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最近很苦恼。接二连三的事压的他喘不过气,以至于一直肠胃很好的他都犯了便秘。
“唉——”王八重重叹一口气,他本来家贫,闷头干了几年,好不容易盖的新房子,还没住热,就被天上最开的一道流光砸毁了。
“唉——” 新屋塌了不要紧,反正还有旧房可以住,只是那一屋新搬去的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也是被砸坏了不少。
“唉——”如果现在是夏天,还好可以拿铜钱去镇子里重新买进来,但现在正是寒冬腊月大雪封山,连出村都成了问题。
“唉——”现在还便秘了。
“老八!!!”
一声怒吼,打断了他的思维。
“你都蹲茅房里一个时辰了!捡屎吃呢!”
唉,他家都揭不开锅了,要是尸米真的能吃,他还真想尝尝是什么味儿的。
如此想着,王八擦腚推门,愁眉苦脸的走出来。
门外站着一张粗犷的巨脸。
“什么事啊,五哥?”
来人道:“你这小子可真是倒霉,前几天还喜洋洋的,跟我们炫耀住了新房子,这不,遭天谴了?”
王八苦着脸道:“五哥,你要是来调侃我的,还是请回吧,一会儿我还得到山上采点野菜,填填肚子。”
“去他娘的,你小子跟我瞎掰。”那人道:“这冰天雪地能采到什么野菜?你也甭瞎忙活,咱哥几个商量着,一人吃你家几口粮食,够你家凑合着度过冬天了。”
“只是”来人道,“如果加上那个累赘,唉,可就难了。”
“可是,也只能这样,既然救了他,总不能半路把他扔了。”王八道
“你也真是好心,明明自己都快饿成棍了,却还要养个外人。”
“五哥,你也别调侃我,你在外面溜达那么久,也不怕被你老婆数落?”
话音未落,却听得天边忽然传来一声尖叫:“王五!你给老娘死哪里去了!”
那人脸色变得刷白,低声道:“不好,我媳妇儿怒了,再晚回去我怕是又要跪搓衣板,粮食我叫老六老七给你搬过去了,你也快回家。”
说着飞也似的奔回去了。
(在此请诸位想象一道炫酷的转场光)
几日后。
细雪飘飞,王八一人在山中伐薪烧炭,毕竟这般寒冬,要想多拿到一个人的粮食,也只有勤快点上山砍树,才能拿去富裕人家换些粮食。
茫茫雪野,王家村不过这纯净之白中的几粒黑点。
王八正感叹着人之渺小,渐渐有两个黑点朝他走来。
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他娘子正拉着那落下的男子来给他送饭。
“夫君可真是好兴致,家里的米缸都见底了,却还有雅情再此赏雪景。”
那妇女将盒饭重重扔向王八怀里道。
“咳咳,娘子哪来的话,我不过是略作休息罢了。”
小声狡辩一下,王八打开饭盒——一如既往的野菜米饭团,于是略带失望的抓起一个往口中送。
“慢点吃,慢点吃,看你急的。”
妇女小声道,然后回了回头,忽然神色怪异的打量了那青年一眼,对王八道:
“还是快点吃吧,吃完我有事想对你说。”
“华(啥)事?”
“就是啊,”妇女欲言又止,有转头对那青年说:“洛大哥,你先回去我先和你王大哥说句话。”
“……嗯”青年点了点头,回身下山了。
静候了一会儿,待确认那青年确实走远了,妇女才接着对王八说:“我跟你说啊,那姓洛的,倒也是个可怜人,不知遭了什么难,就突然从天上摔坏了脑子,而且还犯了邪乎病,所以吧,你要收留他,我也不怪你。”
“但是你想想啊,那小子不光把咱的新屋砸坏了,还整天蹭吃蹭喝的,我估摸着呀,那人儿估计是装的!”
“那么一大个小子,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你说这事儿栽你头上你信不?我看他白白净净的,没受过啥苦,就琢磨着他是不是哪家的落魄公子啊?吃垮了家又不乐意做工,就附上咱这倒霉蛋了。所以啊,这几天我就想着把他送官府去……”
“唔熊!”王八吓了一跳,赶忙咽下嘴里的饭团,又看了看四周,压着嗓子道:“你不知道现在是啥时候?要把我兄弟送官去,估计转手就得让人卖了!”
“哎呀,你别急嘛,听我说完先,”妇女显然料到的这种情况,又道:“我就晓得你不肯把他送人,所以我前天专打听到了件事。”
“啥事?”
“我听说,大河门的人,明儿要到咱们村。咱就把洛大哥送他们那,要是运气好被收了,咱也能沾沾光,就是运气不好,也能进去打打杂,够他生活。你觉得怎么样?”
王八放下了饭盒,捂着脑袋沉思。
妇女见王八不说话,怕他是不同意,赶紧道:“真别怪咱心狠,你想当个好人却也得掂掂自己的斤两,咱自己家都揭不开锅了,还怎么管得了别人?”
“娘子,”王八打断了妇女的话,道:“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在大河门做了这么多年的事,对于他们宗门还不了解?就这群人面畜生,一个个都是伪君子,估计还不如官府呢。不过,娘子说的也在理,我得明天好好想想。”
“哼,你就使劲的想吧,等你想好,咱养的猪仔都长肥了!”
妇女有些生气,踢着块破石头,转身就走,咕隆咕隆的下山了。
王八遥遥的看着,却没上去拦,娘子的脾气他早知道,反正放着不管就好了,于是只是遥遥地唤了一句:
“别跑远了——气消了赶紧回家——”
然后,摆弄了下手中的饭盒。
一棵枯木折断,王八却又低下了头。
为了一个陌生的人,让全家陷入困境,真的好吗?
可如果不救,自己所信奉的道义又是什么呢?
可要是救了,自己又怎能配得上支撑全家的栋梁呢?
唉,难啊。
想着,他又往嘴里塞了一口饭。
“嗯,没放盐,真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