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井黑子在全力奔跑着。
尽管接受过风纪委员的训练,但全速奔跑过一公里之后,黑子开始大口喘着粗气,口中尝到了具有酸味的唾液。
心脏在狂跳。
不能停下!
后面有人在紧紧追着她。那人手中拿着冲锋枪,冷静的声音充满了杀气。
“逐渐缩短目标距离。”
那一个声音再次从后方传来。冷静,无情。
黑子躲在粗大的树干后,前后左右,无论哪个方向,都是阴森恐怖的树林。唯一的光源,是那发出蓝绿色光芒的护目镜。
“御坂10032号已锁定目标,进行强攻。”冲锋枪的枪口喷出红色火焰,持续不断产生的火焰好像火龙一般准备吞噬掉黑子的身体。子弹倾泻在树干上,木屑如同雨点一般撒落在地面上。
咔哒。轻脆的声响之后,传来的是御坂妹拿下空弹匣的声音。她从身后的战术背包中拿出另一个装满子弹的弹匣。黑子抓住时机,从远离对手的侧面冲出,掷出刚刚捡起的具有锋利尖角的木锥。
御坂妹稍一侧身,躲过了迎面而来的袭击。这是已重新完成装弹,上膛。紧接着,子弹再一次向黑子躲藏的另一棵树杆倾泻而下。
“果然,能力还是不能使用。”黑子看着自己沾满木屑和泥土的右手,仔细感受着头颅中被灌了水的棉花塞满一般的感觉。
这种感觉真不舒服。之前也被某种干扰器限制过能力,但是那种武器造成眩晕、无力的效果并没有出现。现在的情况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
与对方只有五米的距离。
四米。
三米。
对方停火了。
从她醒来的那一刻,她就看见了一头茶色短发,但穿着军用迷彩服、头戴护目镜,身上背着冲锋枪的她。一阵电流通过黑子的身体。
“姐姐大人!”尽管姐姐大人穿着如此奇怪的服装,但是黑子仍然抑制不住扑向姐姐大人的冲动。但是遏制住她的冲动的并不是阴暗得并不适合进行这种行为的背景,而是她手中的冲锋枪。
难道是不想让我触摸自己柔软的肌肤?那也不至于把枪口对准可怜的黑子吧!
“站起来。”对方的声音没有一丝同情、怜悯,也没有愤怒、失望,而是毫无感情的,如同海水一般冰冷的声音。好像她本身就是一个冷血的杀人机器。不,是没有血液的杀人机器。
黑子踉跄地站起身,发觉周围的黑暗并非是黑夜的原因,而是因为树叶过于茂密,遮蔽了上方所有光线。也正因如此,黑子所看到的是纯粹的黑暗。若不是某些树干上有隐约发散出微弱光线的古老灯泡,黑子甚至连近身的姐姐大人都看不清楚。
虽然视野昏暗,脚下的感觉却十分明显。残败的树叶堆积到脚踝的高度,手掌压在上面,碎掉的树叶碎片粘的满手都是。原始森林?黑子只有在网上看过相关的图片。山火的形成有一部分归因于堆积的厚实败叶,干燥的败叶未来得及腐烂,在一年年的轮回中,败叶逐渐积累增厚。当条件充分时,只需要一道闪电,又或是一点细小的摩擦,自然的山火就会消灭掉自然残留的残叶。
“快跑。”
对方吐出两个字。一字一顿,同样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黑子用疑惑的眼神盯着面前的少女。眼前所站着的明明是姐姐大人,但却并非姐姐大人那富有感情的声音。黑子认为面前的姐姐大人只是想保护自己,而手中的冲锋枪,也许只是为了威慑对方。对于普通人而言,冲锋枪比超电磁炮更有威慑力。因为超电磁炮虽然威力巨大,但是炮弹却只是手中的游戏代币。如果在大街上手拿硬币对准路人,没有任何一个人会逃跑。相反,手中的冲锋枪却能震慑他们,即使不开一枪、甚至不用瞄准,人们也会远离手持武器的危险分子。
黑子向身后望去,并没有看见除了自己和姐姐大人之外任何一个人。正当她将头转回的瞬间,砰!子弹从她的耳边呼啸而过,伴随而来的是延绵不绝的耳鸣。此时,好像有人将一大团棉花从耳朵塞入脑中。她下意识地想要使用能力进行空间移动,却发现自己无法进行计算。
并不是因为慌乱或是耳鸣的后果,黑子清楚地明白这是其他原因造成的。
耳边无法听清对方的声音,但是对方的嘴型表示吐出来的两个字。即使听不清楚声音,那决绝的语气也是能够感受得到的。
“快跑。”
黑子感受到了杀气,那不是姐姐大人。
黑子跳出作为掩体的树干,用左掌拨开对方的冲锋枪,滚烫的枪身并没有让黑子心生怯意。她将右拳瞄准对方的鼻子,但对方丝毫没有躲闪的意图。
格挡,反击。一切如同行云流水般流畅。那是经历过上万次与一碰即死的对手较量中所训练出的格斗技能。黑子无力抵抗对手的反攻。她的腹部中央遭受了重重一击,太阳神经丛将痛楚从腹部传遍全身。她无力地跪在地上,任由对方拉扯着她的身体。
黑子抬起头,看见了那张脸。但是与刚刚大不相同。不再毫无感情,眉宇间充满了担心和忧虑,就像是细心的母亲看着自己发烧的孩子。那更像是姐姐大人的样子。虽然依旧身穿迷彩服,但是护目镜已经消失不见了,冲锋枪也被丢在地面上。
“黑子。”
姐姐大人温暖的声音,再一次从耳边响起。
“你不能这样。”
黑子看着她从地面用磁力造就了锋利的铁砂匕首。
“不,不要,姐姐大人。”
对方没有回应,保持着慈母般的笑容,仿佛在安抚需要打针的顽皮孩童,嘴唇一张一合,好像在说“不要怕,一点也不痛哦。”但她的眼神却犀利得可怕,手中拿着的也不是救人的针管,而是杀人的匕首。
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像黑子刺来。
冰冷的液体溅在黑子脸上,但这并不是黑子的血液。突然,世界好像翻转了。不,是地面碎裂了。匕首没有能够刺进黑子的身体,而姐姐大人,不对,是那个长的很像姐姐大人,但绝对不是姐姐大人的少女向后飞去,撞断了无数个树干。黑子感受不到重力的存在,身体漂浮在空中。空气中满是灰尘和碎掉的残叶,干枯的残叶尤其锐利,刮伤了黑子柔软的肌肤。
“姐姐大人!”黑子撕心裂肺地呼喊。并不是呼喊着刚刚那个想要杀死自己的“姐姐大人”,而是无论如何都会保护自己的真正的姐姐大人。也许刚刚拯救自己的正是真正的姐姐大人。
“白井同学!白井同学!”远方好像有人在呼喊自己。她向远处看去,却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但那个人影并不是姐姐大人,因为那人长着一头令人恐惧的、惨白的头发。
“白井同学!醒醒!”声音增大的同时,黑子感受到了强光照射进瞳孔里的刺痛感。她立刻眯起双眼。床单、枕头、被子,好像是被人泼了水一般全都湿透了。抚摸着自己冰凉且满是水的脸,黑子看着蹲在床边、手里拿着水杯的切斑同学,暗自责怪自己出了这么多冷汗。
“白井同学可能是太想念御坂大人了呐,刚刚在梦里一直在呼喊‘姐姐大人‘呢。”切斑一如既往的微笑让黑子安心下来。“不过如果白井同学再不醒来,固法学姐和初春同学可是要着急了哦。所以,我就用凉水让白井同学醒过来了呢!”
因为刚刚洗过了脸却没有擦干,黑子脸上依旧在滴水。“原来如此。”黑子看着切斑同学手中空荡荡没有一滴水的水杯,但并没有责怪她。视线越过切斑,聚焦在另一张床上,黑子陷入了沉思。往日梦中出现的姐姐大人,总是和自己进行着不能言语的“激烈的互动”。但是这一次,却……黑子打了个冷战,身体颤抖了几下。
“白井同学有没有不舒服?是不是感冒了!啊,对不起!我不该用凉水……“切斑看着颤抖的黑子,担心地说道。
“哎呀,梦境被打断了呢。“
御坂网络中泛起一阵涟漪。整体意识连接着一方通行的接收器,“只差一点点就成功了哦。我现在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小上条的不幸传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