行动，却被翼会错了意。
注满了灵力的金行符在翼的手中发出颤音，与此同时巨大的铁锁也与之产生共鸣，发出一声如敲钟般的浑厚音色并随之裂解成六七块碎片。
这时候，翼才发现了自己行动的不谨慎。
被击开的大门立刻对翼回击以无属性的魔力冲击，翼瞬间张开了舍弃咏唱的结界、勉强弹开了冲击的轨道，然而下一波攻击却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已然向着门外的两人袭来。
“快趴下！”
翼感到自己的羽织被人狠狠地拽住，他下意识地卧倒在地，躲过了从上方袭来的黑色飞行物，扇动翅膀的剧烈声音从翼的头顶杂乱掠过。
——是乌鸦？不对，是吸血蝙蝠！
然而，袭击两人的吸血蝙蝠并没有飞散出去，而是重整了队形，再次向着卧倒在地的两人扑来。
“别小看我！”
就在这时，翼的羽织背后突然无征兆地飞出一张火行符，将从四面八方扑杀而来的吸血蝙蝠一把火全部烧尽。
“刚刚好险啊。”
站起身来的千寻拍了拍满身的灰土，并向翼伸出了手。
“哎，要不然我干嘛换这衣服受这个罪……还真以为我是用来耍帅的吗？”
翼接过千寻的手握住，并依此站了起来。眼看着并没有再下一波攻击的迹象了，翼缓缓地喘了口气。
“不过，情况不妙啊。”
站起身来的翼表情并没有放松下来。
“就算刚才的攻击已被化解，但对方应该已经知晓了我们的行动了。确实是我太大意了。”
“这也不能全怪翼君嘛，毕竟你很难探知出魔法结界和陷阱。不过之后的行动必须要步步小心才行了，我也会及时帮你看好的。”
翼点了点头，将视线转向了漆黑的屋内，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千寻，千寻见状也同样点下点头。随后，两人缓缓地推开大门走进了屋内。
3
从女生宿舍出来之后，夜刀神零一直严格遵照着兄长制定的作战计划行动。
不得不承认，兄长在制定作战策略以及战斗时的临场发挥方面，确实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能够在短短半天的时间之内，把已知情报的每一个细节都一丝不漏地考虑进去，并以此制定出庞大的应对策略，用最小的手段去获取最大的收益，这样的才华确实是零可望而不可即的。
可也正是这一点，让零一直耿耿于怀。
——明明有着这么出色的战斗智商，却整天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对于目前的生活过分的安于现状，从不试图去磨练自己的硬性实力。所以在我的绝对力量面前也不过只能作为过家家的杂耍，要是我能够拥有兄长那个程度的战斗智商的话——
想到这里，零狠狠地咬紧牙关，握住双拳。
这是最懦弱同时也最没有意义的猜想，零对此还是深知的。
（咒术的精髓就在于‘说谎’哦，老爸就曾经教过我，说谎能让我们击败比自己强的多的对手，战斗时要能始终比对手多算一步才行。）
不知为何，翼早上的这句话再次在零的脑海中盘旋起来。
——也许，是我一直误会兄长了，他整天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样子，说不准脑子里就是在构思着战斗的策略也说不定。
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已经接近了计划预定的时间。零摇了摇头，打消了脑中的多于想法。
——既然这样，那我就应该去相信兄长，将出谋划策的工作交给他，同时做好我能够做到的事情就行。
这样想着的同时，夜刀神零走出了图书室。
和兄长的计划A完全一致，走出了图书室后，自己果然被用特殊术式隐藏住身形的目标跟随着。
虽说零并不能解析那些术式的结构与作用原理，但隐匿在暗中的视线和杀气却完全逃不过零的感知。
与此同时，弥漫在空气中的可以削弱人意志力的芳香也确实如情报所说，尽管那个程度的伎俩完全不足以对零产生效果，但却更加证实了，对方就是袭击了多名女生的灵灾源这一身份。
——莫非那就是，利用在理科实验室制作的特殊气体里混入魔力，从而形成的特殊术式？
——不不不，那不该由我去瞎猜。
零再度打消了脑中窜出的毫无根据的猜想，收起了眼神里的犀利与强势，继续扮演好与自己的外貌相符的弱不禁风的少女形象。
就在自己快要走到走廊的拐角处时，敌方现身了。在四目交汇的同时，零用剑气压制住自己体内的穴脉，营造出昏厥的假死现象。
而对方见状，果然就中招了，他托起零即将倒下的娇小身躯，欣喜的表情就像是在观摩已经到手的胜利果实。
那是一个意外俊美的男人，金色的波浪长发飘逸地散开，血红色的双瞳惊艳得让人难以移开视线，整洁端庄的燕尾服就好像是西方贵族的打扮，披于其上的黑色斗篷将其修长的身躯完全包裹于夜色中。
即便如此，他脸上扭曲的表情和喷薄而出的执着意图、依旧将其疯狂丑恶的嘴脸暴露无遗。
但就在零屏住气息，准备应对其疯狂袭来的獠牙时，对方却意外地改变了主意，在原地自我陶醉地转着圈跳起了舞。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就在这里把他消灭吗？
零保持着警惕，同时拼命思考着兄长并没能具体预测到的情况。
“是时候了，抛弃你那低贱的人类之躯吧！前往我们的新世界吧！你将会成为更高等的存在！永生不死的存在！”
闻言，零僵硬地站起身，步履蹒跚地向着独自走远的那个男人的身后跟去。
——这是个好机会，说不定可以将其余的灵灾揪出来一举歼灭。
好在，零的选择算是赌赢了。对方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的不妥，理所当然地领着身后无神的少女走向了自己的基地。
“喂！你是……”
途中，经过已经关闭的教学楼大门时，看守门房的校工仅仅被那个男人看了一眼，就立刻失去了神情，眼睛里闪动着和那个男人相同的血红色，同时目光呆滞地打开了封闭的大门。见到男人和零走了出去之后，才再度关上了门，并在走回门房室的同时就昏睡了过去。
出门之后，沿着设有修剪整齐的植被的园林大道没走多远，笼罩在夜色中的阴森的旧校舍楼就出现在眼前。异样的晚风剧烈地刮过，将前后行走的两人的长发杂乱地撩起，校外山林间的枯叶被吹卷在大理石道上打着滚儿。
“就要到了。”
就在两人到达旧校舍的大门前时，男人强压着狂喜的声音再度响起，他张开的手掌中膨胀出一个暗红色的球型结界，将两人一同包裹于其中。
“来吧！迎接夜幕之色的未来吧！让明日的朝阳不再升起，让卑贱种族为你低头吧！”
男人一边进行着自我陶醉的演说，一边迈出步子向前走去，紧锁的大门就好像不复存在了一样，被男人无视般的穿透而过。
零警觉地犹豫了下，随后也跟着眼前的男人从大门正中穿过。只感到一股短暂的凉意横贯身体而过，回过神时自己已在旧校舍的室内，而身后紧闭的大门也依旧完好无损。
夜刀神零没有让疑惑中断自己的脚步，她跟着那匹有着华丽男人外表的妖魔，走向了黑暗的更深处。
4
迈进旧校舍内的同时，夜刀神翼感到一股短暂的凉意横贯身体而过。
“怎么回事？”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千寻，但意外的是，千寻对此好像没有丝毫察觉。
——可能是我太紧张了吧？
于是翼也没将这件事太放在心上，继续向着黑暗的更深处走去。
和现在正在使用的教学楼有所不同，旧校舍的走廊呈现封闭状态，两侧均匀地排布着间距相等的房门，并没有能够直通外侧的窗台。四周的墙角遍布着密集的蜘蛛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更显得毛骨悚然。
当眼睛稍稍适应屋内的黑暗之后，翼单手结印将灵力散遍全身，随即，黑色的羽织上亮起了形似符文的条纹亮斑，将周围浓密的黑暗勉强照亮。
“还真是件方便的衣服呢。”
千寻故作镇静地笑了笑。不过此刻的翼却没有谈笑的心情，仍是紧绷着脸注视着前方。
“当心！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就在这时，远处的走廊里传来了难以名状的低沉咆哮声，不像是人的急促脚步向两人迅速接近，在翼的话还没有说完的同时，一道漆黑的身影已经逼近翼的身前。
“羽衣结界。”
早已保持着警戒状态的翼再次结印，覆盖于羽织上的紫色条纹立即撑开，形成一道坚固的符文结界，将魔物的利爪弹开。
然而，魔物的攻击并没有就此终止，它毛茸茸的身躯顺势反转一周后，敏捷的四只利爪牢牢地嵌在了垂直的墙壁上，并借此发力再度向翼冲来。
“可恶！”
紧密的攻击并没能给翼反击的间隙，翼保持着消极防守的架势维持着结界，却被倏然袭来的猛烈攻击撞飞，连人带结界一同撞破身后朽蚀的墙壁，摔进了陌生的房间中。
扬起的灰尘立刻飞满了整个房间，翼在封闭的视野中艰难地咳嗽起来。
通过刚才的一击，翼才勉强看清对方的样貌，布满了细密毛发的躯体像人类一样站立着，动作却又如野兽般的迅捷，弓屈的腰身蓄势待发地紧逼着眼前的猎物，腥臭的口水正从它错乱的獠牙间流淌下来。
——判定级别B，狼人，魔法种。
那是翼只在咒术进修的资料上见到过的魔物。
不过稍显优势的魔物并没有放弃即将到手的猎物的打算。之前的一击将翼弹飞，迫使其无法继续维持结界，翼咬着牙吃力地用手撑着地板企图爬起身，而狼人自然没有放过这个进攻的好机会，张牙舞爪地再度向翼扑了过来。
不过这次的攻击，间隙实在是太长了。
翼收起假装吃力的表情，立刻挤出一丝胜券在握的笑容，本能地察觉到不对劲的狼人已经无法收回自己的行动。这时翼移开撑着地面的手掌，一张闪烁着咒力光辉的土行符便暴露了出来，瞬间冒出的地刺贯穿了狼人的胸膛，并将狼人刺穿于其上。
“小心上面！”
就在翼发觉对方的灵能和生命反应都已停止、稍稍喘了口气的时候，千寻紧张的声音却再次唤起翼的警觉。
顺着被刺向天花板的狼人望去，三四个如薄纱状透明的灵体已处在袭向翼的半途中，正发出好似遥远回音般的可怕嚎叫声。
——判定级别D-C，鬼灵，魔法种。
“该死，来不及了！”
就在鬼灵们眼看着就要一同将翼撕裂的时候，一段温和动人的圣歌突然奏起，鬼灵们立刻就停下了动作，痛苦地扭成了一团。
“千寻？”
翼倒是立刻就反应过来是谁发动了这次攻击，他下意识地将头扭了过去，并向对方喊道。
千寻闻言也只是回以淡淡的一笑，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纯白色的光辉中，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音色正从他轻微张合的口中流出，以此扩散开的圣能将周围的一切秽物照耀地无处藏身。
“超度圣曲。”
千寻收回了对翼的缓和笑容，面向空中的鬼灵，眼神立刻就变得锋利起来，与此同时，舒缓的圣歌也立刻变奏为激昂交响曲，已扭曲得不成形的鬼灵无一例外的被轰杀至渣。
回荡在房间里的圣乐曲结束的时候，千寻身边的圣光也随之消失，微微扬起的头发恢复成了平时那样。翼缓缓地爬起身，略有些尴尬地望着千寻。
“得救了，谢啦。”
千寻也只是谦虚地笑了笑，似乎在表示不足挂齿。
翼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千寻的视线，这才观察起周围的环境。两人目前所处的房间四壁都布设有红木质的家具，正中央摆放着的气派木桌已被时光朽蚀地仿佛一碰就会倾倒，两侧的真皮沙发也早已破了皮露出了海绵和弹簧。
“看来这里就是理事长的办公室了。”
千寻默许地点了点头。
“这一代是校工的办公室，再往前走才是教学区。”
翼怕了拍身上的灰尘，警惕地望着四周，看到通往走廊的墙壁被砸出的大洞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比预想的还要难对付啊……”
翼看似无精打采地揶揄着，同时从腰间拿出了10张咒符，作为暗器融进了黑色的羽织当中，随后又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特制的金行符，稍稍灌注入灵力，一把从剑身到剑柄都画满了符文的双刃法剑便出现在翼的手中。
“……看来也不是继续保留实力的时候了。”
“翼君你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还在保留实力呀……”
“战斗时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能把底牌全都暴露出来的啊。这可是常识呢。”
——再说了，即便是现在，我手中的底牌其实还是有一张的，虽说从未在实战中使用过。
翼有些别扭地挥了挥手中的法剑，随后又指着侧面的另一扇小门，向千寻问道：
“那边是？”
“是资料室。”
千寻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这一代的房间全都是相互连通的？”
“这倒也不是。”
“那看来只能扣工资了……”
翼假装轻松地叹了口气，随后直接向侧门走去。
由于走廊的长条状地形，很容易被潜伏在视野未及的远处的魔物伏击，而房间内的空间却很有限，想要集中探知并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再说了，房间内的魔物虽然数量上更多，但也仅仅是D-C级别的程度，还是要比单只B级魔物要好对付的多。
翼旋开早已破损的门把手的同时，已经将一张火行符贴在了法剑的宽阔剑刃上。咒符与刻印于剑身上的灵力纹路相同调，释放出金色的咒术光芒，在门打开的一瞬间，比之前剧烈得多的炽热灵火就瞬间燃遍了整个房间，将还未反应过来对手是谁的魔物们全部烧焦。
“果然和进门时遇到的魔物是同一种呢。”
翼看着被烧成灰纷纷落下的吸血蝙蝠的尸体，自言自语道。
“还真是简单粗暴的行事风格呢。”
千寻苦笑了一下，却看见翼的眼神里带着可靠的自信，而不是像往常那样尴尬地笑笑。
“哦，原来……”
将视线转向翼手中的法剑，千寻看到在火行符前端的剑刃上早已贴有一张水行符，两张灵力耗尽的咒符一齐自燃消失，同时，弥漫于室内的水汽也化作肉眼可见的白雾，逐渐浓密了起来。
“最简单的探知咒术而已。”
“等等，还有！”
就在翼想要稍作解释的时候，千寻却警觉地摆好了架势。翼有些不解地向四周望去，只见十几只鬼灵正穿透房间的墙壁，从四面八方向两人包围而来。
“不会吧，魔法种的灵体居然探知不到！”
“这里就交给我吧。”
翼刚吹出去的牛就被吹破，烦躁地挠了挠头。千寻见状倒是愉快的笑了起来，同时自信地说道。
就在鬼灵们一同发动袭击的时候，千寻将右手向前方笔直伸出，松开了握拳的手指，用细铁链拴在指间的十字架便从手中落下，悬于胸前。反射着月光的银色金属十字架发出了耀眼的白色圣光，并以之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球状的结界，恰好包裹住两人。
“边界领域。”
所有袭来的鬼灵在踏入结界的同时便逐一消失于无形。
见到鬼灵已经全部消失之后，千寻重新握住了十字架，模仿着翼刚刚的表情对翼笑了笑。
“这是神之领域哦，可以隔绝一切没有神格的物种，像这些只有灵体的灵种光是触碰到就会被蒸发……”
然而在千寻还没有解释完的时候，翼却一把推开了他。
在千寻的身后，三只潜伏于此的鬼灵趁其疏于防备的空当，从地板下钻出向他袭来。翼在千钧一发之际推开了千寻，同时挥动着闪有灵纹的法剑，从剑刃上释放出的咒术闪电立刻将剩下的三个鬼灵消灭。
“刚才好险啊……”
这次换做千寻尴尬地笑了笑，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不过，灵灾源的身份倒是大致清楚了，没想到翼君的直觉这么敏锐呢。”
“判定级别A，吸血种，黑夜的不死者。没想到这种怪物居然真的还存在呢。”
狼人、吸血蝙蝠、鬼灵、出没于夜晚、蚊虫叮咬的痕迹、贫血症，所有的线索将答案导向了同一处。夜刀神翼表情严肃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这次面临的对手真的如自己所猜测，是存活了1300年以上的史前灵种。
——判定级别A，那是以三百人议事会的平均实力，都难以独自消灭的强大灵灾。
“走吧，继续呆站着也无济于事。”
千寻摆出柔和的表情，稍稍安慰着愁眉不展的翼。
“说的也是。”
于是，翼再度拔出法剑，向着前方的墙壁用力一劈，涌现而出的咒力便将破旧不堪的墙壁炸出一个大洞。
千寻继续张开了边界领域，两人无言的对视了下，便向下一个房间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