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突然说这个谁搞得懂呐。”潘嘟嘟囔囔的走在黑漆漆的楼道中，显然这里的智慧型照明灯已经损坏或者被关闭了，“我在所有能够去的场所里，都没有找到所谓的尸体。”
“那是因为藏在了很不显眼的地方，”棕比走在潘的前面，他没有打开手机的照明系统，显然，他是不想被发现自己的行踪，“而且味道什么的，都经过了一些处理，很难想象，这是犯人在行凶之后，优哉悠哉的进行的后事处理。”
“血迹什么的，也都处理掉了吗？”马雷亚走在最后面掩护两位，用着低沉的声音提问，现在的他，戴着一如既往的鸟喙面具。
“这才是视野的死角，马雷亚，”棕比往后瞟了一眼马雷亚，“也是所有过于依赖魔法是死角，在面对这种‘不可能’犯罪时，我们都往往会往‘棋子’这个方面猜，然后显然对术式的追寻中，显然，如果是更加‘寻常的精明’手法，那么不被我们发现，也是理所应当了。”
“但是如果校方的警卫势力干涉的话，反而会弄巧成拙吧？”潘反问道。
“没错，所以对方应该会确信，警方不会干涉，置于原因，他肯定有自己的门路，”棕比给出了自己的假设，“但是，也不排除，校方本身就默许了这样的一般屠戮行为。”
“你是说鸿兴那家伙默许了‘棋子’的一切行为，包括这种平民杀害？”潘的声调稍微抬高了一下。
“关于这件事，我想大小姐，鸿兴先生在一开始，就对我们说过了吧。”马雷亚提醒了一下潘，“鸿兴先生曾说过他不会干涉我们‘棋子’任意的行为，我们的‘游戏’的优先级高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那个混蛋，把人命当做什么了？”潘咒啐了一口，并骂了一声。
“大小姐，没有人会对电脑里的一般NPC的生死而感同身受，在了解过世界的本质的我们，又跟那有什么区别呢？”马雷亚似乎用着令人产生生理上的反感的例子来回答。
“嘁。”潘不屑的扭过去头。
“比起同情他们，我们难道不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更值得拯救的人在等待着我们吗？”每一句话都如同长矛，不断的撕扯着，挑拨着潘的心，她无法反驳，也无法回应，现在的她，多少有些无能狂怒。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棕比打断了他们的“吵架”，“但是既然事件和‘棋子’有关，眼下还是专注于事件本身吧——”
“已经到了，就是这间公寓。”
棕比轻推开门，门并没有上锁，而被轻松推开了，略显陈旧的木门的合页发出“吱呀”的低喘，即使是修建没几年的公寓楼，在笼罩着死亡与凶杀之后，便徒增一笔阴森和老旧。棕比支棱起耳朵，不是在听“吱呀”的呻吟，而是在搜集周边门户的反应，从刚才站在公寓楼下往上望所看到的分析，这层楼的对门邻居应该没有人在。现在是晚上八点，睡觉是不可能的，应该是出去吃饭或者进行其他的社交活动了，但是以防万一，还是警觉点比较好。
潘的眼睛如同猫的眼睛一般，瞳孔中透露着对场景的极强的探索心理，她在尝试抢先一步找到尸体，虽说棕比已经事前找到了，但是还是要不服输的试一下的。
“之前，到底是为什么，没有发现呢，”潘咬住自己的右手拇指指甲，心理叨叨着，“难道真的如同那小子所说，太过于依赖马雷亚的术式了而失去了自己主动分析的能力了吗？”
“可真是被好好的嘲弄了一番了呐，小鬼，”潘咬下来一块自己的拇指肚上的死皮，“明明当初这种事是我比较强的，结果后来全被你学会了。”
站在最后的马雷亚，在踏过门之后，并没有紧随潘的脚步通过不算长的门廊，而是背着手，悄悄布下术式，为了以防万一，他以这个公寓为圆心将整栋楼都设置为了“请勿打扰”，这样一来，就算搞一些动静也没问题了。
“大小姐，准备完毕了，”他通过“念话”，没有说出来，而是直接将自己想说的话传递到潘的听觉系统中，“现在可以自由活动了。”
“OK，放开手脚活动吧，”潘拍了一下已经通过门廊走到客厅的棕比，“虽说不能依赖术式，但是不能否认有时候使用一些术式就会更方便一些。”
棕比楞了一下，很快明白了潘的本意，本来右手揣在大衣里，握着手枪的他，也稍稍放下一些警惕，“托你的福。”
“另外我们三人的踪迹都被施加了‘模糊’的术式，我们不会留下任何脚印以及指纹之类的痕迹，所以可以更加大胆的行动了。”马雷亚穿过了门廊，也同样走到了客厅。
“所以，所谓的尸体在哪里？”潘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望了望四周，面对着她的是一块大屏幕电视；身后则是长条皮质沙发；左手边是阳台，以及落地窗，在阳台上的，则是两把应该是木质椅子，造型怪异；右手边则是餐厅和厨房；右前方是两个卧室以及两个厕所，其中一个厕所是设立在主卧室内的。这些都可以从潘的视野里看到。
“在此之前你不应该奇怪一件事吗？”棕比提问道，虽说这样有些卖关子的嫌疑，“怎么想这都不应该是一个人住的公寓吧。”
“是......至少是两个人，或者是一家三口居住的公寓。”平日里悠哉而闲散的潘，如今也如同一个侦探一样，窥视着公寓带给自己的信息。
“厕所里有小孩子的衣服，垃圾桶里有大量用掉的卫生巾，以及男人的内裤，应该是一家三口。”马雷亚从里面的厕所出来，被施加着术式的他们，也不同寻常的侦探，或者警察一样，注意自己的行踪，“大小姐，为了效率还是用‘血肉追踪’吧，或者棕比你直接给出答案吧。”
“等一下马雷亚，”潘打断了他的话，“就算得到答案了，我们也不会得出什么结论。”
“所言极是，潘大小姐。”棕比半爬半跪在地上，通过对面远处的光亮，似乎在找什么，地毯的毛挂着人平常脱落下的毛发，有长长的女性金色头发，看起来不是染的，以及男性的浅蓝色头发，似乎也不是染的，家里应该是西部人，而还有更为深色的金色，但是毛根细，是**的头发，除去弯弯曲曲的体毛不算，一般来说家里应该只有这三样毛发。
“这家主人的信息很难查，住房信息在校方那里没有权限，而且房间内没有任何照片以及通讯设备，家庭用智慧型服务AI已经完全损坏，看起来犯人还很精通网络，”棕比给出自己的假设以及结论，“我曾作为这家住户的朋友问过邻居，邻居说根本不认识这家人，他们说这家几乎没有跟外人有什么来往，不过作为现代社会居民的自主孤僻性倒也可以理解。但是问题就恰好出在这里。”
“有什么蹊跷的发现吗？”潘盘坐在地毯上，问棕比，“外人的毛发？”
“没错，成年男子的黑发。”棕比揪出来一根，在月光的照射下，黑色的短发映照着不祥的预感。
“根本头发可以找出来凶手吗？”潘问着马雷亚，嘴上说着想要自己找出来答案，但实际上还是希望能够快点结束。
“不行的，大小姐，”马雷亚摇摇头，“误差太大了，很容易找错。”
“通过一般方法找到凶手几乎不可能，”棕比嘟囔着，“就像他的行凶后的处理方式一般。”
“说到最后，他到底把尸体放在哪里了？”潘抬头望着天护板，那是大大的吊灯，大大的球型的玻璃球交相辉映，而在最外层，是用着少见的似乎是人工合成的皮革笼罩着，有一种奢华而低调的氛围，造价不菲。往后仰头，是安静的真皮沙发，没有人坐在上面的痕迹。潘站起来，走到书柜，电视柜，拉出抽屉，什么都没有，极可能是被犯人掳走了，但是贵重的金银首饰，以及零散的金钱，却没有被拿走，动机完全不明。走到厨房后，潘打开冰箱，里面有几瓶大桶的玻璃瓶草莓汁，一些蔬菜，以及鸡蛋什么的，打开下面的冰箱，是一些生猪肉，馒头之类的冷冻品堆满了整个冰箱下层。走到厨房后望着餐具的清洗池，空荡荡的干净到诡异。不过锅里倒是有些冷掉的肉汤，隐隐约约有些酸臭味，但是由于屋子里非常冷，因此完全没有扩散起来，看起来AI坏掉后，温度设置也坏掉了，屋里屋外一样的寒冷。
“这起事件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根据论坛上的消息看，是昨天下午发生的。”棕比打开手机，黑影中他的脸被映照着格外的苍白，“昨天晚上受害者的同事来寻找几天没有上班的受害者，登门拜访后发现公寓的门是打开的，发现全家‘人间蒸发’，便想到了论坛上的传闻，也发在了同一系列。”
“这么巧的嘛，正好是同事，正好有那个论坛，”潘显然有些怀疑那个发帖者，“你有问过发帖人吗？”
“至今未回。”棕比说道，“论坛支持匿名发帖，所以如果不是发帖人主动回答，否则对方也是潜藏在迷雾里的。”
“毛发有可能是发帖人的嘛？”
“不太可能，”棕比回答道，“但是不排除。”
“那就不排除凶手是模仿犯咯。”马雷亚提了一嘴，“毕竟连续发生过很多种事件，有些心理变态的人看到校方无所作为，于是便作为模仿犯，将自己的罪行嫁祸到对方身上。”
“模仿犯呐......”棕比喃喃着。
“所以尸体到底到哪里去了呐？”潘才意识到话题往奇怪的方向走偏了，赶紧往回拽。
“嗯？”棕比反而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潘，仿佛试卷的答案已经摆在潘的眼前，但是潘却拿着白卷完全没有意识到——
“从进来这栋屋子到现在，你刚才看到的全部，都是他们夫妇两个人的尸体呐。”
？？！！——
“为什么到现在，你还能这么冷静？”马雷亚既有些惊讶，更有些生气，“难道一般人在意识到这幅光景之后，就算心理承受能力在强的人，也会出现愤怒的情绪以及反胃的生理反应吧？”他蹲下来，拍着干呕着的潘，就连身经百千万战的她，就算是那个“潘”，在数十秒的思考后理解了棕比的真实意图后，也不能反抗自己的身体反应，开始剧烈的反胃。
“如果要吐的话，可以去厕所吐。”棕比坐在地上，双脚有些软，虽然一直明白这个事实，但是当亲口说出来的时候，显然他也有些镇定不下去了，但是也许棕比唯一的优点就是他永远一副面瘫一般的神情。
马雷亚想抱起来潘往厕所走，但是潘却摆摆手示意不用，她深呼吸好几下，终于情绪稳定了下来，但是在这寂静甚至显得阴森恐怖的公寓中，棕比可以听到她“砰砰”的心跳，也许这个时候应该说两句安慰的话，但是转念一想，或许有些多余，便继续坐在她旁边一言不发，只是偶尔偷瞄两眼观察一下她的状态。
（警告：请确保精神稳定时阅读下述描述。）
“血放干净盛放在玻璃瓶中放在冰箱的上层；多余的便用姨妈巾‘擦掉’；人皮处理好作为那一层罩子包裹着吊灯外的一堆玻璃球中，不过藏着真好第一时间我以为原来的设计品就是那样的；肉块切好作为假装为猪肉放在冰箱的下层；内脏切碎熬成了那一锅汤，大概大部分内脏都随着毛发被马桶冲进下水道了吧，但是那锅汤显然是在向试图解密的人挑衅；头颅作为战利品被扒走了；而最重要的骨头，那把阳台的奇怪的椅子，有一部分是用骨头做成的吧？”潘复述着完全非人的行为，但是此时她的声音异常镇静，显然是已经因为震惊过度而产生的异常冷静，“真有你的，杂碎，如果让我抓到你，可不是简单的宰了你那么简单了。”
“真的是，”可以明显感觉到马雷亚有些咬牙切齿，刚才还说着这个世界仿佛跟他们无关的他，此时却因为这种疯狂的举动而产生了情绪，“恐怕就连恶魔，都会唾弃这种人吧？不，简直不能用人来定义。为什么我们‘棋子’之中还有着这样的‘生物’存在呢？”
“更加奇怪的是，”棕比摇了摇头，一边保持清醒一边叙述着，“对方不是每一次都这样做的，有些人是真的完全消失的，就好像这次的小孩子，我完全找不到他的一丝踪迹。”
“为什么能确定这堆‘残骸’中没有那个孩子呢？”潘瞟了他一眼。
“因为只有两把椅子，”棕比望着不远处的两把摇椅，“一个人的骨骼作为填充做成一把椅子。我是这么猜测的。”
棕比皱了皱眉头，显然他现在身体也有些不适，甚至可以说一些无力感。
“你那里一共有多少件惨剧？”潘阴着脸，看不到她的眼睛。
“论坛上一共51件，80人，不敢保证还有没有没有被爆出来的。”棕比说着，“我没有去过所有的现场，因为有些地方是找不到的，发帖人也从来没有回过我的消息。而且前几天我再次去现场的时候，公寓已经被校方收回了，显然校方也有意将这一系列事掩盖下去。”
“真的能掩盖下去吗？”马雷亚有些疑惑，“总会到阈值的吧，居民，特别是这座城市几乎人人精英的居民，怎么会放任这种事。”
“这就是事件之后更加奇怪的点，”棕比望着马雷亚的鸟喙面具，此时他觉得这幅面具比起这栋公寓，更加来的可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周围的人，仿佛对这些生死之事，没有放在过心上，就像你所说的一样，感觉就像是被安逸生活惯坏了的宠儿一般，失去了危机心理，失去了害怕的情绪，活的，如同NPC一样，活的，如同丧尸（zombie）一般。”
马雷亚沉默不语，而潘则攥紧拳头，她想打破什么，她想让自己流血，她想获得一些什么，但眼下，她连一声哀鸣都无法发出，只能如同周围的，大街上的群众一样，就算知道真相，也无能为力——
“砰！”盘坐着的她一只手按在自己膝盖上，另一条胳膊用力将拳头砸在地板上，刘海下露出她凶狠如同猛兽一般的眼神，如果不是术式在庇护这她，恐怕这力道会让整栋楼都坍塌吧：“我绝对，绝对会找出来那个‘棋子’，然后，亲手，把‘ta’的血，洒在这所令人作呕的校园的每一片土地上。”
“如您所愿。”马雷亚站在潘身后，如同死神一样，即将要飞到对手的身边。
“能联系上鸿兴吗？”棕比坐在潘的一旁，显得有些多余。
“不能，但是，可以见。”有实力不算冲动，算快意恩仇。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