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高中生来说,最大的梦想可能就是我们现在的状况了。”旭日初升的时间,玉墀坐在宿舍的电脑前,眼圈有些泛黑,显然是通宵玩游戏的后果。
教学楼由于那场“大雨”而被摧毁的一干二净,在同学的强烈“建议”以及学校在对相关基础设施的追责方面忙得焦头烂额的双重压迫下,老师和年级也就对本该在这栋教学楼的学生放养处理了,自然,正中学生们的下怀,当然,老师们也就只布置了很基础并且象征意义的作业,不过等到恢复正常教学秩序,这种小事肯定会堆在时间的角落,落满三层灰尘。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石门二中有着相当多的空闲教学楼和空闲教室,为什么不充分利用起来呢?”因为没有了正常的作息时间,棕比也恢复了昼伏夜出的时间,在过一段时间,就到了该他睡觉的时间,眼下正是他趴在被子里“模拟寄居蟹生活”。
“你想去上课?”灵魂叩问。
“不想。”简单而干脆的现实宣言。
“那就不要替上面的人出谋划策呐。”玉墀一边敲击着鼠标,一边扭着头吐槽对床的棕比,“对于他们来说,估计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想学习的人自然去学习了,不想学习的,你看,咱们能放这么长时间的假,这不就是成果吗?”
棕比瞟了一眼玉墀,发现他玩了一晚上的文字冒险游戏,根据屏幕上的画面来看,应该又是那种玄而又玄,神学中插着科学,哲学中掺着血味的故事。
似乎从认识玉墀开始,他就十分喜欢这种游戏,与其说是游戏,倒不如说是探索这种故事。棕比也尝试过这种游戏,倒不是说没法领略其中的美,只是——不知不觉间,棕比被拉向了淤泥一般的过往中,即便自己的记忆有多差,但是一旦因为些许的因素而触及到“那些事”,那些亲身经历过的事,想想自己手上的味道,残像永远也无法忘却。
谁是在众人的祝福与滴出眼泪的笑容中降临于世的。
谁是在诵读声与蝉鸣中平静度过自己三年初中生涯的。
谁变成了“zombie”?
“棕比?”一声带着一丝焦躁的呼唤,将眼神有些空洞的棕比从过往中拉了出来。他双臂外颤,好似受惊了的兔子,向被呼唤的方向望去,是再次将身体转过来的玉墀。
“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回答,你在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棕比摆摆手,左手摸到放置在枕边的手机,开始网上冲浪,息屏显示上的闪烁的日期是清晰的阿卡迪亚系十一月二十八日,清晨七点半,“有点困了想睡觉。”
“该到你睡觉的时间了,”玉墀被感染的也下意识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两滴泪,“不过,我也有点困了,熬夜打游戏对身体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最近学校属实有点不安生。”棕比岔开了话题,“你看到了吗?咱们学校的论坛。”
“石门BBS?”
“不是那种安插着官方人员的论坛,是自发组织的地下论坛EOS。毕竟在这种论坛才能肆无忌惮发言。”
“所以有什么新鲜事吗?”
“目前来说可能是流言,”棕比披着被子靠在墙上,单手快速翻着浏览页,“我关注这件事好几天了,到目前为止,有好几个人发帖说自己的朋友,认识的人,失踪了。”
“失踪了?”玉墀歪了歪脑袋,“怎么可能,这么大的学校,到处都是摄像头,怎么会有人失踪,都快2015年了,还有什么是一个摄像头查不出来的。”
“但是根据发帖的内容来讲,的确称得上是够诡异的,”棕比的右手摸着下巴,“简直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墨绿色的眼瞳,倒映着手机上的照片图像,平常无奇的空房间,在文字的描述下,突出一股无名的诡异。
“其实还有一点挺奇怪的。”冷不丁,棕比又冒出来一句话。
“怎么。”
“按理来说,这种事应该第一时间报警才对,换句话说,报告给学校的安保区块。但是所有发帖人的最后都是——”
“举报无果。”
“发帖人有透露自己的身份吗?”玉墀似乎稍微提起来一些兴趣。
“普通的公职人员,还有商业区的一般群众,学生倒是没有。”棕比上下翻了翻,确认了一下。
“学校的办事效率一贯很搞笑,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拉胯了......看起来新闻也没有播报什么呐,”玉墀也打开了手机,登录了棕比心照不宣发给他的地下论坛,“校长的脑子进了大雨的水至今没晒干吗?”
“还有一点你没注意到吗?”棕比似乎有些不满,“后两个字,未果。”
“所有发帖人现在都失联了,很多人跟帖,但是再也没有了下文。”处于好奇心旺盛的年代的少年们,对着妄想出来的阴谋和黑暗总是会心奋不已。
“论坛的性质是匿名的,所以查不到具体地址,人的真假也是个迷。”
“我说,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个论坛的,”玉墀突然打断了棕比的话,“我之前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所谓的EOS论坛。”
“诶?”棕比似乎记忆跳闸了一般,突然楞了一下,用着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咕哝着,“对啊......我是什么时候下载了这个论坛的......似乎是谁给我的,到底是谁呢......我也忘了。”
“忘了。”
“好吧,”玉墀叹了口气,顺势低下头,“看来稍微离开网络一天,我就跟这个时代要脱节了。”
“不过能躲过学校的网络监察,搭建一个法外之地还真是厉害啊,这个创始人,”玉墀的第一时间,总是会先看一下软件的相关信息,而不是着急的登录浏览,“似乎创建的有些年头了,应该是学校的内部人员,或者有什么特殊关系。”视线停留在最新的更新日志最下面的名字——站长的名字:无名。
“无名......”玉墀玩味着这个名字,“no name......”
“好了,到头了,”棕比掐掉手机屏,躺下。“该摸了。”
“你根本对什么事都没有上过心嘛,”玉墀撇了撇嘴,“从来都是这样。”
“这种恶作剧一般的发帖,想也不会出现真相,”被窝里传来棕比的抗议,“当做乐子,做几分钟侦探,满足一下暂时虚伪的满足感。”
“没有能力与时间,就不要掺和这种真假半掺的事了。”
“还有,我还是有会上心的事的。”最后一句似乎有些刺耳,倒不如说有些出乎玉墀的意料。
“嗯?我怎么不知道你这只只会沉在海底的寄居蟹会对五彩斑斓的海洋有什么上心的事。”日常的损人,“在我印象里你对谁,对什么事都是一副‘死机’的样子。”
被窝里不再传来回话,有的只是“咕噜噜”一般似乎是撒娇的牢骚声音,当然,并不存在这个可能性。他只是想随便发些声音蒙混过关罢了。
“做菜?”缩成一团,面朝墙壁躺着的棕比,小声的说出口这两个字,随后苍白的脸,似乎有些潮红,墨绿色的眼瞳有些动摇。
无法颠倒的生物钟被强迫扭曲,无法抗拒的睡意很快侵占了整副身体,明知道睡着之后仍旧是比地狱还要可怕的情形,但是还要睡下去,而且,不知不觉间,最近反而对噩梦有些莫名其妙的依赖性。
人类这种生物,还真是奇妙呢。
所以才凌驾于万物,在这颗神秘的蓝色星球,一直生存到了现在,永远的现在。
玉墀盯着已经睡着的棕比,眼中的信息陡然有些复杂。
本来马上就要永远沉沦到黑暗中,完全坏掉的你,为什么上方出现了一缕曦芒。
“请再次原谅我,大小姐!”
“都快一个月过去了,你就不要天天重复这句话了。”潘坐在马雷亚咖啡馆的最深处,对着正在向她鞠躬的马雷亚发牢骚,“我现在不想回想起当时的事。”
“大小姐......”时至今日,马雷亚仍旧满怀愧疚,不仅没有尽到自己的义务,及时赶到潘的身边,反而在同比思卡特斯的对峙中处以下风,即将落败。马雷亚回想起当雨停下时自己移动到大小姐的旁边时,她靠在墙上,一个人扭着头看日落时的模样,眼神中尽是孤独和落寞,在他不知道的时间,大小姐到底经历了什么折磨,每每想到如此,马雷亚的心犹如刀绞一般痛。无论何时,自己始终放不下这位孤傲,倔强,就连个性都是如风一般没有定型的,紫发“骑士”。
再也不会让你遭受苦难,我以生命保证,没有下次。
“我来这里不是来让你给我道歉的,”潘并没有喝马雷亚咖啡馆的咖啡,她倒是自己带着一杯加冰珍珠奶茶过来的,看起来也不是喜欢喝咖啡的主儿,“是‘游戏’的事啦。”
马雷亚的咖啡馆,在雨后的第一时间,就被马雷亚施加术式进行了修复,第二天就可以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开始营业。
“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是时候把情报整理一下,准备我们主动进攻了。”潘一脸懒散的靠在落地窗的玻璃旁,故意有气无力的说道。
“唔......”马雷亚沉默了数秒,似乎也认为蛰伏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况且上次的战斗,似乎已经弄清了一些对手的信息。他拍了拍手,接下来,店内的客人如同木偶一般,被无形的线牵着走出了门外,半分钟后原本有些闷热的店,瞬间变得冷清下来,哈气似乎都变得可视化。马雷亚走到木门前,抬手将门关上,顺手将挂在门外的牌子翻过来——休息中。
顺便一提,今天的面具是狼头。白色的颈毛将猩红之发压了下去。
“我这方面的信息,阵营不明,海色,职介为‘堡垒’,参战的还有一位,阵营不明,艾腾音,职介未知。海色的术式是一切有关海洋的信仰,‘抗性’极高,那场大雨就是拜他所赐。”
“看起来是靠肉搏的角色,却拥有大范围精神系攻击吗?大小姐陷入苦战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根本没有跟他怎么打起来,是艾腾音在跟他打,我是被海色盯上的人,不过说起来,按照艾腾音的话,他是**控了,大概率是他的拍档吧。另一方面,艾腾音看起来他的信仰应该与陨石有关,他的移动速度,包括临场反应,娴熟且精湛,甚至比我还快......不得不说非常棘手。”
“就结果来言,海色几乎可以判定为出局了,毕竟被做成陨石了嘛。”
“至于你那里,马雷亚,我记得是两个职介未知,只知道姓名的家伙阻拦了你对吧。芭蕾和巴雷特,很奇怪的名字,如果是棋子的话,应该是一起出现的,作为同一职介。算作一个‘棋子’,雷和刃具的信仰,可能还包括舞蹈或者火器,那个女孩的破魔,应该只是很简单的对灵体特攻罢了,并不是对术式的破坏,”每到和战斗沾上关系,潘的脑子总会转的异常快,“另外,巴雷特的子弹,一般是纯粹的由自己的魔力凝聚成的魔法弹,特殊情况下使用魔法水晶弹,也就是那威力大得惊人的雷鸣一击。”
“那种术式对于我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可不是人人都是你,”潘白了一眼马雷亚,啜了一口珍珠奶茶,“不管怎么样,你最后还是轻松压制住了来犯者,纯粹的能力压制吧,既然压制住了,那对于我们来说,威胁不算很大......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也就是你口中的——”
“比思卡特斯,到底是什么人。”
“只知道个名字,”马雷亚坐在潘的对面,两只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膝盖不断的抖动,似乎一提到这个男人的名字,就会不自觉的有些紧张,无形的压迫感冲击着他的大脑,“他的‘思维’跟我同级,甚至要凌驾在我之上,而且,他甚至——”
“将我的术式,将我的‘毒焱’,直接吃掉了。在我没有反应的一刹那。”
“吃掉术式没有任何好处,”潘冷静的分析着,“大多数来说,这只是一个象征罢了,换句话说,挑衅。”
“他只是在对所有知道这个情报的人,表示极端的孤傲和自信。”潘咬着自己的指甲,皱了一下眉,似乎有些不爽,“真想亲眼跟这个男人较量一番呐。”
“大小姐!”马雷亚突然抬高了音量,“如果下次再碰到对手,我绝对不会放过对方,斩草除根。”
“快了,”潘换了一下姿势,靠在单座沙发的背上,“马上就到我们的时机了。”
“不过在哪之前,”潘闭上了眼睛,“再给我一些时间,再给我一些回忆。”
再踏一步,便是无尽的炼狱。
“怎么了,陈?”路路轻盈而柔软的臂膀,从后将坐在大型扩音器上的陈揽住,“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没什么,路路,”陈双手挽住她的臂膀,“可能是有些兴奋呐,看到他们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知不觉间自己也想大闹一番。”
“我们的游戏,马上要开始了。”路路抱住他的小小脑袋,一只手揪住他长长的灰色耳鬓,带着极其妩媚的笑容,“客人也马上准备好了——”
“let’s party.”
And I am a player.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