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离咬了咬嘴唇,似乎触动到了心底最柔软的哪一块肉,但是,此时,并没有隐瞒的理由:
“皇帝只能有一位,这是世世代代的法则,成为人的肉身统领者,只能有一位,仅此而已。而拥有皇帝资质的,只能是世世代代皇族中拥有‘真龙之印’,身为‘真龙之子’的人,并且只有在上一代死亡之后,下一代的真龙之印才会出现,初步的能力才会显现。”
“当初进行大战的,是父辈及往上的历史了,双方进行了不计可数的远征,不知道多少人死在了路上和对方的刀刃之下,但是胜者只能是一位。不知那一天,东方的小公主突然失踪不见,在数年之后,她又再次出现在了极西方的城市,并且与极西方的公主相爱了”
“没错,我是极西方的真龙(long)之子,而子歌,则是极东方的真龙(dragon)之子。”
“史书载,天下起为一,神传二族,一为‘long’,一为‘dragon’,得‘根’与‘源’,即得‘阴’与‘阳’。二族传世人,约‘术式’,此,魔法兴,天下大乱,久久未平,终二族后人平世,极东为‘根’,‘阳’,极西为‘源’,为‘阴’。世代交替,众国迭起,而极东极西依皇族不败,统领宇界二方。”
“不对啊,”棕比突然大声打断了仲离的话,这是十分少见的,他并没有在意什么应该注意的细节,“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照这个历史来说,你们两位皇族并没有任何一个得到过‘登基’之后的历史,你们又怎么知道会不会真正拥有那种力量?”
“神曰:阴阳合璧,必平世。”
“所以到最后,结果怎么样了?”
“没有结果,”仲离说道,“你可以当做悲剧,也可以当做最后根本没有结果,当然,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你现在的大脑也无法理解。解构之后的事,毕竟之后就涉及到你的故事了。”
“不要太贪婪了,棕比,对于这些问题,现在的你还是不要追究太深为好,免得被反噬。”
“唯物主义告诉我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棕比并没有把话说出来,“不过这份历史,眼下的所谓‘登基’,仔细想想真是漏洞百出啊,简直就是笑话一样。”这种话绝对说不出口。
“当初我们‘醒来’之后,鸿兴还告诉我,我们过去的纠缠,还没有结束,换句话说,”仲离紧贴胸口的拳头握的死死的,“能够真正赢下‘游戏’的力量,就藏在这里——”
“只要能赢下游戏,就什么都值得了。”
“你真这么想吗?”棕比没有一点感情波动,死死的看着仲离,而仲离则在努力避开他的视线,“你真的觉得只要赢下游戏,自己死掉也无所谓吗?”
“怎么......怎么可能,”不甘心的将自己嘴唇咬破,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怎么可能有愿意死在自己心爱的人的剑下的人,怎么可能......有不愿意就这样和自己心爱的女人一直生活下去的人......”血液被稀释掉了,那是因为大颗大颗的泪水掉了下来。
“一定哪里还有什么问题,”棕比紧皱着眉头,但是眼下却似乎再也分析不出来什么,思维受到了限制,视野还不够开阔,一定哪里还存在什么没有想到的线索。
“总之,”棕比递给仲离纸巾,把头扭过去说道,“答应你们的事我一定会做到,但是在此之前,我做什么事都是我的自由吧?”
“你想要做什么?”仲离疑惑的看着他。
“做自己能做到的事。”结果跟没有说一样,但是眼下的确这样回答是最好的选择,“虽然你们的世代恩怨情仇跟我无关,但是,怎么说呢,就是觉得,你们的这狼狈的样子在眼我前,放不下。”
“如果我能做到什么,那可能之后我会后悔,但是如果我什么都不做,那之后我肯定会后悔。”
“我就是这样一个活在后悔中的家伙,所以,至少,来一点可能性。”
听到这番话,仲离凄然一笑,她明白眼前这位什么都没有的人所想表达的意图,笑中有着欣慰,也存着一份暂时无法感受到的心疼——
“那就请你,介时大闹一番罢。”一轮新月悄悄升起,已然是夜色的味道。
“所以可以告诉我您昨晚到底去哪里,做了些什么吗?”菲斯如同撒娇的一般撅起了嘴,虽然一脸笑意但却“恶狠狠的”将手上的咖啡“咣当”一声端到了比思卡特斯面前的桌子上,“掷地有声”。
“别生气嘛,提塔尼亚哦,”中午的冬日暖阳透过落地窗倾洒在比思卡特斯的侧脸上,银色的发梢镀上异样的金色,此时的他正坐在书房的长沙发的一端在静静阅读一本书,隐约可见书名为《仲夏夜之梦》,“昨天只是去见了一位非见不可的人而已。”
“然后您就眉心中枪倒在屋顶上吗?!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好嘛,奥伯龙先生,”不同于往常毕恭毕敬的样子,此时的菲斯似乎真的在担心比思卡特斯的安全,她赌气一般一屁股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最要命的是您居然没有使用术式,而是静静躺在那里等着被动的伤口愈合,真的是,您是打算就这样躺在屋顶上一晚上吗?要不是我在离开‘萨博特拉尼’之后,特意去追寻了一下您的踪迹,否则您真的要等到第二天升起来,再醒来回来吗?”显然菲斯是注意到比思卡特斯所阅读的书,所以故意用书中的人物的称谓“调侃”他。
“只有体会到最真实的痛苦与伤口,之后的带来的苏醒与回味才会更为真切,”比思卡特斯端起咖啡,一饮半杯下肚,“果然菲斯做的咖啡才是做好喝的。”
“请您不要岔开话题,我不会因为您的夸奖而不再追究,放弃对您的教导的。”菲斯嘴上这么说着,但是笑意已经改成痴痴的憨笑,活像在恋爱中的少女,虽然外表上已然是年近三十的女青年。
“那我可真的要双手投降了,”比思卡特斯将书放下,边苦笑边作出双手投降的样子(法国的军礼),“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想看一下‘嫁衣’的样子。”
“没问题。”菲斯笑了笑起身,便走出偌大的书房,几分钟后再次一手提着一个手提箱走了进来,右手边的是小手提箱,左手边的却大的惊人。她站在又进入阅读状态的比思卡特斯面前,将右手边的小手提箱打开:沉睡在手提箱中的,是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紫色黯淡光芒穿梭在其中的,材质奇特的“衣服”,完全没有任何嫁衣的特征与感觉。
“诶,要在这里穿吗?”比思卡特斯注意到菲斯并没有事先穿好。
“不行......吗?”菲斯在娇羞的旋涡中越陷越深。
比思卡特斯浅笑了一下,默认许可了,大概也理解到了菲斯此时的所感所想——只要带上了“嫁衣”这样性质的衣服,无论是真正的嫁衣,或者是只是一件屠戮生命,**鲜血的武器,想要给最在乎的人第一个看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就这样,一件件褪去,一件件穿上,眼神庄重,如同坚定不移虔诚的信徒一眼,在不断追寻着或许永远无法找到,或许根本不存在的香庙。比思卡特斯合上书,如同对待艺术品一般面带微笑欣赏着眼前的一切,在合上书之后,他便诵读着书中的内容——
“美貌的姑娘!你的父亲对于你应当是一尊神明;你的美貌是他给与的,你就像在他手中捏成的一块蜡像,他可以保全你,也可以毁灭你。”
(To you your father should be as a god, one that composed your
beauties and one to whom you are but as a form in wax.By him imprinted or
within his power to leave the figure or not.)
菲斯跟随比思卡特斯的时日早已经不计可数,对于她来说,面前的这位人想要透过书中的对白表达什么,她一清二楚,于是她同样轻启朱唇,诵读着书中的台词,作为回应——
“已经两脚踏在血泊中,索性跳进血河吧。”
(Shoes in blood,plunge in deep.)
“美丽至极,我的提塔尼亚(妖精女王)。”比思卡特斯既是在赞扬她的姿态,也是在一语双关赞扬她的巧妙应对,要问为什么说是巧妙应对,怕是只有读过《仲夏夜之梦》的人才会体会到吧。
菲斯已经将“嫁衣”穿着完毕,此时的她,除了头部,身上全部被浅黑色透银色的紧身材质包裹着,暗紫色的光芒在衣服上的一些贴身扁平光管中流通着,闪烁着。除了必要的鞋跟以及加厚的胸垫,腰间有着几个可以挂武器的卡钩,整个战衣没有一丝多余的设计。现在的她,如同真正的战斗人偶,不同的是,她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支撑起来这身诡秘但是绝对不可以轻视的战衣——葛佩莉亚(coppelia)的最终目标。
“不可思议,难以想象,”菲斯感叹着,“本来位于腹腔部位的‘核’,感觉被延展到了全身,没有一丝魔力被浪费,整个构架系统完美而和谐的运转着。”她忘我的踮起脚尖,如同芭蕾舞者一般缓慢旋转,在旋转的期间,轻如蝉翼一般的“婚纱”从腰间“长出来”,待停止旋转,半透明的长裙已经“生长”完毕,现在的她或许有些穿着“嫁衣”的模样了——
“我可以听到,听到这身衣服在渴望鲜血,渴望被鲜血浸染,裙摆渴望被指染上不详的颜色。”菲斯从上到下轻抚着身上轻若纱衣一般的战服,此时她的眼瞳中,穿梭着紫色的数据和图样,那是系统在运转的标识,似乎在提示着她什么。她轻俯下腰,将还没有打开的左手边的大手提箱翻开,拿出躺在其中的如同大号眼罩加上大号耳机一般的装置,贴合的戴在自己头上,并且后脑勺的部位正好和后脖子上的部位连接,并且遮住自己的上半张脸。到现在为止,只剩下下鼻梁到下巴的部位,以及她的烈红色长发,还暴露在空气中,剩下的部位全部包裹在诡异的介于金属与非金属之间的材质之中。菲斯晃了晃脑袋,似乎在检查“头盔”的稳定性贴合性,以及视野的问题:眼部的透明屏幕,并没有暴露出藏在背后的菲斯的脸,却而代之的,从外面看,是无数的纵向深紫色数据流在黑色背景中穿梭,在从菲斯的视角看,却是增加了各种辅助性装置的“真实视野增强”。
“别忘了你的武器,提塔尼亚,”不知不觉间,比思卡特斯走到菲斯的面前,俯下身,将同样躺在大的手提箱中的一把同样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单手剑拿出来。虽说是单手剑,但是在剑柄的位置,却有着类似枪的装置,一直半包裹着延伸到剑的一半之长——实用性尚待商榷的枪剑,“虽说这部分我让豪斯自由发挥,但是他玩的似乎过头了呐。”
“您要先试试这把枪剑吗,奥伯龙?(精灵王)”菲斯微笑着说道,此时她突然注意到,自己的声音与往常不同,充满了电子合成感,就连自己都分辨不出这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好哇,现在该我跳舞给亲爱的提塔尼亚回礼了。”比思卡特斯笑着回应,同时走到书房中空旷的地方,期间上下打量着充满着分量,但是的确是作为单手剑设计的怪异武器,菲斯听罢便后撤两步,站在远处准备欣赏少见的比思卡特斯动武。
“你在干什么呢,提塔尼亚?难道你要让我一个人跳独舞吗?”比思卡特斯见状,单手将剑收在背后,剑身紧贴背部,同时微微弯腰,伸出另一只手,示意与之共舞。
“您还真是温柔的过分了呐。”
菲斯楞了一下,但是很快理解到了比思卡特斯的意图——并不是真正的跳舞,而是邀请菲斯作为他的对手,借以来感受一下战衣和这把武器的强度,顺便借此请求菲斯消消昨天晚上的气。菲斯笑了笑,再没有多余的话语,在呼吸完的下一瞬间,便一个箭步冲到比思卡特斯的面前,右手作刀,横向直切他的脑袋:“那作为不屈不服,势必要把奥伯龙的尊威扫尽的提塔尼亚,可要不客气的数落您!”
比思卡特斯原本左腿为支点,突然转换重心,借力将自己向前弯曲的上半身扭了回来,并且向后倾,轻松躲过了攻击,并且同时,在后面的右手带着剑横着斩了过去,与刚刚到来的菲斯的右手撞在一起,擦出耀眼的火花。
“哼。”比思卡特斯自信而邪魅的露出笑容,同时加大手腕的力度,菲斯整个身体突然如同打在棒球棒上的棒球一般,被枪剑直接甩到了远处的墙壁上——武器和战衣的柔韧度和强度都高到离谱。
菲斯被甩到墙上之后,墙却没有一丝损坏的痕迹,相比这栋建筑,早就被比思卡特斯施加过“隔离魔法”以及“强度提升”的术式。
菲斯在贴到墙之后,很快再次进行下一次攻势,双脚以墙壁为凭依,起跳,再次如同炮弹一样冲到比思卡特斯的面前,似乎想要来一次强劲的骑士踢。
比思卡特斯将剑身横过来,以不太宽的剑身恰好挡掉了菲斯的进攻,并且将她从空中拉了下来。接下来,比思卡特斯发起数百次猛烈的刺击,菲斯都恰恰好躲过了,并且穿插着对比思卡特斯的反击——战衣带给的敏捷性提升。
最后的刺击,比思卡特斯再次将菲斯逼迫着后跳拉开距离,再跳向空中时,菲斯看到了比思卡特斯再次露出了胜利的微笑——没错,在空中的菲斯,是无论如何躲不过枪剑的枪击的。
“还有余地的吧,”比思卡特斯心中感叹道,他举着枪剑,枪口对准空中一瞬间停滞的菲斯,扣下扳机,“再让我多看一下,妖精在空中飞舞的样子。”
菲斯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她双脚踏空,而如同踏在石头上一般,脚下出现了魔法阵一般的图形,那是御空而行的术式,借以科技战衣的辅助,使得使用者可以轻松的使用非常高超的技巧。菲斯如同真正的妖精一般,在空中飞舞着,躲避着用魔力汇集成的魔法弹。她的身体延伸之处,便是她的舞台,她的双手双脚接触之地,便是她的凭依。
“作为‘信徒’的菲斯,‘技巧’已经达到了巅峰,配以仅次于‘技巧’的‘敏捷’,再加上这身战衣对你的保护以及辅助,你一定会成为,之后战场上,舞到最后的妖精女王吧。”比思卡特斯歪了歪头,爽朗的笑到露出牙齿,大喊,“要来了啊,菲斯!”
声音都没有传递完,甚至在感官无限延伸之后,辅助装置二次加强的菲斯眼里,比思卡特斯已经如同残影一般出现在了在空中起舞的她的面前,并且手中的枪剑,已经裹挟着致命的风刃,只逼菲斯的脖子——
在马上解除到一瞬间,比思卡特斯反向用着更大的力气,将充满了惯性的枪剑一瞬间停了下来,并且立刻松开手,枪剑如同天使坠下的眼泪一般,充满着喜剧色彩落到地面上,“咣当”一声。而失去武器的比思卡特斯,左手抓住菲斯的右手,右臂揽住她的腰,如同在进行真正的双人舞——
“现在的我们,都可以在空中起舞了,我亲爱的提塔尼亚。”
“识趣”的自动脱落下来的头盔,露出原本面孔的菲斯,红色的瞳孔闪烁着,颤动着,传达着幸福的微笑,回应着:“那就请让我,陪您到最后一刻。”
“是你吸引我跟着你的,你这硬心肠的磁石!可是你所吸的却不是铁,因为我的心像钢一样坚贞。”菲斯轻声诵道,跟随着比思卡特斯的节奏,翩翩起舞。
(You draw me,you hard_heated adamant.but yet you draw not iron,for my
heart is as true as steel.)
“鸽子追逐着鹰隼;温柔的牝鹿追捕着猛虎;然而弱者追求强者,从来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他这样说着,恰如他也没有这样说。
(The dove pursues the griffin,and the mild hind makes speed to catch
the tiger.Bootless speed,when cowardice pursues and valour flies.)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