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冰箱里会有生牛肉,唔,生鸡腿,葡萄,瓶装低度数鸡尾酒,鸡蛋......”
“为什么橱柜上有生洋葱,盐,酱油......”低声的自言自语。
“为什么只有,麻油......”依旧在自言自语。
“说不会做饭,厨房里却有这种原材料,但是又残缺不全,又不像是能做饭的样子。”棕比在厨房嘟嘟囔囔,最后无奈又从里面走了出来。
“所以你不会做饭买那些东西做什么吗?”他右手挠着头发,冲着瘫在沙发上的郑渣叨叨着。
“能做出来的,你试试。”
“嗯?”
“我让你就用那些原材料做。”眼睛斜过来白了一眼又转了过去。
“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棕比又缓缓踱步走回厨房,墨绿色的眼瞳盯着被他拿出来的一堆原材料,恍惚之间,他的眼瞳突然紧缩。他似乎对这堆食材越来越熟悉,全身仿佛在进行条件反射,下意识颤抖着,五指不自觉间挥动,意识在驱动肉体,没有经过他现在的大脑,而是从更深处,或许是从所谓的“灵魂”中映射出来的“记忆”,残影照在自己的眼球上,从未见到过的信息在冲击大脑,不知不觉间,左手伸向砧板上的菜刀——
“鸡尾酒炖牛肉,母子丼,葡萄直接当摆盘。所有需要用到油的时候,都用麻油当做替代品。”
两盘黑暗食材就这样被棕比堂而皇之的摆在客厅的茶几上,还有两瓶从冰箱里翻出来的冰凉冰凉的纤维苏打水。
“我试着做了......”话还没说完,她从瘫着的沙发上坐起来,伸出脖子,抄起筷子将一块尚且烫嘴的牛肉块塞进自己的嘴里。
“真难吃。”她轻声喃喃。
“就是说啊,原材料都不齐——”
“但是没做错。”
“居然,居然被当做陨石甩出地球了。”斯顿恩双肘支桌,双手反向捂眼,坐在书房内,外面的雨势已然有些减少,现在的他似乎转换为海色的视角,身临其境经历他所经历的一切。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斯顿恩似乎嘴角有些上扬,“居然有这种神奇能力的‘棋子’。”
“不过看起来没有给葛拉尼那渣滓什么像样的攻击,还是必须要让我出手,吗?”双手移开,靠着椅子的背部,双手搭在扶手上,头略上扬,神态又转眼变得凝重且深邃。
“那就开宴会吧,开一场盛大的宴会,将所有人都请过来,在万人的注目下,将罪人的头颅割下,随后带着他的尸首回归故里。”深吸一口气,仿佛自己的身体随时都要因为愤怒而崩坏殆尽。
“要精心准备了,看起来暂时就不要用术式代替自己去上课了。”闭上眼睛,下一秒,斯顿恩,他就要沉浸在自己的幻觉中,由自己编织出来自己的“梦”之中,在梦里,他是最幸福的人,是族人敬仰的领袖,是家庭的掌舵人,是一位父亲,是一位爷爷,有着自己亲爱的孙女,还有他的笑。
“高丽雅......你看,流星。”
“孩子,在熟睡,”深夜,时间铭刻在十一月三日三点,比思卡特斯坐在床边,抚摸着在熟睡的巴雷特,睡着的他,此时俨然只是一个纯真的初中男生,但是,当他醒来时,当他拿起那把大枪时,死神时刻与他为伴,“爸爸又在哪里呢?”
“爸爸......”巴雷特在梦中喃喃,似乎在回应着比思卡特斯的话,似乎同样在做梦,在梦里,又是一副什么样的情形呢。
“Jack and Jill went up the hill
To fetch a pall of water ...
Jack fell down and brock his crown,
and Jill came fumbling after.”
比思卡特斯在哼另外一首歌谣——《被砍头的国王与王后》。事到如今,不得不承认,这位深藏不漏的男性,不但能力看不到上限,就连知识储备量,也是可以称为相当博学。
他走到房间的门口,在打开门的一瞬间,似乎空间产生了一丝涟漪,时空的水纹渐渐散开,比思卡特斯的术式在瞬间完成——
走到门的另一侧,他踏入的地面,是深蓝色的钢板做成的钢之地板,在两只脚全部踏入之后,顺手将门关上,在关上的一刹那,门化为碎片,从这个与门的装潢完全不和谐的空间中化为尘埃。
比思卡特斯放眼望去,在不远处,一个身着白色长衣,白色九分裤,白色中帮鞋,樱色头发的人,背对着他,背着手观察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罐,玻璃罐中充斥着深绿色的溶液——
也许钢板本身是没有颜色的,因为溶液,而染上了恶魔般的墨绿色。
“使用这么浪漫的术式还真是你的风格呢,比思卡特斯老师,”樱粉发色的男人将身体转过来——鸿兴推了推无腿小圆框眼镜如此说道,“不过,我们不是约定过,除了这里,老师可以到任意其他地区的吗?”
“打扰你的幸福真的抱歉,鸿兴,”比思卡特斯将头扭过去,“不过自己的亲生儿女受了伤,是不是也同样需要一些关爱呢?”
“鲁歆呢?”
“太太在照顾芭蕾,我对她说芭蕾和巴雷特热心肠去救助溺水儿童,所以累到昏睡过去。太太也是心地善良且单纯,就这样相信了我说的话。”
“她一向如此......”鸿兴的眼睛沉了下去,一旦提到“鲁歆”,他的神态便会变得如水一般温柔起来。
“男人就算再忙也要早点回家看望一下儿子闺女呐,”比思卡特斯踱步向这个空间的门走去,背对着他的身影,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意识不到他想说这句话的含义,“再在,每天晚上在‘萨博特拉尼’待着,在‘萨博特拉尼’中‘最里面’的房间待着,对精神也会有一些影响的。”
“我每天都戴着不同种类的面具行走在行尸走肉般的人世,为人师表,为人长责。但我知道自己的真实面孔,在面具背后的我有多脆弱和懦弱。”
“只有在这里,只有在这里,埋藏着我生命的归宿,埋藏着所有的终点。只有每天回到了‘萨博特拉尼’,回到了这里,心里才会得到慰藉,看着培养罐中的“那个”,我才能意识到,我还是一个人类,我还拥有着可以‘爱’的权利。”
“比思卡特斯老师,你有爱过别人吗?”
比思卡特斯停下来脚步,他许久没有回答,也许在思考,也许根本不想回答。
“也是,人之间的感情是不互通的,能让人类相互理解本来就是不可求的事情,将自己的感情传递给他人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难事,”鸿兴自己将话接过来,他转过身,触摸着培养罐的透明玻璃,五指在光滑且冰冷的玻璃面上滑动,“你的回答我收到了,比思卡特斯老师。”
“请让我们再在这里待一会吧。”鸿兴将自己的脸颊,贴到了冰冷的玻璃面上,眼神恍惚,已然有些失神。
比思卡特斯打开房间的大门,那是同样用铁板做成的实验室的大门,他走出门,远处依旧是用同样材质做成的通道,看起来比思卡特斯并没有离开这个地区,对于他来说,这里,“萨博特拉尼”,还有许多他想看到的场景和画面。他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本白色的书籍,那是西部岛国的一位作家的作品——《威尼斯商人》。
“Love is blind and lovers cannot see the pretty follies that
themselves commit. (爱情是盲目的,恋人们看不到自己做的傻事。)”此时的他,脸上挂着无法去形容和深究的微笑。
“我们一分为众,终,众合而为一。”步调逐渐沉重。
“再过不久,一切都要结束了。”手抓紧书的封皮
“那时你会为我出现吗?”银瞳反射出异样的光芒。
“豪斯博士,您还是不要熬夜的为好,”在同样阴暗,看不到天空和地面的区域——“萨博特拉尼”,似乎是新来的秘书,不熟练的打开研究室大门,将咖啡递到豪斯的身边,“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
“你不懂的,斯秋,”豪斯一边忙着操作人类根本无法理解的器械,一边回着话,“真正沉浸在科学和未来的人,是根本不会理会时间的流逝的。”
“对于真正有着探索心的人来说,每一处进展,都是能够站在这里的支柱和食粮。”
“我从没有见到过这样为科学献身的人,豪斯博士。能够在掌握这个世界的脉搏的同时,依旧奋斗在科研的第一线,我对您的敬仰发自内心。”斯秋双手抱着餐盘,略微弯腰鞠躬示意。
“打住吧,如果是为了世人的赞誉而这样做,那我早就可以荣归故里了,”豪斯望着屏幕上数据的跳动,“对于我来说,有着更为重要的理由。”
“那是什么样的理由呢?我很好奇。”
“当然是,”豪斯停下来手边的活,闭上眼睛,仿佛在畅想着什么,他的嘴唇上扬,似乎在他的想象之中,一切都已经实现,“无论在什么年代,无论在什么世界,所有人都向往且追求的终极目标——以凡人之躯,打造属于我们的‘天国’!”
斯秋并没有多语,对于她来说,这也许就是凡人和天才之间的差距,这就是为什么她站在这里,而他站在那里:“对于我来说,这大概只有您能做到了。”
“退下吧。”
“是。”再次鞠躬,斯秋从实验室中退了出来,在熟练的关上大门的一瞬间,她沉下脸不自觉的笑了一下,那个笑容,和比思卡特斯完全一样。
几分钟后,实验室的门再次被斯秋不熟练的打开:“豪斯博士,您还是不要熬夜的为好。”
“仲离,在心理学上,嫉妒是如何被形容的?”
“嫉妒心理是人际关系中较为普遍的社会心理和情绪心理。在现实生活中,一旦看到别人比自己幸运,就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这种滋味便是嫉妒心理的情绪体验。”
“所以......”
“是一种缺陷心理哦。”
“这么严重吗?”在入睡的时间,子歌右半身依靠在仲离的身边,背靠着床背,头搭在仲离的肩膀上,眼神透露着她在回忆着白天发生的事。
“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缺陷心理不是疾病,也不是稀少的现象,对于我们来说,这种现象或多或少都会出现在每一个个体身上,人无完人向来是正确的。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会问这个?难道你也想学心理学了?”
“不......只是突发奇想......”子歌撒娇一般扭着自己的头,“今天见到了一个人,他的眼神,很可怕......”
“这么大的人了什么没经历过,”仲离抽出来自己的右手,摸着子歌柔软的头发,露出宠溺的笑容。
“不,我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从未看到的嫉妒——如火一般的火焰。”子歌皱了皱眉,仿佛根本不想回忆起来对方的眼神。
“是你认识的人吗?”
“是......平常看起来是很温柔开朗的,但是——”
“突然之间仿佛就变了一个人一样。”子歌抓紧了被单,一丝恐惧爬上了她的后脊。
“好啦好啦,以后远离这种人就好,”仲离将自己的头搭在子歌的头上,顺手拉了一下被盖,“该睡觉了,我的小公主。”
万世东方之帝,真龙之帝,在此依为娇弱小儿。
“晚安,仲离,我的王子。”
千年西域之王,真龙之帝,在此依为一人之骑。
“莫尼特......”在睡梦中,子歌念叨着那位时而天使,时而恶魔的身影。
“咔嚓。”是上膛的声音。郑渣从房间里走出来,拿在手里的,是一把精致的手枪,思考了几秒后,便丢给了棕比。
“诶......”棕比一时间差点没有接住,慌乱了几秒才拿稳,他看着手上的手枪,随后盯着郑渣,仿佛在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那是你的。”郑渣简短的回了四个字。
“为了不让我使用我的能力吗?”
“不,这把手枪,是一个象征。”她转过身,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回到你日常生活去吧。”
“当然,所谓的日常很快就要结束了。留给你的,只有无尽的地狱。”
“好了,不要再愣在这里了,赶紧滚你的宿舍。”
“没有,子弹?”棕比一个人走在无人经过,寒风凌冽的大街上,寒风吹起他大号的风衣,黑色的下摆在空中恣意飞舞,手上摆弄着这把随时可以终结别人生命的工具,“到底,在象征什么呢?”
等等,弹夹缝里似乎夹着一张纸?
棕比抽出来那张便签,便签上歪歪扭扭写着:“等你醒来,子弹自然存在。”
“又是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吗?”棕比捏着小小的便签,随后将其塞到自己最深层的口袋里,虽然嘴上这么抱怨着,但是他显然是,在笑。
“被留在那个世界的我,一个人又该怎么办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