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时间

作者:绯则绯 更新时间:2020/10/6 20:26:06 字数:4828

“真是的,您又跑到哪里去翘班了?您是准备通宵处理事务吗,校长大人?”梅尔抱怨似的将几本厚厚的材料重重放在鸿兴的办公桌上,“恰好今天是中枢处理中心组中您的加班日,也是我们办公室中我的加班日,您的这样状态让我不得不怀疑,之前您的加班日上,您是怎样摸鱼的?”

“这些纸质文件是关于前些日子对连环杀人案的细节汇总,虽然到目前为止这件事仍旧处于一级保密阶段,但是还是请您尽早下达指示,尽早结案为好,根据我们审议小组判断,这样的行为对学校的居民稳定性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还有,尽管您第一时间下达了对人员的疏散最高指示,但是对于两个小时前发生的科研区生命科学研究所第78分楼,人工生命培育方向的大楼爆破事件,审议小组认为还是需要派遣警卫人员前去排查危险。”

“饶了我吧,梅尔......”梅尔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座山,将坐在办公桌上的鸿兴,一步步压垮,他有气无力的说道,“为什么到最后排班会恰巧排到我和梅尔呢......”

“安心吧,校长先生,”梅尔用三根指头抬了抬眼镜,镜面泛起冷光,“下一次我们再一次这样在一起值班,就到三年之后了。”这样针锋相对而毒辣的回应,显然她知道鸿兴只是在开玩笑而已,用毒舌来回应毒舌,这是值得信赖的伙伴才可以做到的互动。

“嘿嘿,”鸿兴扯了扯自己的领带,从系着的样子来看,显然是刚刚系上去不久,“我刚才就是觉得坐在办公室里太沉闷了,就换了身衣服开车兜风去了,劳逸结合是不是,嘿嘿。”

随后,鸿兴的眼珠上抬,用手**着下巴,思考了两面,稍微严肃的回复道,“关于连环杀人案那件事,很快就会结束了,因为了解到一些特殊原因,因此需要避开正常的流程,正常来说就是涉及到校园内部管理层的问题。”

“您动用了‘尼斯洛克’?”梅尔皱了皱眉头,陡然严肃,又刻意压低嗓音将那几个字说出来。

鸿兴将食指放在自己嘴唇上,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出来了:“哪有那种部门,都是别人谣传出来的。”这显然是一个暗示,鸿兴在告诉梅尔,小心隔墙有耳。

“也是呢,就连我也从来没有见过真实样貌的部门,就算真的有,预算什么的,您一个人也担负不起呢。”梅尔似乎对鸿兴所在的办公室的安全性十分放心,毕竟这间办公室的一切信息,都在梅尔这位超级秘书的掌控之下,校长的安全,就算她的第一任务。

“的确,我哪有那么多钱。”鸿兴意识到了梅尔的言外之意,笑了笑作为回应。

“‘尼斯洛克’,坊间传说校长的直属特务组织,为了维持‘石门二中校长’这把所有人都垂涎欲滴的座椅稳稳的由鸿兴坐着,而存在的神秘组织。没有知道是否真的存在,甚至这个名字到底是从何处而来都是一个迷。但事实的确是,鸿兴在这仿佛为‘人王’的宝座上,高枕无忧的经营了十年之久。”

“此外,还有一件事需要报备,”梅尔岔开了话题,将鸿兴的显示屏以及键盘挪到了自己的方向,纤细的手指在黑色的键盘上灵巧的敲击着,随后,众多未处理的文件中,显露出一件实事突发问题,“在两个小时前,阿尔基亚区257号住宅区发生火灾,接到报警电话后,消防人员第一时间赶往现场,十分钟后,消防队抵达现场实施救援,但直至火势被扑灭的现在,庄园主人仍旧没有消息......”

“阿尔基亚区257号......”鸿兴‘嘁’了一下,心里厌烦的咕哝着,“果然憋不住来找麻烦了,当初就不该把消息透漏给他的。但是烧房子不像是他的作风啊......”

“暂时先联系家属吧,居民资料库里有相关信息,给予浏览权限,如果恰巧没有的话,那我们也无能为力。”

“是。”

“真的好想回家去啊......”鸿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又一次拽了拽自己的领带,“不知道歆歆她一个人在家有没有睡得很香,毕竟我没在她身边呢......”

“夫人一个人在家吗?”梅尔随口问了一句,“芭蕾和巴雷特呢?”

“那俩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去看那个闹哄哄的LIVE了,据说完事之后,要去同学家开party,年轻真的好啊,活力无限,”烘箱挪动挪即将从椅子上滑落的身子,重新背靠椅背瘫在椅子上,顺便揉了揉腰,“突然就觉得自己老了呢。”

“如果您不赶紧把眼前的事处理完的话,”梅尔指了指电脑上堆了一堆的未处理消息,“恐怕今天真的睡不了了。”

“算了,一个月才轮一次的值班日,不抱怨了,”鸿兴坐直了身子,显然休息时间结束了,“好想看一眼歆歆的睡颜呢......”

“要我帮您接通家里的终端吗?”

“算了吧,”鸿兴伸了伸懒腰,“收收心,早点处理完事情,赶在天明前回去,还能稍微在家陪她睡一会。”

“辛苦了,那我就告辞回自己的办公室了。”梅尔略微低头,示意离去,随后转身即将离开偌大的办公室。在深夜的校园中,办公区中的中枢楼永远都是灯火通明,那是不灭的灯火。

“你也是,梅尔。”鸿兴并没有说出来,而是端起手边,不知不觉间,梅尔给她倒好的咖啡,静静的微笑的目视她离开。当木门发出低沉的关门声时,悬在半空许久的咖啡杯,终于凑到了嘴边,一饮而尽。

“这就是中年男子寻常的一晚上吧。”手腕上的终端,显示着:十一点整。

“发生什么了?”走在半山腰,贯穿整座山的石质台阶的中端的仲离,对着远处山的对面爆发出来,甚至波及到西侧的爆破,略微震惊的说道,“那道金色,是子歌的魔力!”

“她在那里吗?”仲离神色严肃,面露担忧,垂在腰边的手不自觉的握紧,甚至有些颤抖,“去支援吗?还是说,先去直捣黄龙......”

“这种问题还需要犹豫吗!”仲离顿了顿,同时皱了皱眉。似乎在责怪自己居然会问自己这种问题。随即她如同兔子般离开了通往胜利的道路,钻到重重森林中。走最近,最难的道路,只为了最爱的人。

为了爱而驱使自己行动的人,他们的背影总是别样的迷人。

穿越着深秋树林的仲离,手腕上的机械手表,滴答滴答:十二点三十三。

“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辆黑色高级轿车在无声的驱动着,如同一道闪电般,无视着红路灯,无视着生死令,握着方向盘但似乎并没有在驾驶的老者,神色凝重,“为什么会突然愿意为了老爷做到这一步。”

“跟你家老爷什么的无关。”棕比坐在后排座位,双手搭在合并的膝盖上,颔首,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墨绿色眼睛。

在几分钟前的车程上,他刚刚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除了豪斯的身份,全部托盘而出:“我多少听说过,关于香巴拉大陆的事情,虽然我也知道肯定掺杂着个人主观色彩,但总比事到如今都被封锁的为好......”

“屠杀,破坏,仇恨......”用着最为简单的名词,描绘着难以直视的人间地狱绘图,他知道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会激起对方的应激反应,但是自己主动把信息放出,在很大的方面上,表明自己并没有恶意。

因此,在当时......棕比躲避着不远处的消防灯的光照,将老爷子拖到阴影中的角落里,蹲下来,把绳子解掉,并且掏出来怀里藏起来的手枪,亲手交到已经愣掉的老人的手上时,他捂着拿枪的老人的手,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想杀掉我的话,现在就可以用这把枪抵着我的脑门,扣下扳机。”

“但是如果,你想让一个知道香巴拉大陆曾经发生过的事实的人把真相公开于世,想让这份火种再多燃烧一份,那就暂且留我一条命。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去救你的主子。”

“你在开什么玩笑,该死的阿卡迪亚人!”老爷子额头暴露青筋,挣脱了被棕比握着的手,将手里的沙漠之鹰,棕比交付给他生杀大权的杀人武器,抵到棕比的脑门上,颤颤巍巍的右手食指,触摸在扳机之上,似乎随时都会扣下——

但是你犹豫了,所以你绝对不会开枪。从展现出来犹豫的一瞬间,你就已经输了。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你的目的又是什么?”白发苍苍的老人用着极度愤怒的语气,压低嗓音质问道,“你既不像是跟老爷的复仇对象有关的人,也不像是为了胜利而不择手段的老爷的竞争对手,更不像是什么正义的英雄,你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行动到如此地步,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做出这种事?”

“我叫棕比,”棕比面无表情,甚至话语里带着寒气,“剩下的什么也不清楚。”

为什么会离开会场,去追踪一名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凶手,为什么一贯怠惰的自己,为什么对世界报以排斥,被世界所抛弃,所放逐的自己,会为了跟自己无关的事情,做出了似乎是‘不择手段的英雄’这种想想都令自己作呕反胃的事。

动机,原因,这绝对不是什么可以一言两语解释得通的话。

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有两名以上,而其中只有一名,是自己一直想要寻找的真相,是把自己按在“暗”的泥沼里的始作俑者。而恰恰这位凶手,是一系列案件中最为隐秘的对象,因此,只有把其他干扰因素排除掉,剩下的哪位真凶,才有可能浮出水面,而为了那一天的到来,棕比愿意去排除所有的干扰项。

说谎。

“但愿只有这一个干扰项。”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时间不多了,”对峙已久的两个人,终于因为老爷子把枪放下,而结束了。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终端时间显示,“有些话,还是在路上说吧,我会把我所说的一切告诉你,相对的,你需要协助我,将我载到你主子所在的地方。”

“我为什么要帮你,你是要杀掉老爷不是吗?趁现在走,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宽恕了。我是马斯坦人,没有理由协助阿卡迪亚人去拯救正在被老爷屠杀的阿卡迪亚人。”

“你若是真的了解真相的话,应该明白马斯坦人对你们阿卡迪亚人的仇恨!”每一句话,都是他从心里爆发出来的仇恨,如同一根根迅羽,欲是要把身为阿卡迪亚人的棕比戳成马蜂窝。

“听好了,你们要想真的把事实公之于众,单纯的无意义,无目的复仇以及独行独断是没有结果的,”在这种时候,就算是哑巴,都要“啊啊”两句来试图说服对方,“你们甚至连最后的始作俑者是谁都不知道是不是?”

“要在一定条件下告诉他吗?也许这样是个不错的选择,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棕比思忖着,面无表情冷淡刻薄的下面,是自己对自己的博弈,“但是,复仇之后,一切就算结束了吗?”

“这是你所期待的结局吗?”自问,他问,被他问。

“不,”老爷子露出自己的牙齿,那是绝不会妥协的狞笑,“老爷一切都胜券在握,现在的屠戮,只是为了想让你感受到,当初我们同样的痛苦而已。”

“然后在这份痛苦中,沉沦吧......”

“然后我们的孩子就都哭了,”棕比冷不丁的打断了老爷子的话,“就像你怀里的微缩画像上的那位小男孩,他再也无法像照片上的那样笑出来了。”

“既然明白了就不要阻挠我们啊!”老爷子愣了一下,随后愤恨的将拳头锤到棕比的身上,不过棕比背后就是墙,“都是因为你们,因为你们,我可爱的瓜伊尔再也无法开心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但是你没有开枪,”在对方情绪最为激烈的时候,用出最后的武器,“但是你没有对我这个天生的‘罪人’开枪,你迟疑了,你犹豫了,你在拷问自己,子代,无关的我们到底,是否在承担着罪责,是否承担着连真相都没有搞清楚的罪责。”

“别说了。”

“你其实,也不希望,像你孙子一样的我,抱有着对马斯坦人的恨意,世世代代彼此屠杀下去,所以你没有开枪,”棕比的眼睛里闪着一丝冷光,“在你的心底,其实很想终结掉这场错误的恩怨,所以你没有开枪。”

“用血来偿还血,到最后,我们和那座庄园里,无辜者的残肢所装扮出来的地狱外貌有什么不同。”

“别说了!”

“作为人,心里总是会想着,与这个世界好好相处的对吧,老爷子,所以你没有开枪。”最后一击。

“我叫你别说了!”白发苍苍的老人,用着复杂而含有深意的拳头,试图砸到棕比的脸上,但是,拳头悬在空中,半响,也没有动。

“你的眼睛,”藏在阴影下的,老者的眼睛,显露出来时,是饱含着一位风霜老人的干涸泪水,他颤颤巍巍,泪水在眼角的皱纹里都无法落下来,“和瓜伊尔的眼睛很像,是如同银月潭晚上的潭水一般静谧,在德利尔树林的映照下,墨绿晦暗。他如果还活着,应该和你,一般大了吧。”

仿佛是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完之后,老者便依仗着背后的墙,瘫软在地。

“后院有车库,我口袋里有钥匙,想做什么你随意吧。”

“我不会开车,能救老爷的,只有你自己。”

“我可,老朽可,从来没想过,拯救什么的......”话虽如此,他却像年轻了二十岁一般,硬朗的站了起来,与坐在地上,神色疲惫的棕比相比,他就像是一位巨人。

“时间真的不多了,现在已经十点了,距离我猜测的地点,需要一辆时速二百千米每时的跑车才能在十一点半前才能赶到。”棕比盯着腕表,抬头说道。

“眼下超跑都可以时速三百了,少年,还是自动驾驶的。挑快速道行驶,应该刚刚好,把位置发给我。”

......

“要赶得上啊。”棕比皱了皱眉头,手腕上的终端显示着:十点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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