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么这么早就来人了?不是说还有5小时28分吗?!"
“……”
纵使焦急地问着那男人,男人也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等着,等着那脚步声一步步地向他们逼近……
完了,完了!那狱卒要是看到地上的酒瓶,说不定真的会像那家伙说的那样,先拿我开刀啊!
查拉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慌张之下,她赶紧把自己裹进了被窝里,选择装睡。尽管她也知道这种行为完全是自欺欺人。
“…………”
“………………”
“…………”
?
好像只来了一个人?
因为蒙着被子,听不清来的那个人在说什么,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确实在和对面的那个男人说话。
难道是那家伙认识的人?这里可以来人探监的吗?
她心里抱着这个疑问,慢慢地将被子掀开一点,从中往外看去——
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男人仍悠闲地躺在床上,将电视,音乐播放器之类的玩意收起来,准备睡觉。
然而,有一点不同:那瓶躺在地上的啤酒,居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牢房里。
“……”
查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揉了揉,却发现那瓶酒仍存在于那里,确确实实地摆在了自己的牢房内。
“快喝吧,你都渴坏了吧?”
像是嘲讽样地,躺在床上的男人冲自己挥了挥手。
“……刚才来的人是你的熟人?”
“啊,老朋友啦。”
“你的朋友可以随便进出这里?”
“是啊。”
“…………
我说,你可别告诉我,你是那种电影里常有的,本来以为是很弱很疯的那种龙套角色,但最后却是大boss的人啊。”
“哈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呢,我确实是当初犯法被抓进来的犯人,才不是什么大boss。而且,是他能够随意进出这所监狱,又不是我能。你难道不更应该觉得厉害的是他吗?”
“……和这种厉害的人认识的你,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你在我刚来的时候,不还直接叫出我的名字了吗?
我还没问你呢,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应该说,你为什么认识我?”
知道这个名字并不稀奇,稀奇的是,看到自己的脸,能够将对应的名字叫出来,这是很让她奇怪的事。
目前想来,认识自己的,除了铃兰镇的那几个人,似乎也就没有其他了……
“如果说我是原黑仆组织幸存下来的头目,你会相信吗?”
“……你别胡扯了,鬼才信呢。那家伙早就让端木航搞死了,这事人尽皆知。
……等一下,他好像也不是没可能活着啊!”
想到这里,查拉突然打了个寒颤。
她亲眼见到过黑仆的头目——就是他亲手将催化剂x打入了查拉的身体,也是他在查拉的面前亲手杀掉了反叛组织的主人……就是他,从生理上和心理上,双双把查拉变成了现在这般扭曲的怪物……
这样的人,突然说被人杀了,在当时还有很多人都不相信。到现在也偶尔有人流传他其实还活着的传闻。
对那个人的恐惧,就像是野兔畏惧狮子一般,几乎已经要成为了刻进骨髓的本能……
“你在害怕吗?”
“我,我没有!我还不至于对你说的胡话感到害怕……你明明就和他长得不一样!不管是长相还是声音,都不一样!”
“我的头发遮住了脸,嗓音也沙哑不堪了,所以你到底是根据什么,确定我不是他的呢?”
“……”
尽管嘴上说着没有害怕,但是男人句句的质问,已经让她的牙齿开始禁不住打冷颤了。
“你在害怕?”
“………………”
“那家伙夺走了你的一切,把你毁成现在这幅样子,你却在害怕,而不是仇恨他?
呵呵,说到底,你这27年的光景也真的白活了,活到现在也还和小孩子没什么两样,遇到事只想着逃避……”
“你该住口了!!睡觉!!”
查拉发飙了。她猛地一拍床,怒吼道。
“恐惧的终点便是歇斯底里的愤怒,你无法掩饰这点。”
“啊啊,我承认,我承认我确实很害怕他!但是你又懂什么啊?我从出生开始就在漂泊流浪,这27年的时光有一大半都是空白的!你说我像小孩子,那你倒是告诉我,换作是你,你会比我坚强多少啊!?”
“……我并不比你强,但强弱的对比没有意义,它无法掩盖事实。”
“哈,你连自己的妻子都没保护好,还好意思说教我?你,你根本就是为了惹我生气才说这些吧!算我求你了,别再说这些惹恼人的话,我来到这里已经很不爽了!”
查拉抹了抹眼角的眼泪,一把抄起旁边的酒瓶,拧开瓶盖,“咕咚咚”地将里面的酒灌下去大半。
但是,本来期待能喝到冰啤酒,入口后却才发现这酒是温的…不对,不如说,这压根就不是酒,而是格瓦斯。
“这,这不是酒啊?!你又耍我?”
“我从来没主动告诉过你这是酒。是你一进来就擅自将我的饮料认作是酒,为了尊重你的想法,我才顺从你的说法。”
“咳!”
啪!!
查拉把那剩下小半瓶的格瓦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小麦色的液体顿时溅满了被褥,她白色的衣服上也沾上了不少。
她粗重地喘着气,看着那溅在床单上的格瓦斯,却像是在看自己喷溅而出的血。
“……这下好咯,本来那瓶饮料你可以放起来藏好慢慢喝,狱卒也不会发现。现在,你不仅享受不到剩下的那些饮料,等狱卒来了,还要质问你床单上的痕迹是哪里来的。”
“…………呜……”
查拉哭了,但她不想让男人发现。
她只能默默地掀开被子钻进去,又紧紧地咬住嘴唇,不让他听到自己抽泣的声音。
…………
“……唉,就说你是小孩子了。”
突然,就在耳畔不远的地方,竟传来了那男人的声音。这次不是在他的牢房,而是听起来,就像他来到了查拉自己的牢房。
查拉只感到自己身上的被子被人拿起,随后,又有另一床被子盖在了身上。
“你……?”
她猛地睁眼,却发现那男人还在他自己的牢房里。不同的是,他的被子上,分明溅满了小麦色的饮料痕迹,而自己的这床被子不但光洁如新,上面还有一套崭新的监狱服。
“快换上吧,我睡觉了,不会看你换衣服的。”
男人又躺了下去,不过这次,他是真的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那,那你怎么办?那些人看到你的被褥……不会把你?”
“没事咯,我反正不是第一次去惩戒牢房,大不了关一个月嘛。”
“……你这样,是想让我自己的负罪感把我击垮吗?”
“你因何有负罪感?说到底,是我一直在惹你生气,你完全没做错任何事情啊。”
“我从一开始,想要踏进这个牢房起,就已经大错特错了……
啊,我还没跟你说我的往事吧……不,其实不用说,你也应该知道我曾经都遭遇了什么,做出了什么……我,我只是想说,我后来交到一个很好的朋友,他就算知道我杀了很多人,也并没有因此给我贴上“恶魔"的标签……
他和我兴趣相投,人也很温柔,总之,我喜欢他的各个方面,我……
……我现在真的好想他,没想到仅仅只是待在这里,就这么想他……”
查拉语无伦次着,说到最后,眼泪再次从她的眼眶中汩汩涌出。
被关入这所监狱,或是和这所监狱一样的地方是早晚的事情。自己身犯重罪,心头这股无比痛苦的寂寞,就是应得的惩罚。
但是,查拉很清楚,自己主动投身这座牢房,并不是抱着自首的觉悟,而是为了逃避。
或许自己消失在端木的面前,他的问题不一定会得到解决,但那至少最后拆散他和紫音的不会是自己——
直到现在,在这个男人的连番攻问下,她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