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阻拦你的,”电话这头,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电流声,那是由于他身上的术式,溢出来的魔力,如同干扰波,“随你便。”
“我只是通知你一声而已,小姑娘,这不是申请,我们不是上下级的关系,”靠在冰冷的街边的墙上,点燃嘴里的香烟,猛吸一口,“这次之后,我们之间的合作就到此结束——”
你就没有身为拍档的义务,或者任何名义,来救可能遭遇不测的我。将已经抽完的香烟头扔在脚下,黑色靴子踩在上面左右蹂躏。
“你打算躲在哪里,之后?”郑渣的语气很平静,近乎冷漠,那是刻意做出来的距离感,“攻击之后,鸿兴那家伙是不会放过你的,你违反了你们之间的约定,他是不会和违反约定的人继续好好相处下去的,你绝对会被悄悄抹杀掉的。”明明当时在场的只有鸿兴和艾腾音两个人,郑渣却如同拥有“上帝的视角”一般,对所有事了若指掌,“你想要与‘裁判’为敌吗?”
“为什么不再忍耐一阵子呢,明明你都忍了这么长时间了?”
“小姑娘,几乎全能全知的你,也会知道每个人未来的走向吗?”艾腾音并没有回答郑渣的问题,反而用超脱的语气提问道。
“我能看到所有的可能性,但我不知道那一个可能性才是真正属于你的,我也拒绝这种无聊的真相流入我的脑海。”用全能下的主观意识来否定客观存在的全知。
“你还真是让人充满意外性的小姑娘呢,让人不禁汗毛倒立的‘旧神’。”艾腾音咧着嘴笑着,仿佛想起来什么。
“作为唯一拥有过去的记忆,并且曾经跟我有过一面之照,如今又作为我的拍档的你,终于也猜到了吗?”郑渣沉默不语,心中却如此念叨。
“我不会闹很大的,也作为成年人,既然违约,那么也会守约,事后也不会把鸿兴拱出来的,”再次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我既不想违背自己心中的焦灼,也不想过度失信。”
“裁判大人一定会原谅我的。”用着轻松的语气谈吐着流亡的命运。
“小姑娘,你知道所谓的‘监视者’,真的有什么手段制裁我这种人吗?”
“没有。”郑渣倒是回答的干脆,但是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想让艾腾音做自己想做的事呢,“所谓的‘监视者’,是为了维持这个世界稳定存在的‘桩’,也是‘祂’借此观察这个世界的手段。不过到目前为止,‘祂’只降临过这个维度一次,在1999年。”
“那既然如此......”
“我不会阻止你,我说过了,”电话另一头的郑渣,靠着家里的墙歪了歪头——“随你便。”但你吹起的每一道风,都会左右最后的结局,艾腾音。电话已经挂掉,艾腾音听不到这句预言。
“说什么呢,小姑娘,”仿佛郑渣的话超越了时空般,艾腾音会心一笑,自言自语道,“我只是想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我早就放弃过去‘王’的身份,决定只为自己,为海色儿而战。”
“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艾腾音。”放下手机,在灯光的照射下,她有一半的身体,没在黑暗中,郑渣望向幕帘,夜色被严严实实隔挡在外,“现在还不是该你发挥作用的时候。”
窗外,又小雪。
蝴蝶挥动一下羽翼,在各种因素的叠加下,往往会引发难以想象的后果,现在还不能让一切结束,但是又不能什么都不做。如果你想得到的话,应该会把所有的碎片,拼凑在一切吧?郑渣走到阳台上,望着远处的虚假的绚烂灯光,面无表情,但眼中却是充满了信任和期待。
猛然间,在手里被紧紧握着的手机,震动起来,那是有电话来的提示,她知道,一切都没有失控,即便自己不出手,也依旧相信他会到场调停一切,使其修正为原点。
......挂掉电话,尚未息屏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时间:八点四十七。距离LIVE会馆异变已经过去了四十七分钟,距离科研楼的无差别屠杀还有十五分钟开始,斯顿恩还没有抵达目标地点,艾腾音距离目标地点还有非常远的距离——
时间足够吗?
时间稍微往前回溯一下,菲斯仍旧坐在不远处,擦拭着手中的枪剑,而比思卡特斯重复着每一天的日常,坐在书房的木椅上安静的读着晦涩难懂的大部头,足不出户的他,每一刻都牵动着‘游戏’的进度,并且随时可以将其抛到未曾设想的道路之上。
“异变,是否马上就要开始了?”(对话上接五十九章。)
“果然,不管怎么去想,我还是理解不了你的布局呢,”菲斯突然叹了一口气,似乎终于放弃了挣扎般。
“你在指什么呢,菲斯?”比思卡特斯饶有兴趣的合上书,灯光下的烫金书名《乌合之众》闪闪发光,似乎读的太过投入导致他现在有些不太舒服,因此还是接着菲斯的话题接着谈下去比较对身体好,“我不记得我做过什么事情呢,到目前为止,也就偶尔会忍不住去找一下你亲爱的学生进行愉快的聊天吧?”
“不,不是指这种事吧,”菲斯扶住额头有些无奈,随后整理一下思绪,缓缓开口——
“您最近似乎在用各种手段,把所有矛盾的中心引导到斯顿恩选手身上呢。”
“无论是十年前的种族大浩劫,还是公司集团之间的恩怨野心,或者是小到兄弟之间的恩怨,比思卡特斯总是在把所有的矛头阴差阳错的指向斯顿恩先生呢。”菲斯再次重复了一边自己一直以来,作为比思卡特斯的贴身人员,所闻所感。
“啊,原来是这样啊,菲斯也开始注意到这种问题了吗?”比思卡特斯将书放下来,歪了歪头,双手置于桌上,背靠在椅背上,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好组成完整的句子——
“斯顿恩,是个很好的漩涡。”比思卡特斯选择从结论开始阐述。
“如果我们突然把十四名选手,不,十六名互不完全相识的选手,并且他们身经百战,早已在血河中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美好的留念,把‘它’们召集起来,说‘大家一起来互相残杀吧,最后的胜者会赢得一份可以改变世界的大奖’,你觉得他们早已经见惯了打打杀杀,会因为这种虚无的理由,而展现出来‘本性’吗?”
“礼貌的决斗也好,无情的暗杀也好,无论怎么样,都需要战斗的理由,需要战斗的‘动机’。如果站在‘祂’的视角,我们只是‘祂’手下的一枚枚棋子而已,或者说是木偶,每个人偶都在舞台上尽情的展现自己对人生的感悟,发出对我们的浅薄认知以无情的嘲笑。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我们需要更为‘实际’的战斗动机,否则‘游戏’无法进行下去,‘祂’也会迟早厌倦下去。”
“需要一个人,将‘彼世’和‘此世’串联起来,将大部分人的矛盾击中起来,就好像漩涡一般,不断的,不断的,把每一个人扭曲过去,不断向所有人展现‘真我’。”
“而斯顿恩,则是我认为最好的‘漩涡’,”比思卡特斯的一些内容,倒是与手中的读物的一些观点不谋而合,“把每个人的疲惫的外衣以及虚伪的伪装撕去,剩下的,是就连‘祂’也绝对看到会感到惊奇的‘暗’吧?”
“从豪斯登录香巴拉大陆开始,到岛上的‘阴差阳错’导致的战争,埋下了绝对不可以饶恕的怨恨之种;再到让鸿兴向斯顿恩透漏所有人的名单,将怨恨之种殃及无辜之人,为以后的动机埋下更多不可控的因素,顺便转移一下注意力,为了拖延时间;最后引导斯顿恩使用会影响灵魂完整性的‘心灵质控’,再利用艾腾音和被控制人员之间的关系,小方面上的亲人之仇,也完全被牵扯了进来;当然,期间还有很多我没有播种,但是却出乎我意料长出来的幼苗,比如最近的连环杀人事件,我也是非常好奇呢。”
“彼此相爱,彼此相恨,种族之间,亲人之间,爱人之间,文化之间,漩涡正在变得越来越大,并且总会脱离我得控制,最后,就连这个漩涡被调停之后,还是会有更多的漩涡会出现,枪声一旦响起,不到最后一发子弹,都绝不会不会停下来。”
“要是这么说我就更有些不太理解了,”菲斯将枪剑收回,“这对我们最后的目标,并没有多大作用吧?并且崇尚人性之美的您,为什么要将人性之‘暗’接二连三的揭露出来呢?似乎背道而驰了吧。”
“人类要幸福,就必须认识到自己的另一面,”比思卡特斯再次翻起来书,随意的翻着浏览,“承认自己的‘暗’,才能迈向未来,我们付出无数的心血后的幸福道路。”
“一般来说,我们会把感情分为理性和感性吧?但是对我来说,我则比较习惯分为**和人性。就好像阴阳双生一般,它们从灵魂诞生的那一刻,便填充在其中,调和着平衡,并不是我们是人便消磨了**,而是人性在一直压抑着**的爆发,**也在压抑着过度的人性所带来的丧尸为人之本。但这并不是真相,只是单纯的理论。”
“当然,这都是我的一时兴起而随口说的,”比思卡特斯如同孩童般天真的笑着,“大概我这么做,只是想玩玩而已——”
“毕竟他们,绝大部分‘棋子’,也并不在我们‘ARC’的名单上呢。”
这个世界不需要过多的“特别”,就好像,在这个男人的梦中,这个世界并不需要什么魔法来维持运转。
“人类是复杂且不可捉摸的,从一开始想搞清楚,就已经陷入了不断自我否定的另一个漩涡中了,最好的方法就是就事论事,或者干脆的结果论英雄。”
“真该说,不愧是比思卡特斯的想法呢,怎么也想不通。”菲斯将靠在沙发边的巨大手提箱轻松的提起来,转身向比思卡特斯说道,“那在下就此告退,接下来该作为您的‘手’完成每一只蝴蝶的羽翼之舞了。”转身的时候,不禁从衣角露出了最下面的衣物——已经完全穿在了身上的战斗服。
“武运昌隆。”比思卡特斯站起来,走到菲斯的面前,伸出双手,将她的衣领,整理一番,菲斯的脸上泛起幸福的红晕。
“让我们在漩涡中笑着跳舞吧,那一定很有趣。”
晕晕乎乎,晕晕乎乎。
路路似乎有些神情恍惚,虚弱的趴在了地上,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大口大口穿着粗气,脸色泛潮红,厚厚的刘海下沁出数滴香汗。
“到底,怎么回事?”路路眼瞳浑浊,就连施加表情都变得异常困难,“魔法的来源,正在逐渐消失......”
“到底发生什么了,主世界的LIVE也没有发生任何大的异常,肉眼所见的观众都还在掌控中......需要用术式完全侦查一下......”努力的支撑起来虚弱的身子,眼瞳再次亮了起来——
“什么——???”干燥的嘴唇因为震惊而无法闭合,浮在空中,“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干扰术式。”
“究竟是哪一方的实力,来干扰的动机又是什么?”要紧牙关,在维持这个庞大的世界的正常运行下,想要再进行战斗是完全不理智的选择。
“快点,赶过来啊,陈,我需要你。”喘气声越来越大,用念话通知着唯一的联系人,陈,那个只要需要,只要如此希望,就会出现到她的身边,把所有的问题轻松解决的,绝对可以值得依靠的男人。
然而,在念话的另一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或许是从刚才一声她并不熟悉,甚至从没听说过的术式“system图灵”之后,却没有人回应她的思念和期待,她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或许现在应该抽出一些魔力,观察一下陈的画面,但是若是如此——
就算透支,也要确认一下心上人的安全,我们是彼此保护的单翼之蝶。脖子和嘴唇,是异常的白色,那是不安的紧张,以及体力的稍稍透支。
忽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一般,温暖如同暖流,流进了她本就虚弱的身体。
“我说过了吧,只要你期待,我就绝对会出现在你身边。”
浑身是血的陈,气喘吁吁,正在把自己的魔力,输送给路路,用来弥补刚才缺少的部分:“辛苦了,亲爱的。”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